所有人都离去后，冷清的寝宫内只留下李二和长孙皇后二人。

见惯生死的夫妇，此时双手紧握，感受着彼此的内心。

“观音婢，你在担心什么？”

李二察觉到长孙皇后的双手始终在颤抖，特此问道。

长孙皇后抿嘴不言，空洞的眼神一直在盯着天花板。

她的内心，早就被李毅的身影的所占据。

回想起初次见面时，在文华殿中，李毅侃侃而谈的身影。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

朗朗的声音，如同是一汪清泉，流到了长孙的躁动不安的内心中。

“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

李毅的那片文章中所表露出的求学之苦，每一句都如同利刀一般，割进长孙皇后的心头。

“观音婢？观音婢？你怎么了？”

和长孙独处时的李二，露出了旁人未曾见到过的一面。

轻柔的声音，好似觉得自己稍微大声一点，都会吓走长孙皇后的魂魄一般。

长孙皇后转过头，双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

“这……观音婢，你又在想毅儿了？”

李二见状，便猜测出几分。

长孙皇后点点头，抿着嘴巴，不敢让自己放声哭泣。

自己的丈夫，是胸有大志的帝王，面对着步履维艰的朝堂政事，她能做的只有无条件的支持。

可是，如今面对的情况却超出了长孙皇后的意料。

丢失的孩子，才刚刚见上三面，连人间繁华都为享受过，就要遭受来自父亲的绞杀。

这，让长孙皇后的情绪难以自持。

她很想说出实情，很想告诉李二，那个叫做李毅的学子，就是他们夫妻俩日思夜想的孩子。

可国内外大局告诉长孙皇后，此话一说，定然是腥风血雨。

“二郎，你说……如果咱们的毅儿还活着，他该是什么样子？”

长孙皇后只能用那空洞的目光，似看非看地望向李二。

李二轻轻一笑，紧了紧长孙的手掌。

“我李世民的儿子，自然是天下无双。”

“文才武功，岂是凡俗士子所能比拟的？”

李二半安慰，半幻想地说道。

长孙皇后认真地点点头，问道：“臣妾听说，那个岳麓的李毅，很厉害？”

李二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地说道：“古今少有！”

“以他的文才武功，此次科考定然是头名高中，朕本是打算让他留在中书省，时刻伴在朕的身旁，可现在……”

说到这里，李二的脸上也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臣妾不信。”长孙皇后轻声说道：“十几岁，真有这么厉害？”

李二点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角度分析道。

“房相多谋，但过于老成，杜卿善断，却少了点急智，辅机心思阴沉，考虑事情太过于小心谨慎。”

此时的李二成了一个旁观者，挨个点出他麾下的明臣武将的优缺点。

“知节输文，药师无政，尉迟等人更不用说了，唯有叔宝文才武功都是上乘，却是少了成大事者的果敢。”

李二说到这里，忽然画风一转。

“李毅此子，文风苍茫澎湃。有上位者的大气之势。”

“笔力强劲，可看出此子毅力坚忍，百折不挠。”

“诗文大气磅礴，武功更是万人难敌。”

“我大唐若有此人坐镇，可保百年无忧！”

李二深思熟虑后，说出了他对李毅的评价。

“最难得是，此人似乎对黎民众生有着天生的珍视，这一点倒是让朕百思不解。”

长孙皇后听到这么多的赞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么说来，养育他的父母，一定很优秀吧，我也是当娘的，也多想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啊……”

李二神色一变，紧张地看着长孙，连她平日自称的变化都没有发现。

“观音婢，你千万别乱想，好好养病，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找回咱们的毅儿！”

李二带着坚定的眼神，向长孙保证道。

“如果是那样，可就太好了。”

长孙皇后开心地一笑，而后又问道：“陛下，臣妾斗胆想问一嘴，那位岳麓李毅，和您比，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李二忽然自信地笑了起来。

“朕是一国之君，真龙天子，岂是黎民众生所能比拟的？”

长孙摇摇头，强忍着泪水说道：“臣妾是说，如果把这个身份去掉的话，你们谁，胜一筹？”

李二闻声，身子一怔。

长孙的这个问题算是大不敬。

不过，此时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对话，李二并不打算怪罪。

思虑片刻后，李二忽然仰起头，看向殿外风景。

“如果有这个可能性发生，他，将是朕，一声的宿敌！”

遥望窗外的李二，并没有发现，此时的长孙早已哭的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