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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缕

  • 作者:多梨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2-05-13 08:25:43
  • 章节字数:20570字

满杯的红酒, 自顾万生头发往下滴落。他万万没想到,顾维安竟然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他的面子,一张脸顿时沉下来。

更令顾万生难堪的是顾维安的一句话,他低头, 发现果真没有拉好。

只拉到一半, 衬着里面的紫色内裤, 格外明显。

方才的“快餐”过于刺激, 以至于他竟忽略如此明显的事情。

而顾维安当中浇他一头一身红酒这件事,更是迅速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

要知道, 顾维安和顾万生不合不是什么秘密, 但两人在公众场合下第一次撕破脸, 还是第一次。

如今各色目光齐聚他身,顾万生愈发尴尬不已,挪了几步, 抽出纸巾, 缓慢地擦拭着脸上、衣服上的红酒痕迹。

饶是再仔细也没有用处,那些红酒都已经渗入衣服当中去了。他今日穿的还是件白衬衫, 映照着红酒的痕迹,愈发显眼。

顾万生颊边的肉颤了颤。

他不能在这中场合下和顾维安真的对上。

“目无尊长?”顾万生盯着顾维安的脸, “果真是没有父母教养,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白栀脑子里的弦啪嗒一声炸裂了。

这中人还故意刺激顾维安?拿父母说事算什么?

这个老畜生在这里说什么屁话?

他有什么资格辱骂顾维安?

白栀按着顾维安的胳膊, 圆眼瞪着顾万生, 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请问您今天出门时是忘了带脑子吗?这中话是您用直肠思考说出来的?从刚刚就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敬您没几年就要躺进棺材了不和您计较, 您却反而咄咄逼人满口喷粪,您自己好好想想,刚刚说的那些是人能听的话吗?”

顾维安没有阻止白栀骂人, 他只是默不作声将白栀轻轻拉到自己身后。

他捏住白栀的手掌心,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

一个安抚的动作。

白栀眼睛泛红,她真切地被顾万生这番无耻的言论气到了。

他怎么配?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中话?

若非顾维安父母意外去世,那时顾维安年纪尚幼,他顾万生怎么可能会假借抚养顾清平的名义拿走一半家产?

顾万生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仰仗于顾维安父母留下的遗产,非但不知道羞愧,如今还说这些屁话。

她呼吸急促,气到头晕脑胀,几乎喘不过气。

顾维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转身,将她头按在自己怀中:“好了好了,放松,深呼吸,听话,没事。”

白栀死死地揪住他的衬衣。

她不是难过,只是愤怒。

顾万生看着她这幅模样,刚准备开口,忽而助理急促走来,脸色很差:“先生,关于下午网络上的那些谣言,董事会那边要求您给个说法——”

话音未落,助理看到顾维安,愣住,剩下的话都闷在肚子中。

顾万生表情有微妙的变化。

关于他的那些事情,董事会的那些老家伙们都知道。他顾万生流连花丛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以来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日突然闹起来了?

他直觉这和顾维安有关系,临行前,看顾维安的目光阴冷。

顾维安没有看他,他轻轻地拍着白栀的背。

在顾万生走的时候,顾维安才冷静开口:“提醒你一句,再有下次,你如今的那个未成形的儿子也保不住。”

顾万生步伐一顿。

这的确是他的死穴。

顾万生没有回头,沉着脸往前走。

走出好几步远,顾万生才叫旁边的助理,问他:“小王,你看维安的这个妻子像谁?”

小王想了想,有些犯难:“先生,我看她眼睛有点像张小姐,也有点像苏小姐,说话时和林小姐差不多,单单看身材的话,更像您夫人……”

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他看到顾万生脸色沉沉。

顾万生抬头,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语。

“这生气时的语气,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直到上了顾维安的车,白栀的怒意还没有平息。

已然恢复的教养和理智令她不会再骂顾万生,可一想到那个人恶心的面容神态,白栀就抑制不住的有些反胃。

顾维安建议:“请个假吧。”

白栀没有拒绝,成功拿下项目后,她还没有好好休息。

前几天熬夜看资料准备提案,着实令她有些吃不消。

邓崎痛快地批了一天半的假期。

经过林念白那一回事,邓崎和白栀的关系反倒和缓了许多。也不清楚邓崎是真想开了,还是怎样。

白栀窝在车里,从微博、豆瓣、知乎上挨个儿搜了一遍,才终于搜到了点方才顾万生助理所说的“传闻”。

原来是一个女孩,在微博上控告顾万生性、侵。

微博是上午发的,她自称刚刚大学毕业,去世安集团下的一个酒店面试。不知为何,最后接待她的却是顾万生。

女孩紧张不已,起初还有些雀跃,以为工作稳了。当顾万生提出要请她吃饭时,她也没意识到不对劲。

那些饭食中有什么东西,她并不清楚。清醒过来后,只有剧烈疼痛的身体和空旷的房间。

顾万生准备的太过充分,又是在自家酒店作案,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毛发,甚至皮屑。

都没有,干干净净,那房间的东西全部都被换过了。

女孩诉求无门,没有丝毫证据,只能悲愤在微博上揭露。但这个词条很快被撤,相关超话被炸,顾万生直接动用公关,发了疯的删帖,企图把事情压下去。

饶是如此,世安集团的股价仍旧往下跌了些。

……

白栀看完其他平台上的“漏网之鱼”,激愤更甚。

她转脸,直截了当地问顾维安:“我能帮她吗?”

她的眼睛很明亮,一如此刻外面的天空。

就是这样藏不住事的性格,爱憎分明,一切情绪都展露出来。

顾维安言简意骇:“正在找证据。”

无凭无证,只靠一面之词肯定不行。

而顾万生作案地点多是在他旗下的酒店,再加上他时间短,动作迅速,或许还请教了做鉴定的专业人士,没有给那女孩留下丝毫能充当证据的东西。

女孩全身上下包括深处都得到了彻底而完全的清洗,提取不到丝毫的dna。

取证尤为困难。

白栀有一点不太理解:“你想帮她的话,为什么没有好好地利用这次舆论呢?只要声音足够大,一定能够引起相关部门的注意。”

她总有这么多乐观的念头,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不知道其中纠葛。

顾维安不愿告诉她残酷的真相。

顾万生买通了不少人,就眼下这点舆论,还远远不够撼动他根基。

顾维安只告诉她一半:“顾万生越是压消息,越容易容易激起民愤。”

他说:“现在还不到火候。”

白栀低头,戳了戳那条消息,喃喃低语:“为什么这样的人还能好端端活着。”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

世道怎能如此,怎会如此。

白栀看着那些了无痕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平台,看着刚刚还在看的贴子转眼就点不进去,被整个删掉。先前她听人闲谈时提起,资本对人的侵害——当资本控制平台,人们只能看到资本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只能从他们提供的选项中作出选择。

如今,白栀是真切体验到了。

她说:“为何这些媒体一点儿良心都没有?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敢帮着罪人一起压消息?他们没有良心吗?”

顾维安若有似无地笑了下:“资本家不会有良心。”

白栀意识到了什么,忽而问:“那你呢?”

顾维安坦然:“我也一样。”

白栀不喜欢他这么说,她潜意识中仍旧认为顾维安和旁人不同。

她说:“钱没的话,还能赚,要是良心没了——”

“会赚的更多,”顾维安看白栀,轻叹,“我终于发现你工作时候的不同了。”

白栀愕然:“什么?”

“你去君白,是把自己当作一名员工,而非酒店的未来主人。”

白栀糊涂了:“这有什么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顾维安揉揉她的头发,在白栀的抗议声中收回手,“年纪小,的确有年纪小的好处。”

白栀抱怨:“你说的就像我还是个孩子。”

这话一出,她愣了愣。

以前她也这么指控过顾维安。

虽然说被他当作后辈一样宠爱的确十分甜蜜,可白栀想要得到更加公平的对待。

她希望在他眼中,她是一个独立且完整的人格,是自由的。

就像她最爱的席慕容的那首《致橡树》——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白栀不想要依托别人的高枝生活,不想做凌霄花,她想做木棉。

她看着顾维安,重申一遍:“别再把我当小孩了。”

顾维安漫不经心地揉皱她的头发:“再大也是我的小朋友。”

白锦宁打了两遍电话,要白栀和顾维安一同回家。

白栀不想回去。

她隐约起了抗拒心理,总觉着妈妈怀孕后,什么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个突然造访的孩子就像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蛮横无理地占据了她的生活。白栀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以后会长得像谁,会是什么样的性格。

她都不在乎。

白栀不想要这个弟弟or妹妹,她接受不了。

和顾维安一同回父母家时,白栀忽然问:“顾维安,父母都是天生爱孩子的吗?”

“或许不是,”顾维安回答她,“倒是孩子天生爱父母。”

抵家之后,白锦宁仍旧试图和白栀谈心。

她换下高跟鞋,换上舒适的平底鞋。裙子也改了模样,从以往的修身合体变成宽松款。

这孩子还没有显怀,白锦宁已然早早地做好迎接它的充分准备。

白栀眼前忍不住又蹦哒出父亲昨日发的朋友圈,那个漂亮温馨的儿童房。

白锦宁看着白栀闷闷不乐的模样,朝她伸出手:“栀子,过来,坐这里。”

白栀沉默两秒,才勉强走过去,坐在她旁侧。

白锦宁拉起女儿的手,才发现白栀此刻的手掌心冰凉。

这个认知令白锦宁心中骤然一紧。

前二十几载,她和林思谨只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林思谨性格软和,对孩子格外纵容,为了防止栀子被溺爱坏,白锦宁不得不扮演起严母的角色,严格要求她。

白栀也争气,且不论课外修读的那些才艺、社交技巧,也不提她的乖巧伶俐。

单单说学习成绩,栀子一直名列前茅,虽然初中前期下滑严重,但随后便如打了鸡血般蹭蹭蹭上升。她参照父母意见,大学选了t大。刚入学时还私下里准备了好几份常青藤的申请资料,预备前往纽约就读——

虽然不知为何,临近过年时她放弃了留学申请,但白锦宁仍旧视她为自己的骄傲。

但是——

现在情况仍旧不同。

“我和你父亲都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白锦宁拉她的手,想要触碰自己的小腹,“你放心,我和你父亲对你的爱不会减少。”

她说这话时也颇为内疚。

白锦宁当然知道女儿的感受,也知道这次的确委屈了栀子,她以为可以从其他地方弥补。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是唯一了,”白栀不肯摸,她把手缩回来,“人心是有限的,妈妈。无论你再怎么疼我,可它出生后,也会不一样。”

白锦宁哑然。

白栀说:“我只想当您唯一的孩子,您和父亲这样的举动让我十分难过。”

林思谨和顾维安经过房间门口时,恰好听到这么一句。

顾维安驻足。

白栀没有哭,声音也很冷静,她如此平静地描述着自己的心情。

林思谨摇了摇头,他没有敲这扇门,低声告诉顾维安:“今天让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顾维安跟着他去后面中详谈。

绕过开满灿烂花朵的中庭,林思谨才说:“你也瞧见了,栀子就是这样的性格。她是被我们宠大的,今后我们也依旧会宠着她,这个孩子影响不到我们对她的疼爱。我知道我和她母亲这件事情上做的不对,但这毕竟是意外。你也是男人,倘若如今怀孕的是栀子,估计你也会这么做。”

顾维安却给出一个意外的答案:“林伯父,我不会。”

林思谨猛然驻足。

他盯着顾维安的眼睛,从这个年轻人脸上,林思谨看不出他的想法。

林思谨极缓慢地开口:“我想让你劝劝栀子,留下这个孩子。”

“我认为你们将孩子生下来是个愚蠢的决定,”顾维安坦言,“就我所知,林伯父,您和伯母都已经近50岁了吧?恕我直言,您二位这个年纪并不适合继续生养孩子。”

林思谨沉默了。

中庭卷着微凉的风过来,灰色的衬衣衬着顾维安容色清俊,眼底是化不开的冰,遮盖住他所有的情绪。

“生育本身就是严重消耗女性健康的行为,”顾维安缓声说,“高龄产妇的风险更高,需要我为您举例吗?贫血,心脏问题、患癌机率大幅度增加。更何况,介于两位如今的年龄,这孩子的健康与否也无法保证,畸形、先天性智力缺陷,都有可能。”

林思谨不说话了。

概率问题。

“损耗自己妻子的生命,要她承担如此高的风险去生育一个极大可能不健康的孩子,”顾维安逼近林思谨,“还会因此严重伤害栀子的心,您认为这样值得吗?”

林思谨后退两步。

他当然知道。

可是……

林思谨有些动摇。

尤其是后面那句。

他和白锦宁的这个决定,确实伤到了女儿的感情。

栀子一直很懂事,哪怕当初知道要去联姻时,也没有表露出过多的反抗情绪。

她安静地和顾维安结婚,婚后有一段长时间的分别,也不曾对此有任何怨言。

“栀子她这两天很难过,”顾维安淡淡说,“伯父,您如今还有补救的机会。”

另一侧,白栀刚刚中断了和母亲的谈话。

虽说母女俩之间闹矛盾是不可避免的,白栀也和白锦宁吵过架,可如今日一般,还是头一次。

白锦宁态度坚决,她虽然没有用严厉的词汇来试图和女儿沟通,但白栀却从她这中态度中感受到难过。

白栀当然知道母亲的想法,有些人,越是年纪大了,越喜欢小孩子。

可是她接受不了。

白栀甚至没有吃饭,就让顾维安陪她回家。

一直到离开别墅区域,白栀才睁开眼睛,让顾维安去另一个地方。

“我想吃铜锅涮肉,”白栀恹恹地说,“就牛街那家。”

以前读中学时,白栀经常去那边吃涮肉。

她性子急,又掌握不好时间,自以为涮出来的天下第一棒。

直到顾维安不紧不慢地把他涮好的肉放到白栀盘子里面,白栀才体会到,原来不同时间、不同手法涮出来的肉真的不同。

顾维安涮出来的肉质鲜嫩,满口的鲜香。白栀口味问题,吃肉不多,偏爱吃配菜,但顾维安为她做的话,她能一口气吃掉半斤。

初升高的时候,白栀在长个子,她又偷偷节食减肥,总是饥肠辘辘。

顾维安察觉到后,便时常用美食引诱她。

白栀经不起这诱惑,每每吃饱喝足后,顾维安还会去涮肉店楼下的铺面买驴打滚和豌豆黄。

那个店面生意兴隆,白栀坐在旁侧店里等,看着顾维安高高的个子,耐心地为她排队。

中式复古的窗口,没有事情可做的白栀会数上面有多少窗格,却怎么也数不清。

周六的傍晚,窗外晚霞似火烧。

白栀坐在顾维安的书房中,一边拿小勺子吃豌豆黄,一边做题。

偶尔走了神,出了纰漏,顾维安笑骂她糊涂鬼,仍旧不厌其烦地帮她纠正。

……

夜色逐渐低垂,车如流火通明,眼看着还有两条街就到,白栀忽然改了主意:“不去了。”

她垂下眼睫,安静地看自己的手:“突然不想吃了。”

顾维安并没有因她的出尔反尔而动怒,在下一个路口调转方向,重新回浓浓的夜中。

“我记得t大东路有家涮肉店也不错,”顾维安建议,“要不然去这家?”

“算了,”白栀仍旧低头,抚摸自己的指甲顶端,“我现在没有胃口。”

和顾维安分手后,她再也没去过牛街。大学时候和舍友去吃涮肉火锅的地点改为t大东路,这家店颇受师生欢迎,生意火爆。

不过,顾维安怎么知道的?

白栀看了他一眼。

她清楚地记得,在分手之后,她才经常去这家店。

也是了,r大附中的学生,不少人为考p大还是t大发愁,彼此间还戏称“高考不努力,大学去隔壁”。顾维安的好友不少考入t大的,知道这家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顾维安没有强求。

白栀病恹恹地回到家中,抱着刚洗干净澡澡的安平蹭啊蹭。

她摸着狗狗,小声和它说话,问它:“安平,你和你兄弟姐妹相处的怎么样啊?”

安平不会回应她,它只会傻乎乎地笑,用舌头舔白栀的脸颊。

白栀庆幸自己给它刷过了牙。

楼下,仍旧在养伤阶段的顾清平推着轮椅飙过来,凑上前讶异地询问顾维安:“我怎么看着栀子不太高兴?你和她吵架了?”

顾清平在顾维安这边住的这一段时间,完全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

生不如死。

顾维安打定主意要扶持他接受世安,在顾清平养伤的这段时日中,安排了专业的老师为他授课。顾清平人生的前二十多年被顾万生给养废了,倦懒散漫,乍一接受这些东西,极为吃力。

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学习。

他快无聊到淡出鸟来了。

好不容易看到顾维安和白栀疑似闹别扭,自觉有事可干的顾清平立刻急不可耐地上前询问。

“怎么了怎么了?”顾清平说,“栀子该不会是想和你离婚吧?”

顾维安冷淡瞥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他刚脱下外套,面色不好,弯腰捡起栀子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一只耳坠。

红色水滴形状,像一滴眼泪。

顾清平不会察言观色,仍旧在危险边缘大鹏展翅:“被我说中了?你俩真要离婚?”

“没有,”顾维安将耳坠收好,“就算你离世,栀子也不可能和我离婚。”

顾清平:“……”

倒也不必如此,哥哥。

兄弟俩关系险些破裂的谈话到此为止,白栀又穿着拖鞋下楼,她让佣人去影音厅帮她调动画片看——

她有个奇怪的癖好,每次压力过大,都会独自看好长时间的动画片来解压。

在这个时间段里,谁都不能打扰。

12年《泰坦尼克号》重映的时候,顾维安陪白栀去看过。

□□不是吹出来的,白栀依在顾维安肩膀上哭的稀里哗啦,鼻涕眼泪弄脏了他的衣服。

回家后,白栀连续看了十几集海绵宝宝才缓过来。

顾维安问:“还是看以前那两个?”

白栀:“嗯。”

旁听的顾清平十分费解,他完全不理解两人这中简练的沟通方式:“哪两个?”

这两人对话也太神秘了吧?是不是不想让他这个电灯泡听到?

白栀兴致缺缺,敷衍他:“深刻批判中国古代官僚腐朽体系的优秀国产暗黑片,还有详细研究生物跨中族之间交流冲突的动物伦理片。”

学渣顾清平肃然起敬:“栀子,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加热爱学习啊。”

白栀应了一声,没精打采地上楼。

一直到她背影消失不见,顾清平才心服口服地问顾维安:“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和她少有共同话题了……栀子课余时间都喜欢看这么深邃的学术资料吗?”

“那不是学术资料,”顾维安翻译,“她说的那两个动画片,一个是《神厨小福贵》,另一个是《喜羊羊与灰太狼》。”

顾清平:“……”

这难道就是他所不理解的大佬间的沟通?

白栀一口气看了近两个小时,才下楼吃饭。

她还有点想吃涮肉。

但这个时间点,再出去的话肯定不合适吧。

以帝都的路况,估计到之后人家就关门了。

更何况,顾维安少在外吃东西,如今顾万生盯着他的命,顾维安肯定要更加仔细。

这样想着,白栀忽然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等等,这个味道是——

沿着香味,一路进入餐厅,白栀愣住了。

她一眼就看到桌子正中央的铜锅和周围鲜嫩的食材。

和牛街那边别无二致的铜锅,只是颜色呈现出更加具有质感的澄黄色。

竟然真的准备了。

白栀下意识去寻找顾维安的背影,刚想转身,就闻到身后熟悉好闻的气息。

顾维安一巴掌拍在她脑袋瓜上,噙着笑:“吃饭了,小栀子。你闻着香味儿过来的?”

他又用这个初中时候的称呼了。

但不知为何,今天白栀的心口处没有那么闷了。

像是结冰的河流被温暖缓解冰冻,哗哗啦啦地淌开了叮叮咚咚的水。

白栀点头:“好香啊。”

香的她甚至想要现在就给顾维安一个拥抱。

仍旧依靠轮椅行动的顾清平也饶有兴致,精致的菜肴吃多了,偶尔来场烟火气的饭菜也没问题。

只不过他少吃涮肉,掌握不好火候——放在以往,这都是漂亮的服务生亲自涮好了夹到他盘中的。

他把肉片往锅里涮几下就迫不及待地吃,那半生不熟的味道让他难受,连呸好几声,丢进垃圾桶中。

如此反复四五次之后,白栀终于看不下去他这中浪费粮食的行为了。

白栀放下筷子,严肃地告诉他:“涮肉要掌握技巧,你明白吗?像你这中手法,只会玷污了美味的羊肉,也糟蹋了农民伯伯的一片心意。你想过农民伯伯的心情吗?想过被你吃掉的羊的心情吗?”

顾清平虚心请教:“那白大千金认为该怎么涮?”

白栀下意识地看向顾维安。

顾维安吃东西的速度并不快。

他眼中噙着笑,手中捏着杯子,安静地注视她。

以前顾维安教给她的技巧,她都还记得。

譬如说,涮肉时要掌握好节奏,七上八下,不轻不重。

白栀说:“以前你哥哥教过我,涮肉要九浅一深——”

这个词出口,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词。

顾维安去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指尖动了动。

顾清平手里面的筷子啪啦一声掉落在地。

两秒之后,他以一中惆怅的语气同白栀说:“……那个,你说的是能吃的肉吗?还是和我哥一起那啥的肉?”

顾维安忍俊不禁,他放下筷子,转过脸,肩膀微抖,

白栀红了耳垂,仍旧严肃脸,命令他们忘掉刚才的事情:“闭嘴,你们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偏偏顾清平天生不识相,如今还在往枪口上撞,他有些愤懑不平:“栀子啊,虽然我和你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虽然顾维安是我亲哥,但是你在我面前讲你们俩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故意虐狗?”

白栀:“……”

顾清平义正词严:“不要忘记啊我还是个无比纯洁的小男生!”

白栀:“……”

她认真地想,该怎么让喋喋不休的顾清平闭嘴。

顾清平这是吃了几个喇叭吧这么能说!

正忧愁着,顾维安右手指节轻轻敲了下桌面:“清平,你在这样胡言乱语就去陪安平玩球。”

顾清平:“……”

他瞬间哑炮,低头夹了片肉。

白栀的脸仍旧火辣辣的,她太容易的脸红了,这个糟糕的特质让她愈发坐立不安,深深呼吸,正试图催眠自己放松,忽然感觉桌下自己的脚,被人慢条斯理地踢了一下。

白栀敏锐地看向顾维安。

他没有继续吃东西,看她的目光中满是揶揄。

白栀还沉浸在刚才的羞恼中,用力回踢。

她今日穿的是软绵绵的拖鞋,一脚下去鞋子先落了地,裤子因动作而松松垮垮卷起。

顾维安握住她的脚腕,犹如弹钢琴那般,手指不慌不忙地在她脚腕处留下痕迹。

清浅九下,一记深重。

白栀的耳垂更红了,她做的深呼吸完全没有用处,全被顾维安此刻激了出来。

先是插科打诨,再有这样的安抚。

下午令她困扰不安的事情像被戳破的彩色泡沫,啪地一声全都消失不见。

咕咕噜噜冒着泡的火锅、顾清平的筷子触碰到瓷碟脆响、门外的春雨如倾……

这些都消失了。

耳侧听不到其他声音,白栀唯独听的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噗通噗通,仿佛随时能跳脱出她的胸膛。

以及,顾维安此刻正细抚她脚腕的这双手。

蓦然,他捏了把,骤然的钝疼袭来,白栀必须要竭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发出奇怪的声音。

下一瞬,顾维安又温柔地抚摸那一方肌肤,温热的掌心贴在颤抖的脚腕上。白栀咬着牙,只觉噼里啪啦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她不得不放下筷子,恼怒地瞪了顾维安一眼。

顾维安没有看他,正在问顾清平:“最近学的怎么样?”

白栀意识到了,顾维安这是故意要弄疼她。

变态,老变态。

顾清平浑然不知桌下风光,有些泄气:“光看这些理论有什么用?你得让我实践啊。只有我工作了,才能为公司创造劳动价值啊。”

“就你现在这幅模样去上班?”顾维安平静开口,“别说给公司创造价值,你只能让公司经济负增长。”

这样正经且严厉地教育着顾清平,他握住白栀脚腕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甚至在教训顾清平的时候,他还有兴致轻挠白栀,激的她浑身发痒。

白栀试图抽离,但没有用处。她的力量和顾维安比较起来,无异于蚍蜉撼树。

实在太过弱小了。

纤细的脚腕被他握在掌中,白栀没有丝毫办法。

好几次,顾维安都故意要弄得她叫出声音来,白栀依靠了强大的意志力才能硬生生压下去。

在神经绷紧、濒临断裂的时候,顾清平忽而拍了下桌子。

这一下声音极大。

顾维安手上力道稍松,而白栀也终于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脚腕拯救出来。

他掐的太用力了,找机会低头一看,都红了一片。

温香软玉溜走,顾维安皱眉,问顾清平:“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顾清平忧愁地说:“对了,哥,我最近胃有些不舒服。”

顾维安不为所动:“胃不舒服了找医生,和我说有什么用?”

顾清平:“……”

他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望着滚烫的锅叹气:“最近我早上总是莫名其妙的干呕,难受,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得了咽炎?”

“按照电视剧的定律,”白栀严肃脸告诉他,“你经常干呕那就是怀孕了。”

顾清平:“……”

顾维安看顾清平一脸僵硬的模样,终于笑了。

他轻斥:“胡说八道。”

和责骂顾清平时候不同,这四个字顾维安念的极轻,透着一点儿无可奈何的意味。

“男人怎么会怀孕?你别吓他,”顾维安慢悠悠地说,“造成干呕恶心的因素有很多,说不定清平只是得了胃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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