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动或不动，存在就会一直受伤。

除非一路飞着走出这片石块地，否则怕不是骨头都会被磨碎。

脚上的伤口越入越深，陷下去的血肉在被更细的沙粒分割成肉沫，然后脱离身体掌控，坠到泥土中。

凌迟也不过如此了。

一点点感受着脚部被吞噬的过程，姜天额头汗水大滴大滴往下落，疼到极致已经变得麻木，她双眼发黑，差点昏过去。

不行！必须想办法出去，她不想死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

浑身上下虽然感受不到一点魔法之力，疯狂催动时她发现还有一小部分本源能量可以用。

太好了！

姜天不介意那部分能量本源只有稀薄的一层，在脚掌被吞噬殆尽之前，将能量本源全部覆盖到脚底，至少可以咬着牙往前走了。

即便这样，也像是踩在钢刀铺成的地面上，每一步都痛不欲生，稀薄的本源能量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让脚掌不会那么快被石头磨碎。

姜天迈出第一步时觉得还可以撑得住，走过三步，过往的人生如电影版在她眼前回放。

第四步、第五步，走出十步，她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还在坚持，太痛苦了，脚下没有一处可以让人“走”。

而这条石头路，依旧远远望不到尽头。

————

神住之地自神陨落之后已经空旷了数千年，千年间偶尔也有下界的小虫子们试图用他们的凡体丈量神住之地的宏伟。

可却连那条最普通的碎石路都没办法越过。

下界的躯体就是如此脆弱，脆弱到神灵们的残留意识都提不起精神睁开眼。

他们沉睡了一个千年、又一个千年，不出意外将会随着神住之地的消磨，一点点涣散在空间之中。

神灵们从未将下界的虫子放在眼里，却在陨落之时对他们留有一丝期待，可惜这丝期待终究也会落空。

直到和往常一样四处奔走在神住之地的风，带来了一丝下界虫子的味道。

神灵们残留在驻地的意识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身躯和神住之地已经逐渐融为一体，虚影重重叠叠在山峦、在土地、在那边碎石路上汇聚起来，那是一股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强大而又虚无，仁慈而又冷漠，就像一双冰棱棱的眼睛在注视着人们历经所有的悲欢离合。

如今这双眼睛的光芒全部倾倒到了那个蹒跚着往前走的小虫子身上。

新鲜的味道，坚韧的灵魂。

碎石路上尽是小虫子身上流出的血液，细细一条红线落在意识的视线中，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

而这个小虫子还在努力的往前走，碎石路在吞噬她的身体，可灵魂给予她永不停歇的力量。

或许，神灵终于等待来了一场千年的相遇。

————

姜天只差一点就要晕倒在地上，但也就是这一点不断提醒她，如果摔倒在地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她已经死过一次，有系统在所以才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再死一次只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不管多么艰难也要活下去。

头顶的太阳好像永远也不会变化方向，脚下的石块路每一块石头都长得十分相似，五感退化的姜天根本分不清其中的区别，只有四处吹来的风会有些不同。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突然起来的一阵风，像是个调皮的孩子，在她身边窜来窜去，四面八方的扑走。

因为有风，因为有本源能量，被拖着往前的姜天，不清楚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石块路的尽头。

希望让她再次提高了对疼痛的忍耐度，几个大步就拖着残缺的腿飞快往前。

“你让我看到了坚持和勇敢的精神。”

意识中忽然冒出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这种感觉和097的突然出现完全不同。

是山、是海、是宇宙，在凝视她。

姜天往前走的步子忽然停顿，却因为站立不稳开始直戳戳往前倒去。

惊恐一瞬间涌上心头，她疯狂调动身体之中所有的本源能量，将这些能量包裹住倒下的身体。

即便如此，真正倒下之后依旧是一片鲜血淋漓。

“啊！！！”

姜天大声惨叫，可张开口的瞬间，嘴角也被一片锋利的石尖割裂。

“小虫子。”

那道直觉让人感到非常恐怖的声音慢悠悠讲最后的缀词说完，看到小虫子这个凄惨的模样，隐约好像透出一点思索的感觉。

“小虫子，起来，来到我这里，我会给你嘉奖。”

姜天只想屏蔽这道恐怖的声音。

疼，全身蔓延开来的都是疼痛，而且还在一起起缓慢的过程加剧，空白一片的大脑中，如今只剩下对疼痛的最直接反应。

无论意识多么想要就此昏迷过去，都有一股活下去的力量在催促着姜天手脚并用爬起来。

那一点点的本源能量只够支撑脚掌不受侵害，当全身摔倒的时候，本源能量太少，最多只能减缓被石块割裂的速度。

她会死的！

姜天把自己的手掌深深按入石尖之中，紧抓着那两个石头，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疼痛到巅峰，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体，满心满眼只有那条看见了尽头的石子路。

踉踉跄跄，走过去，跌倒了，就爬过去。

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终于，支离破碎的手，碰到了被青草覆盖的柔软地面。

“你做到了。”

数千年来，没有一个能够走出这条石子路的小虫子。

她会得到神的奖励。

可从神灵的意识之中分离出来的残念并没有因此而对这条小虫子产生多大的情感波动。

他只是按照程序说出自己该说的话，然后等着小东西爬到自己面前，给他神灵既定的奖励。

姜天并不知道残念的程序，早在他突然出现导致自己意外摔倒的时候，姜天就已经屏蔽了那道声音。

现在爬过石块路的她，翻身瘫倒在柔软的草地上，这副只剩下胸膛还在明显喘气的身体中本源能量又多了些。

意识在疼痛之外给了她一点空余，姜天想起那个石洞。

人鱼族长、英灵，海域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