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很失望，约翰。”

泡在血池里的贝鲁尔咬着一根大腿骨，血红的舌头在惨白的骨头流离。

“两天了，你却毫无进展。”贝鲁尔舔了舔嘴角，“我的对手还逍遥在外。”

“你又没有告诉我祂们的地址，我得追踪能量线，看它们聚集的地点是否能指引我找到你的同类。”康斯坦丁坦然地说出自己的难处。

“还是只是你在推延时间，想办法除掉我？”贝鲁尔笑眯眯地反问道。

“我快找到祂们了，贝鲁尔。”康斯坦丁也不回答贝鲁尔这个问题。

“那就再加快。”贝鲁尔沉声道。

祂从血池站起，肥胖的身躯被不可见的魔力托起，浮着向康斯坦丁移动过去，血液从祂的下半身流下，落入池中，那张狰狞的面容似笑非笑。

“你知道那女孩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吧，进行性神经病变，你越快将翠西的灵魂带回她的身边，她就越有机会还能动起来。”

贝鲁尔与康斯坦丁擦肩而过，祂背对着康斯坦丁，将粘着血迹的脚塞入拖鞋。

“我怎么知道她到底在不在你手上。”康斯坦丁转过身，目光凌厉地看向贝鲁尔，“她的灵魂可能在任何地方。”

“我想我可以让你小瞥一眼。”贝鲁尔扭过头，咧开嘴角，“说不定能加快你的速度。”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说着，祂靠近了康斯坦丁，突然双手一张将猝不及防的康斯坦丁抱在怀里。

康斯坦丁来不及挣扎，就被融入其中，目眩神迷中他落入了一个血红的管道，高速地向下划去。

“该死！”康斯坦丁咒骂着落了地。

他的风衣上沾了不少刚才在管道里蹭到的血迹，就连脸和头发上都有。

但是康斯坦丁已经顾不上这个仪表上的小问题了，他的余光扫到了这次的目标。

“翠西，是你吗？”康斯坦丁跑到那个由血肉组成的牢笼前，半蹲着向小女孩伸出手。

“别伤害我！别伤害我！”然而受了巨大惊吓的翠西根本不相信任何陌生人，慌乱地躲避了康斯坦丁的手。

随着翠西情绪的激动，远在伦敦的本体也产生了反应，被恶魔护士施加的保护罩内，翠西的身体开始挣扎了起来。

蕾妮求助地看向恶魔护士，“救救她。”

恶魔护士将手抚上翠西的身体，利用灵魂和□□的联系，将自己的精神传到翠西的灵魂处。

祂果然看到了康斯坦丁，催促道：“约翰，我无法一直维持她的□□状态，如果她的灵魂再不……”说到一半，祂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太对劲，“这是什么鬼地方？”

“你不会想知道的，你得……”康斯坦丁目光一转，刚想吩咐些什么。

“时间到！”贝鲁尔的声音响起，随之这整个环境都剧烈震动了起来。

恶魔护士明白到这个地方的主人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入侵，连忙窜入翠西的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但即使是这样，祂还是当场被震到了墙壁上。

“约翰，你知道自己在面对着什么吗……”祂咬着牙站了起来。

“翠西，翠西，我发誓会救你出来！”康斯坦丁抓着肉栏杆，被风卷走时，依旧嘶声裂肺地喊道：“我发誓会救你出来！”

待风平浪静时，孤零零坐在血肉牢房中的翠西呆呆地看着康斯坦丁消失的方向，低头掩面哭了起来。

被贝鲁尔赶出来的康斯坦丁趴在地上，往血池里吐了一嘴的血，浓重铁锈味让他感到阵阵恶心。

“现在相信我了吧？”贝鲁尔看着康斯坦丁不断咳嗽的样子，挑了挑了眉，“想吐吗？我以为你有应付这种情况的铁胃，约翰。”

“最好是。”安抚好自己身体的康斯坦丁毫不客气，“滚开！”

他自顾自地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我以为纽卡索事件后，你会改头换面。”

贝鲁尔漫不经心地一句话让康斯坦丁猛地停住了脚步，这一刻他的心中突然有了猜想，一些之前无法解释的疑问也似乎有了答案。

“当我开启入口，把小阿斯特拉丢进去的时候，你就是这副表情，即使她被她父亲污染心灵，她依旧保有相当纯洁的灵魂。”贝鲁尔低笑了几声，突然凑近康斯坦丁，得意地说道：“美味至极。”

“不会吧……”就算心里已有猜测，但康斯坦丁依旧不可置信。

“没错。”

贝鲁尔那张长着利齿的嘴大张，伸出了恶魔的尾巴，尾巴一路滑到地上，张着羊角的恶魔撑着贝鲁尔的皮囊，毫不客气地将其扔到地上。

“尼尔盖。”康斯坦丁念出了眼前恶魔的名字，瞟向地上的皮囊。

“贝鲁尔是很方便的伪装。”尼尔盖拎起这套皮囊，“在伦敦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有很多名字。”

说完，祂不在意地再次扔了出去，说道：“纽卡索事件后，我就一直监视着你，约翰，看着你一路从精神崩溃到慢慢恢复，看着你精通十五年前让你功败垂成的黑魔法，你真应该感谢我。”

“谢你？”康斯坦丁瞪大眼睛。

“毕竟是我激励你精进自己，不是吗？”尼尔盖笑道，“这么多年过去后，我们终于再度重逢。”

“王八蛋！”康斯坦丁怒视着尼尔盖，手心上浮现了一圈由光组成的神秘的魔法阵，从剧烈波动的魔力来看，就知道其威力不小。

但尼尔盖一点也不急，祂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是我就不会伤害可怜的翠西。”

面对这样的威胁，康斯坦丁只能收起魔法，“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因为你的潜力无穷，约翰，我想帮你好好发挥。”尼尔盖绕着康斯坦丁游了一圈，“是这样的，我在这个世界上会受到一些限制，因此我需要一个拥有你这般力量的人类代理人。穿梭会场间，开发新客户，帮我打造地狱分支王国，想想我们联手能完成多少大事。”

“我帮你做这件事，尼尔盖。”康斯坦丁闭了闭眼，“你要把翠西还给我，从此我们毫无瓜葛，懂吗？”

“如果你需要一些时间好好考虑，我能理解。”但尼尔盖显然不满意康斯坦丁的答案，“现在，滚出我家。”

“还有一件事……”康斯坦丁犹豫了一下，问道：“阿斯特拉后来怎么了？”

“她在某个地狱深处。”尼尔盖回过头，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呼喊你的名字。”

在康斯坦丁离开时，尼尔盖叫住他，“还有约翰，如果你的伦敦情妇再敢入侵我的身体，那祂和翠西的下场会很惨。”

康斯坦丁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离开了尼尔盖的住处，在离别墅不远的地方，他与一个低头看着手机的少年擦肩而过。

康斯坦丁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觉得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有那么一点点眼熟，但心里乱成一团，正在思考对策的康斯坦丁显然不想管这么多，很快就把这件事扔到脑后去了。

没过多久，来帮忙的埃德温就和康斯坦丁汇合了。

“今天要干什么？”埃德温倒是干劲满满。

“我们需要找到那五个恶魔。”康斯坦丁拿出一张洛杉矶的地图，“那五个恶魔会留下灵界的痕迹，就像蜗牛，凡走过必留下黏液。”

“所以？”

“你说呢？”康斯坦丁挑了挑眉。

埃德温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的脸渐渐白了，“不是吧！我们要走遍整个洛杉矶吗？”

“现在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了。”康斯坦丁眼神深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尽快。”

“这可真是……”埃德温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他也明白现在并没有比这更方便的做法了，而且这件事还真的只有康斯坦丁和自己能干，毕竟恶魔留下的痕迹，只有他们两人看得见。

为了提高效率，埃德温和康斯坦丁决定分头行动。

埃德温找到了这条街上最高的大厦，一路乘电梯来到天台，正值秋天，天台上的风已经让人感到有些凉意了。

埃德温紧了紧衣服，走到栏杆边眺望周围的地界，开了灵视的埃德温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片地区的混乱魔力。

“那边！”埃德温一下就看到了那恶魔独有的魔力。

如果说人间的魔力是各个元素都有的五颜六色的画布的话，那么来自地狱的恶魔的魔力就像在这斑斓的画布上划上的一道格格不入的黑色墨汁。

埃德温从兜里掏出黑笔，在地图是哪个相应的位置上划出了恶魔魔力的分布。

“好了，下一块。”结束了这个街区的观察后，埃德温直奔下一个街区。

虽然埃德温这个方便大大缩短了两人寻找的时间，但是洛杉矶可是美国西部最大的城市，超过四百万的人口住在这个城市中。

直到太阳西落，两人汇合时，整个进度都不到五十分之一。

“来不及……”康斯坦丁看着地图上的记录，拿着地图的手顿时攥紧了。

按照两人的速度，根本无法在翠西的灵魂和□□彻底分离前救出翠西。

“现在已经能确认其中一个的所在地了。”埃德温拿出红笔在黑线的交汇处画了一个圈圈，很显然有一个恶魔的老巢就在那里。

“但这不够。”康斯坦丁皱着眉。

“我知道，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埃德温叹了口气，“难道我们就不能直接把那个家伙揍了吗？”

“我也想，但是翠西在那个家伙手里。”康斯坦丁也很郁闷，要不是尼尔盖拿翠西威胁他，这些年精进很多的康斯坦丁还是有办法对付这个恶魔的。

“没错，不能伤到翠西……”埃德温垂眉苦脸的，除了照尼尔盖说的那样，帮祂除掉其他五个恶魔以外，真的别无他法。

“对了。”想起自己魔力属性的埃德温看向康斯坦丁，“我的魔力能不能让翠西的身体坚持更长的时间。”

埃德温的魔力？康斯坦丁一愣。

埃德温的魔力十分纯粹，纯粹到让人觉得这不是一个人类应该有的魔力，而是一团生命力，如果让埃德温去维持翠西的身体活力或许是可以坚持更多的时间，但是……这种属性的魔力对于恶魔来说，也是致命的毒药，而且对于人类的灵魂却是大补之物，也就是说完全不用担心在尼尔盖身体内的翠西。

康斯坦丁越想眼睛越亮，就在他想和埃德温好好说道说道时，旁边一个刚从便利店买完可乐出来的小男孩突然愣住了，他的手一松，刚买的可乐掉在地上，洒落了一地，但是小男孩并没有在意这个，而是转身向两人跑来。

猝不及防被撞到后腰的康斯坦丁扭头看向小男孩。

“要注意看路啊，小孩。”同样被吓了一跳的埃德温说道。

“去那里。”小男孩扬起一抹笑容，指向路对面。

“圣母瓜达露佩酒吧？”顺着小男孩的手势看过去，埃德温念出了那家店铺的名字。

两人面面相觑，再次看向小男孩时，这男孩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看屁啊。”说完，就跑开了。

“什么鬼？”埃德温嘟囔了一句。

康斯坦丁眯起眼，向酒吧走去。

“欸？”埃德温想跟上，却被康斯坦丁拦住了。

面对埃德温疑惑的目光，康斯坦丁施施然道：“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我又不喝酒，只是进酒吧的话没关系的！”埃德温反驳道。

“听我的。”康斯坦丁威胁满眼都是不服的埃德温，“不然我就告诉小扎了。”

“……”

见孩子安分了的康斯坦丁推开酒吧的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一阵脆耳的铃声。

小酒吧里人不多，看上去也挺干净的，就是安静得有些过分，彩色的荧光板在略显昏暗的空间中寂寥地闪着。

康斯坦丁下意识地摸出自己的烟盒，叼住一根，就在他要点燃烟时，这里的老板出声了。

“喂，白痴。”胖胖的老板指了指那边的墙壁。

墙壁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严禁吸烟”。

康斯坦丁悻悻地收起了打火机。

一位长相美艳的拉丁裔女子在吧台拿起老板刚调好的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康斯坦丁。

“和你平时喝的不一样，但希望你赏光。”女子将酒移到康斯坦丁面前，“很高兴又见面了，约翰。”

“又？”喝了口酒的康斯坦丁有些惊愕，但看着女子闪着奇异光芒的眼睛，他回想起来了，“那些人，那些眼神。”

“有些人叫我安琪拉。”女子托起酒杯悠悠地喝了口酒，她盯着康斯坦丁，“大部分人叫我……”

就像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了一般，康斯坦丁感觉自己被钉在了这张椅子上，他情不自禁地看着女子的眼眸，从那些奇异的光芒中，他看到了川流不息的车流，熙熙攘攘的人群，灯红酒绿的城市。

“洛杉矶。”从女子的红唇中吐出了这座城市的名字。

“什……什么？”

康斯坦丁还来不及惊讶，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看见惊愕的埃德温时，康斯坦丁气不打一处来，他拉过埃德温，低声喝道：“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

埃德温才不理康斯坦丁，他激动地看着洛杉矶，双颊都染上了薄红，“真的吗？你就是洛杉矶？”

康斯坦丁紧张地看向洛杉矶，如果眼前的女人说的是真的话，那么祂可是一个古老的存在，刚才埃德温的行为可以说的上是冒犯了。

但洛杉矶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祂眉眼弯弯，似乎很喜欢埃德温这个直爽的性格，“当然，我的孩子。”

……似乎还有些温柔得不像话了。

刚被下马威的康斯坦丁郁闷地想到，是不是这座城市只对祂的子民温柔，而属于伦敦住户的自己显然不在此列。

“跟我来。”洛杉矶说道。

祂走到酒吧后面的小隔间内，埃德温没有任何犹豫地跟了上去，康斯坦丁无语地看着埃德温的背影，抓了抓后脑勺，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