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

唐夏咬着笔杆，眼睛盯着纪格，眉间乌云稍霁。

“呃......”

纪格收回思绪，把注意力凝聚到题目上，不算难，概率问题结合微积分求解。

“那你慢慢做。”

唐夏换了一支记号笔，从桌上抽了一本茶色外封的资料走到床上坐着，“我看会儿剧本，换换脑子。”

题目难度对纪格来说不算问题，她从笔架上抽了一支笔在纸张空白处写了几个公式，没多久便得出答案连草稿都不打。

纪格回过头。

唐夏正在认真的研读剧本，记号笔在剧本上勾勾画画，嘴里念念有词，感受到纪格的视线，抬起头：“干嘛？”

纪格欲言又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夏用记号笔标注自己的台词，头也没抬：“觉得不当讲就不要讲了。”

“那我觉得还是当讲，”纪格还是忍不住开口，诚恳的说，“你玩够了就回去吧。”

唐夏：“嗯？”

纪格：“演戏、做明星，体验过也就这么回事，但耗费精力太大，既然还想读研，就放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好好复习，国内的材料、题目、考试模式跟国外还是有差别，根本无法......兼顾。”

纪格说得很委婉，唐夏心气高到天上去了，凭她的经历、家底和人脉，想读研完全可以走捷径，但唐夏把捷径堵死，豪言壮志宣布自己一定凭本事考进去，谁不都能说她不行。

唐夏手里捏着剧本，抬眼看纪格：“你觉得我考不上？”

果然。

纪格尽量客观的给她分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聪明又努力，上学连跳好几级，考试是没问题的，但跳级的学生基础往往没有打牢，再耗费精力兼顾无关紧要的事，难免会感到吃力。”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什么叫无关紧要的事？”

纪格声音降了一个度，“演戏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你将来肯定不会做这一行，体验过就算了，你本来也没当真......”

何况这个剧组，总导演住院，剧本在修，演员待命，副导演还拉着演员拍一糊到底的综艺，统筹安排的一塌糊涂。

她想起网上评论，觉得有些难以反驳的道理，【一部纪戈担任重要男配的剧，真的不是圈快钱的吗？】

真的，很难看到前途。

纪格声音越说越小，唐夏凝目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圆瞪的像铜铃，仿佛要吃人。

空气凝滞了，纪格感到阵阵窒息。

......

“你凭什么说，我不当真？”

半晌，唐夏开口。

纪格被盯得有点慌，简直要口不择言，“不是，我没有，不是我说的。”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这样说，把我们所有人的努力置于何地？”

纪格：“......”

她感觉自己在哄女朋友，你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她捂住耳朵摇头晃脑“我不听我不听”。

唐夏仍然看着她，轻轻摇头，“真搞不懂你。”

“什么？”

“我从小羡慕你，你聪明、天赋异禀，要做什么都手到擒来。我花几周才学会的东西，你甚至只需要看一遍，连我妈都说你是靠天赋吃饭的，羡慕不来。我嫉妒你。”

纪格被夸得好不自在，“这样说太夸张了。”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唐夏白了她一眼，心说：你当我夸你呢。

“可是你没有心。做什么都不上心，学了七八年的武术说扔就扔，金融学到一半跑掉改学数学，中途又跑回国做流量明星，拍戏又不好好拍。你知道网上的人骂的多难听？做一个流量能火几年？”

唐夏冷笑着伸出三根手指，“顶流熬不过三年，你那么聪明，自己不知道？”

唐夏就是看不惯纪格什么都能做好，却什么都不在乎的混/蛋样子，水晶指甲轻轻扣着床沿，挑衅的扬起眉，“你信不信，我进这个圈子走的一定比你远？”

纪格掰着手指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夏紧紧盯着她：“你好像......”

好像从没有真正为某件事坚持过、付出努力，自始至终在消耗天分。

“既然你什么都无所谓，那你回国做什么？你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仿佛纪格的行为玷污了唐夏心中美丽的祖国，她一口气问了三遍。

似乎想到什么，唐夏咄咄逼人的诘问话语一顿，“你回来是因为——”

“别说。”

纪格被戳中痛处，肩膀微塌，连印在墙上的影子都变得虚弱。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

唐夏合上剧本，贴水晶钻的指甲把卷起的页角捋平：“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你那样的天分，但无论我做什么事，我一定是从心底认可它，也肯下功夫付出努力。试我会努力考，戏我也好好演。”

纪格很惭愧。

唐夏把纪格赶出门去。

“我知道你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看不上这个，但麻烦你考虑一下其他人，柏老师、周文正、盛娆还有我，我们都有认真在拍戏。

“宁导为什么拍戏之前就卖综艺？还不是为了给剧组筹钱，你真以为有个邪魅狂狷的霸道总裁把大风刮来的钱哗哗哗往剧组投，烧着钱让你逐梦演艺圈？”

纪格：“看你这样子，你自己投了不少钱吧？”

唐夏：“......你出去。”

“你不能这样辜负所有人的付出！你既然占了这个位置，就请你认真对待，即使你不喜欢。”

“我......”

“砰”地一声，唐夏把门摔上。

纪格在唐夏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开。

隔着门板，纪格轻声：“谢谢。”

经过周文正门口的时候，启开的门缝里藏着一双眼睛，忽闪着“朝闻道夕死可矣”、毫无求生欲的光芒，一脸关切：“吵架了？”

纪戈没好气的哒哒哒下楼：“哪儿都有你！”

纪格走后。

唐夏走到桌前，垂眼看着那人留下的答案，步骤清晰、简明扼要又准确无误，字迹却潦草得像医生在开处方。

唐夏余怒未消，胸腔闷了一口恶气，重重地吐出来：“哼！”

......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