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我连他取向都不清楚。”

信息量有点大。

纪戈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向下铺探过头去。

柏松林枕着双手，脸正对上探头探脑的纪戈，“我的家人也不支持……”

“别说了。”纪戈伸出双手，艰难的捂住耳朵，想听又不能听的样子。

“你不想听吗？”柏松林看着他的样子笑。

“想听。”纪戈诚实的点点头，“但是秘密不能听太多，听多了肚子里生坏水。”

柏松林看着他，目光里的热切掩埋在黑暗里，“你说，我该放弃吗？”

明明，还没开始。

也许是夜色太昏，也许是秋天银月有些冷，纪戈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期待和脆弱。

“你怎么不说话？”柏松林轻声问她。

出于本能，纪戈抿紧了嘴巴，她不能轻易给出回答。

不能轻率的替柏松林选择。

柏松林伸出胳膊遮住眼睛，“你也觉得，我该放弃，对吧？”

他问的很轻，明明是笑着问的，但又好像快哭了。

怪可怜的。让人听些，心里跟着难受。

“喜欢他不是你的错。”纪戈说。

“......”

“别管别人的想法，你自己想放弃吗？”

纪戈问。

“理智告诉我，放弃是对的。”柏松林顿了一下，“可我不甘心。”

“那你就去试试啊。”纪戈怂恿他。

柏松林没说话，就看着她。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气压突然低了几度。

纪戈犹豫了下，抓着床栏跳下床。

柏松林只觉得黑影一闪，纪戈着地了。

她在月光里站着，弯下腰来，倾身靠过来。

柏松林心跳快了，“你......”

你不要过来啊。

“让块地方啊。”纪戈轻轻碰了碰他。

柏松林倏地坐直了身子，“蹭”的让出一大块地方。

纪戈到柏松林身边坐下。

两个人在暗淡的光里沉默的坐了一会儿。

“我妈说啊，”纪戈微微偏着头，周身被月光熨了一层少见的温柔，“有的人生下来就快乐，有的人生下来就不开心。后面一种人有点儿悲催，不管拥有多少都不满足，得到的永远不是想要的，永远追逐得不到的东西，活得又纠结又痛苦。你是哪一种呢？”

柏松林认真的想了想：“介于两者之间吧。”

纪戈偏了偏头，笑得好看又坦然，“我是后一种。”

“但我妈说，没关系，有很多很多人都是后面一种，是来世上受苦的，活长长的一辈子，开心的事很少，所以更要认真对待每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

柏松林静静的看着纪戈，白天里那个热闹的纪戈，和此时的他重叠。

“不要轻易放弃让自己开心的事，只要值得，选那条难走的路也没什么......”

纪戈忽然扭过头正对着他，“你真的，非常喜欢他？”

柏松林只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纪戈向柏松林眨眨眼，“这条路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

柏松林眼睛有了一点光亮。

纪戈左手做刀，在右手掌上一剁，气势就出来了，“第一步，敢追。与其在自己在这里伤怀，扯着花瓣问上天他爱不爱我？不如勇于行动。”

柏松林点点头，问：“然后呢？”

纪戈摊开手：“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啊。”

柏松林一愣。

纪戈突然伸手，食指轻佻的勾了下柏松林的下巴：“就冲你这小模样，无论是谁，都要沦陷。”

柏松林脸一下子红了：“真、的？”

骗你的。

纪戈收回手，指尖搓了搓，说：“至于接下来要面对事情，是你们两个人一起携手面对的，那时候，还有什么好怕的？”

柏松林觉得自己被洗脑了，竟然认为营销大师纪戈胡说的很有道理。

恍惚之间，纪戈已经翻身爬到上铺去了。

人生导师纪戈满意的拥进被子里：“睡觉睡觉，晚安。”

柏松林感受着上铺传来的震动，温柔的轻声回了句：“晚安。”

晚安两个字，说得很慢。

这晚柏松林做了一个梦，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少年纤细的手腕，清晰的下颌，灼热的呼吸，十指交缠的手，陷入指间的发丝......

以及，柔软的唇。

梦里那人，窈窕纤瘦，长发飘飘，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是少女打扮，但又有少年气。

他不知梦中人是谁，但又清楚分明。

醒来后的柏松林对着上铺床板发呆。

上铺垂下一片小小的衣角，布料柔软，是纪戈白天穿的女装。

衣角像平静池塘里初露的小荷，悄悄揭露少年的心事。

梦里的人问柏松林：“我好看吗？”

柏松林心里回答：好看。

那人不满，不依不饶的追问：有多好看？

柏松林答非所问：......我从此不敢看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