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电话，纪戈到厨房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坐在沙发里，用小汤匙慢慢搅拌着咖啡，咖啡跟白色的杯子碰撞出细碎的咖啡沫。

夜深人静，头脑反而更加清醒。

放出录音，全网黑自己的人，很容易猜到是谁——盛娆。

当然，网上讨伐者中不乏自己得罪过的人，像邢毅明之类，火上浇油、落井下石。

盛娆不负所望，完成了纪戈预算中的一步。

而给黑热搜事件降温，全面封杀自己的人根本不需要猜，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人——亲妈，苏晓菲女士。

一定是自己的热搜上引起来苏女士的注意，亲妈怒不可遏，下令全面封杀纪姓艺人。

苏晓菲女士气急败坏的样子，纪戈都能想象的到，不自觉笑出声来。

湿润的咖啡香气里，纪戈的思绪慢慢松弛下来，她有些困了。

她合着眼，慢悠悠的想，事情发展到现在，还不算太坏。

如果说，关于纪戈性向的讨论，给剧组带来风险的同时，也带来机会。算不上是彻头彻尾的坏事。

但是，纪戈被封杀，对剧组来说，就是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拍摄正进行到剧情最沉闷、虐点最高的时候，每个人头顶上都顶着一朵实体化的小乌云，连周文正都不说相声了。

陆导压力最大，整天抽着烟对着纪戈叹气。

纪戈下了戏，穿着戏袍，走到陆导身边，挥舞了两下袖子，赶走烟味，“难闻死了。”

陆导蹲着，仰头看着纪戈，嘴里徐徐吐出一口烟，长长叹息：“唉！”

“怎么了？”纪戈到陆导身旁蹲下，“这几天您看到我就叹气，我的演技这么令您绝望？”

陆导伸手捂了一下脸，“不是，小格格你演的越来越好了。”

“那是因为什么？”纪戈天真的眨着眼，清澈的眼睛充满大大的疑惑。

陆导看着纪戈，要被气炸了，所有人都一筹莫展，只有处在风暴中心的纪戈天真的生活在岁月静好的幻想里。

其他人还处处顾忌，害怕戳到敏感少年的伤心事，谁知道，纪戈这小子根本没有心！

陆导残忍的指出：“还不是因为你的事，只要是关于的舆论，无论正面还是负面，一律都放不出来。接下来的宣发工作怎么进行？《明镜台》还拍不拍，拍出来能不能播？”

“因为这事啊。”纪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你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吗？网上过于你的话题、帖子一律关闭，有关你的影视综艺都默默下架，甚至连“纪戈”两个字都成了屏蔽词！这两天，你们宁导出去跑关系，四处打探你的剧能不能播，结果都说不知道！你到底得罪谁了？”

陆导食指微动敲落烟卷积攒的烟灰，深深吸了一口，像个忧伤的王子，“我看着你，每天都在想，这时候换人还得及吗？”

纪戈怀疑，是不是跟自己打交道多了的人，都会逐渐“项天然化”，无论多么沉稳持重的人，跟自己交流多了，都会变得话多且密，神经兮兮。

纪戈：“陆导......”

“主演不能换。”一个声音响在两个人头顶。

纪戈循着声音抬头，迎着光看到柏松林冷峻的脸。

陆导忧伤的抬起眼：“柏林啊。”

“嗯。”柏松林凑过去，跟陆导对头蹲着。

一个人蹲着叫忧郁，两个人一起蹲着看起来像商量事情，三个人......就像个三个小朋友做游戏。

三个年轻加一起超过八十的小朋友严肃认真的谈论问题。

柏松林：“苏慕青的角色很重要，甚至比第一男主沈明辙更重要。”

“嗯。”陆导赞同点头，正因为这样他才整天犯愁。

“而纪戈，是原作者选定的苏慕青扮演者，无论他的外形、气质还是打戏以及演技都符合剧组的要求。”

柏松林坚定不移、信心满满的夸纪戈，给陆导做思想工作。

陆导：“是......小格格的苏慕青的确完成的很好。”

柏松林：“这就足够了，只要演员契合角色，能把角色演活，能把戏拍好，这就是一个导演最应该考虑的事。至于什么时候播，能不能上星，这些是制片和投资人考虑的。”

陆导低头：“你说的对。”

纪戈在一旁听的叹服，没想到柏松林还有隐藏的政/委属性。

柏松林忽悠完陆导，给陆导吃定心丸：“陆导，戏您好好拍，还从来没有，我拍的戏播不出来的道理。”

纪戈仰头看着柏松林，觉得此时的柏松林，像个霸道总裁，散发着万丈光芒。

跟陆导谈过心，柏松林把目光转向纪戈，“我......我有点儿事，想跟你单独谈谈。”

“嗯？”纪戈没想到被忽然cue。

陆导非常上道，起身飞快的走了，“你们聊，我去盯戏了。”

陆导走后，两个人陷入短暂沉默。

纪戈看着柏松林：“你找我，什么事？”

会不会柏影帝也要给自己做心理疏导？

“那个......”柏松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咱们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坐坐，我腿，有点儿麻。”

......

纪戈用袖子掸了掸屁股下的石板，坐上去。

“说吧。”冬季的太阳发暖，晒得人暖洋洋的，天上一朵云也没有，一片晴空，纪戈眯起眼睛，从睫毛缝里看向远方。

方才还口若悬河的柏松林又变得结巴了，“你的事......我略有耳闻。”

纪戈转过眼，看到柏松林穿着黑色镶繁复花纹的戏服，高束着发，姿态俊逸。

不得不说，柏影帝的侧脸真的很绝。

额头饱满，衔接高眉骨和立体鼻梁，下颌线棱角分明，带着些坚毅感，好看的唇型给他掺了些恰到好处的温柔，不过分冷硬。

“你不用担心，只需要做好当下该做的，排除一起外界因素，好好拍好这部戏，你真的很有天赋......”

纪戈又想：说话的声音低沉好听，给人可靠的感觉。怪不得这家伙女友粉多......

“......我说到做到，我会——”保护你的。

柏松林及时咽下后半句话，再次向纪戈保证，“帮你的。”

纪戈回过神：“哦，谢谢。”

“所以，”柏松林看着纪戈神情，小心的问，“你同意了，是吗？”

“同意了......”纪戈问，“什么？”

柏松林微微低下头，眼睛敛下来，“跟我组cp。”

“哈？”

柏松林一着急，耳朵尖红了：“我刚刚给你分析的啊，要想拯救这部剧，咱们两个需要捆绑在一起！你还点头了。”

纪戈：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在柏松林严肃认真的注视下，纪戈勉强低头，“行......吧。”

对于组cp炒热度，纪戈并不算很排斥，作为流量，被捆绑被蹭热度或者组cp蹭别人热度是常有的事，去年她还被评为“娱乐圈cp海王”，可A可O，可攻可受。

付出一部分口碑，换取热度，是很多艺人不得不做的交易。

只是，跟柏松林组cp，被蹭热度的，应该是柏影帝吧。

跟柏松林组cp，将来定会掀起娱乐圈的一场腥风血雨。

“那好，这里有组cp的协议，麻烦你签一下。”柏松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

《cp合作互惠共赢、和平进步协议》

合作方：纪戈、柏松林

内容：参与炒作cp的双方遵循自愿原则，有度有节有制的参与网络营销，目的在于提高合作双方的知名度与亲和力。

本着以人为本、互惠共赢原则，参与炒作双方需遵循以下原则。

原则：一、一对一cp唯一原则。本着对彼此双方负责的原则，合作期间，合作双方只能与彼此建立cp关系，不得同时与他人存在cp或恋爱关系，以免不良绯闻破坏cp关系。

二、以人为本，自由自主，互商互量原则。合作期间，合作双方应行动一致，营销炒作的实施需在双方知晓并同意的情况下进行。

三、合作双方不得出现违背社会风序良俗的行为......

洋洋洒洒有大几千字，言辞严肃又恳切，带着点故作的老成，甚至连后面二人演绎事业发展都进行了条理清晰的部署。

纪戈一目十行，看完了：本协议最终解释权归cp双方共同所有。

“看完了，就签个字吧。”柏松林在戏服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支钢笔，默默塞到纪戈手里。

“柏松林，你会不会......”纪戈接了笔，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笑着看向他的眼睛，突然发问，“喜欢我？”

柏松林：“！”

纪戈看着柏松林，眼眸明亮，弯弯的弧度里掩了一丝慧黠。

柏松林磕磕绊绊、据理力争：“没、没有，我帮你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你是个有天分的演员，我不想因为网络暴力耽误了你的前程......”

纪戈把签好字的协议塞到柏松林手里，“那样最好。”

猝不及防被戳破心事，柏松林带着协议，仓皇而逃。

纪戈托着下巴看着他背影：“还不肯承认？”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