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我修复不好机甲，探测不到斯塔那星的位置，我们没有原材料，回不去斯塔那星球了。”

灰凌垂眸，表现出一脸的落寞。

霍司心里一喜，急匆匆的开口，“凌姐姐！材料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修复机甲，这些我都可以找到。你已经走了许多年，我已经把这里的大好河山全部走了一遭，只要我想要的，都可以得到。”

“真的吗？”

灰凌不咸不淡的开口。

“我什么时候骗过凌姐姐？凌姐姐与我从小到大的情分，我骗谁，都不会骗凌姐姐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霍司开心极了，笑容越发灿烂。

灰凌抿唇，“我问的是，我与你，当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吗？”

霍司蹙眉，“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不等霍司开口，灰凌继续说道:“我不是她，你是知道吧？”

霍司脸色有些不对劲，僵道:“凌姐姐在说什么啊？凌姐姐只有一个，你不是凌姐姐还能是谁？”

“我逗你玩呢。”灰凌抿唇一笑，眉眼弯弯，笑眯眯的看向霍司。

霍司猛的舒了口气，背后已经冒出一身冷汗。

“凌姐姐饿不饿？睡了这么多天，想不想吃好吃的？我让他们去做好不好？”

霍司温柔如水，像一个成熟有魅力的男人，讨好自己的未婚妻。

“不饿，我醒过来的时候喝了营养液。味道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之前的营养液都是斯塔那星的，那些营养液已经没有了，现在的营养液是研究人员按照营养原液配出来的。”

灰凌颔首，“原来如此。”

两人陷入沉默，到底是灰凌先打破了平静。

“我想见见它。”

“谁？”

“系统。”

霍司眼眸低泛起一丝阴霾，转瞬即逝。

“凌姐姐还没有好好看看我，怎么就要见它了呢？它就是一个附属芯片而已，哪里有我好看？”

灰凌向自己的手心哈了口气，僵硬的指尖多了些暖意。

“可以你知道吗？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但人就不一样了，心思千回百转，纵使你把心捧在他面前，他都觉得这颗心低贱，卑微，不屑收下。如果这样也就罢了，最怕的是人觉得心思不值钱，任意践踏。”

霍司怎么听不出来灰凌是在拐外抹角的骂他，但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思跟灰凌打嘴仗，他想做的是尽快把灰凌重新锁在小世界里，培养出听话干净的灰凌来。

灰凌自身精神力很强，如果想让灰凌变的更听话，就只能一遍遍磨掉她的棱角。

霍司缓慢的跟在灰凌身后，阴骘的目光洗刷着灰凌的后背，他恨不得把灰凌拽回来按在营养舱里，连接芯片与计算机，直接把她钉进去。

灰凌骤然回神，霍司一时间来不及收回自己阴狠的目光，直愣愣的看着灰凌，眸光一点点软了下来。

“怎么了？凌姐姐？”

灰凌笑眯眯道:“我在小世界里得到两件宝物，你知道吗？”

霍司:“什么？”

“一面镜子，和一把剑。”

霍司不明所以，灰凌接着开口解释。

“那面镜子叫鉴，可以鉴查人心，只照一下便能知晓这个人心中的真实想法。剑叫凌刃，与我想通。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得到这两件宝贝。”

“霍司，你知道吗？”

霍司后背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不受他控制了。灰凌什么时候有的这两件宝贝？他怎么不知道？系统监控为什么没有探查下来？

还有，既然灰凌有这两件宝贝，他为什么会没有发现？

生存游戏的时候他就出现了，为什么依旧没有发现？

几乎在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就已经响起了一个声音:系统背叛了他！！系统背叛了他！！

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我在小世界的时候不明白鉴和凌刃为什么会认我做主，我也能轻易把它们带出来，直到刚刚，我才明白是为什么。”

霍司的心跳几乎已经到了嗓子眼，什么？！竟然还带了出来？

可是，灰凌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呢？

不是打草惊蛇吗？

还是说，灰凌只是在诈他，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这两件宝贝？

想到这里，霍司平静了一下糟乱的内心，目光灼灼。

“为什么呢？”

“因为灰凌提前走过我走的路，不是她鉴查了其他人，而是她从始至终，就知晓谁的内心都如何阴暗晦涩，她只不过把她的走过的路程，分享给了我而已。”

“那凌刃呢？”

“那把剑啊？”灰凌神色柔软起来，“那把剑是灰凌为我做刀，里面记录着，怎么打败你。”

鉴和凌刃，不过都是原灰凌的一缕精神力，一缕让灰凌看清过往，一缕让灰凌斩杀当下。

只要斩杀了对霍司的情感，灰凌就是无敌的。

灰凌，不是“灰凌”。

霍司大骇，后退两步，后背已经被汗打湿，却依旧在佯装镇定，“凌姐姐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

“那些失败的‘灰凌’才是你想要的吧？”灰凌平淡的开口，根本不等霍司的反应，“那些‘灰凌’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她们全部都撑在着对你的记忆，她们热爱情感，所以必然会在被背叛围裹的世界里所抹杀。”

“没有感情线的‘灰凌’固然会成功，但……你也不想要，因为你要的，不过是一个像之前一样，同从你的命令，服从你安排的一个‘灰凌’！可惜，我被放出来了。”

霍司豁然明白了。

系统在偷偷帮灰凌，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抽掉了两缕精神力。

“灰凌”有成千上万个，失败的多不胜数，就算少两个灰凌他也无从知晓，又或者这两个编号从上场开始就被当成失败而拖入编号库。

他又从何知晓？！

他从始至终多留意的，不过是那些成绩较好的“灰凌”！

系统就是看中了他的这一点心思，从而当着他的面，玩起了阳奉阴违的把戏！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当年灰凌进入小世界后他就对附属芯片进行了重置，没想到，附属芯片依旧只认灰凌为主。

“所以呢？”

霍司不甘的开口。

“所以，我想让你走一遍她走过的路，吃一遍她吃尽的苦。我也想看看你，是否能在那些冷漠，背叛中存活下来，是跟着失败的‘灰凌’进入万丈深渊，还是能够绝对抵抗。我不杀你，我想让你活着。”

灰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令霍司轰然大笑。

“你算什么东西？！霸占了我凌姐姐的身体就以为自己真的是灰凌了？你不过是我分缕打上标签的一组编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凌姐姐多爱我你不知道吗？她根本就舍不得我去受苦！”

灰凌抬眸，一字一句。

“我、不、是、她。”

霍司笔挺的肩膀忽然弯了下来，好似忽然垮了一般，他再次看向灰凌，眸中也不知是狠还是悔。

风平无波，一片黯然。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特别讨厌你。因为你明明只是一个低等族人，却拥有着强大的精神力。

我从小就指着你的鼻子让你为我做任何事，可你非但不讨厌我，还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为我扫清一切障碍。

有人骂我是废物，你一定会跟那人拼命，直到把他们揍的不敢当着我面说为止，可是凌姐姐，他们不当着我的面说，你以为他们就不会开口了吗？

他们甚至在你不在的时候，骂的更凶，他们甚至会因为你，说我是靠女人活的软蛋。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不得你赶紧走！离开我的身边！所以我对你越发不好，你为什么……就是赶不走呢？

我说你身份低贱，想要配上我，怎么也要是个将军，可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为了我去了。

凌姐姐，你……到底让我怎么办啊？

本以为离开了斯塔那我就会开心一点，本以为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分歧了。可是我发现，你总是为别人着想。

他们这群卑贱的人类你为什么要管他们死活？！难道他们比我更重要吗？！你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为什么不可以把他们排除在你的担心范围之内？！

啊？你说话啊！说话啊！！”

霍司歇斯底里，仿佛在质问灰凌，又仿佛在质问他自己。

灰凌面对这一的霍司毫无波澜，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我不是她。”

霍司掩面大笑，笑到最后又开始哭。

“我只是想要一个只对我一个人好的凌姐姐而已……我有什么错？”

“她只是想有一点除了你之外的生活而已，她有什么错？”

霍司没有再开口，平静的走进了修复室，他躺下的瞬间，起身冲灰凌笑着开口，“凌姐姐，你千万不要怪系统，它从来没有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楚。你能出来，我相信，我也可以。”

……

死到临头，竟还想着挑拨离间。

就算灰凌傻，她也已经知晓鉴和凌刃是系统悄无声息放在她身边的，当时在生存游戏位面系统特意封禁了鉴和凌刃。

为的就是怕被霍司发现，直到霍司走后，系统才一点点让灰凌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她记起厉司亚的出现，系统假装逃跑，其实是回到了霍司身边，安抚霍司。

系统又从中把她送入了“灰凌”与霍司的从前，让她知道所有事情的缘由。

这样的系统，让她怎么会相信，会像护着她一样，护着霍司？

嗤……霍司真是……

不见棺材不掉泪。

——

灰凌站在监控室，曾经成千上万个小窗口组成的监控室里，此时荧幕上只有一个窗口，里面播放的内容很单一。

反派很惨，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唯一给他带来温暖的女孩不喜欢他，他爱而不得，争没有男主手段高，抢没有男主能力好。

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万人唾弃。

就连喜欢的女孩都嫌恶的看着他，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人。

反派心灰意冷，一步步走向高台，再亲自跌落谷底。

一遍遍，重复循环。

灰凌关闭荧幕，机械声传来。

【他走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