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旦家——

温蒂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夏露露也坐在桌子上发呆。

“唔——”

夏露露听到声音，扭头看了看她，但她还是睡着。

做梦了？

梦里，温蒂看着可怜兮兮的路飞被吊在那里，一旁的某个人举着刀冲着他的脖子挥过来。

“路飞！”

夏露露被她突然的尖叫吓得一颤，温蒂醒了，额头上却冒出了冷汗，胸脯明显一起一伏地。

“温蒂，做噩梦了吗？”

温蒂扶着有点不舒服的额头，“的确是梦，但真的很真实，就像是将要发生的一样……”

“什么啊，既然是梦就不要在意了，忘记就好了。”夏露露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

夏露露看着温蒂一副担忧的模样，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相处了这么久，她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温蒂，路上小心。”

温蒂一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达旦阿姨那边就拜托你了！”

————

“抓紧点抓紧点！等伯尔杰米他们来到这里就完蛋了！”

挖挖挖。

“快把财宝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路飞那家伙说出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搬搬搬。

“要是来了这里，不止是今天抢到的，我们5年里所有的海贼存款都会被抢走的！”

堆堆堆。

温蒂到来时，瞧见的是两人手忙脚乱地把财宝成堆成堆地往外搬，堆成小山的模样。

这是……发生了什么？

注意力全都在财宝上的两人难得没有发现，此时，温蒂就站在他们的身后。

直到——

“艾斯，萨博。”温蒂轻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还有，路飞呢？”

“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了？”

————————

“听好了，臭小子。”

“你的朋友艾斯偷走的，可是我们海贼团非常重要的钱。”

“既然你知道那笔钱的下落，那就快告诉我，不然——”

“你早晚会死的，你应该知道。”

“不……不要。”

“我说了，我不要！”

脑袋上被鲜血覆盖着的，纵使眼角因为疼痛而窜出的泪水晕开了血迹，脸上其他地方也几乎看不出模样的小男孩仍旧用着稚嫩的嗓音，睁着双眼，咬牙切齿地坚持道。

他的眼神，在发光。

有些东西，是无论疼痛，还是精神的折磨，都无法抹去的、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终将伴随他一生的存在。

谁都无法抹灭，谁都无法折断，

“我说你啊——”

“不要惹恼海贼，我们的布鲁杰姆船长，可是没什么人性的。”

“至少比起我，要没人性得多啊，小鬼。”

随着绳摆的又一次晃动，锐利刺人的铁拳再一次的挥出，先前脸上部分凝结出血痂的伤口崩裂开来，汩汩猩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奔流而出。

有那么一部分，沾染滴落到了布满灰尘的泥土上，而后被沙子吸收，徒留干涸枯竭的血渍。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固执呢？

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宁愿被打死也不想说呢？

这次，伯尔杰米没再说话，只是机械地挥动着自己健壮的手臂。

最起码，得在布鲁杰姆船长真正开口的时间之前，问出那笔钱的下落。

不然、不然。

死的人，就会换成他们。

————

大致听了他们两人毛利毛躁的讲述，温蒂听懂了一点东西，也没来得及抱怨他们，便独自一人匆忙离开了。

此时，藏在路飞与敌人的外围，她也能清楚的听见屋内窸窸窣窣的，男人挥拳时带动的破风声，以及路飞已经彻底无力反抗了，只能在攻击落到伤口处时，体内的痛觉神经才会给予反应，喉咙跟着隐晦响起的闷哼声。

空气中弥漫着带有铁锈味的鲜血的味道。

似乎有什么东西灼烧了女孩所有的理智。

是谁伤的路飞？！

不可饶恕！

————

“喂，艾斯。”他小声唤着另一人的名，“那个叫路飞的家伙，看样子是还没招呢。”

“……嗯。”

在沉默中，男孩平淡的回应了。

自从温蒂突然消失在他们眼前，他们再也待不下去了。宝藏什么的，丢了就丢了，可是他的命一旦丢了，他们会后悔一辈子的！于是，他们决定去救路飞。

“毫无疑问，他在接受着拷问。我之前还以为，那个家伙又笨有爱哭，肯定一下子就都招了。”

“但是，他没有。”

“简直是莫名其妙。”

“……嗯。”

艾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猜到了萨博的下一句话，所以他在思索着。

思索着自己能不能接受。

其实他知道的，为什么温蒂会给予路飞常人没有的信任与温柔。

萨博固然感觉到了什么，但他是个体贴的家伙，只要他不说，他就不会问。

像艾斯也从来都不会去问，萨博怀里那只由黄金所制成的，看起来就像是贵族才有的怀表，是怎么来的一样。

“可我说啊，虽然很莫名其妙。”

萨博拽了拽脑袋上高帽的帽沿，露出一个笑：“但是，那个家伙的话，我觉得可以。”

可以进入他们的世界，可以接受他们的信任，可以尝试着去接触这个与众不同的人。

那艾斯的答案呢？

“……嗯。”

————

“快给我说——”

“不说。”

男孩的声音虽微弱，却不曾动摇过一丝一毫。

“不说。”

血水滴落，眼泪滑下。

“不说。”

他哽咽着，像极了小动物的幼嫩的哭嚎，最后化成了嘴里吐出的坚固话语。

“我不说！”

他一直在坚持着，固执地遵守着。

如果说了的话，丢掉的不仅是友情，还有一些对路飞来说最重要的，再也没办法找回来的东西。

不想违背自己，哪怕死掉也不想违背。

“是吗。”

“那算了。”

男人放下了手，扔掉了被鲜血长时间浸泡着，导致彻底变了颜色的铁制手套，沉默地捡起了掉落在一旁的锋利大刀。

刀尖与土地摩擦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意外的刺耳。

他亦步亦趋地走到了被吊在半空中奄奄一息的男孩身前，脚步停下。

“那你、”

温蒂绑上了自己深蓝的头发，目光中满是坚定与愤怒。

“受不了了！”

刀身被抬起，对准了路飞的方向，狠狠挥下。

“去死吧——”

在刀尖落下的前一秒。

“嘭——”

戛然而止。

一直被密封着，连阳光都无法照耀的屋内，被打破了。

温暖柔和的夕阳抚摸着路飞的脸，为他撕裂、照亮了眼前的所有黑暗。

“温蒂！艾斯！萨博！”

在并肩而立的三个身影里，路飞第一次体会到了别人曾在他身上体会到的，温暖又耀眼的，宛如太阳一般的感觉。

“住手——”

紧随着温蒂后面的，是艾斯与萨博，他们三人冲破了木屋，温蒂看到路飞的惨样后，直接暴走了。

“呐，请问这位先生，你在对我们的路飞做什么？”

是我们，不是我。

说出这句话的人身上汹涌而出的，是令人不由得感到室息的，在狭小的空间内翻滚着的，莫名压抑的氛围。

温蒂?!

直接一棒打倒其中一位敌人的艾斯担忧地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她。

温蒂一直都是温柔的，柔和又体贴的可爱模样。除了那次衣服的事，不过那次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内心没有真的动怒。

至少，无论是艾斯，或是萨博，他们全都没有见过她变成这个表情的时候。

很可怕，真的。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喘息不了的感觉。

“欺负路飞的人，可是会死的呢，死得很惨哟，大叔。”温蒂眯了眯眼睛，“艾斯萨博，把路飞带走！”

“开什么玩笑？！你——”艾斯急得涨红了脸反驳道。

“这是海贼之间的战斗，你们目前不是海贼吧。”

艾斯愣住了，萨博直接惊呆了。

海贼？温蒂是海贼？！

“嘁，活着回来！”艾斯答应了他，跳到路飞那边给他解开绳子。

“萨博，别愣了！快走！”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