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选择

药师山庄内，气氛突然拉到了警戒点。空气中充满对峙的□□味。

乞丐裴丛孟的站位有点微妙，他处在丁朦、裴丛孟半步远的地方。

那是个很奇怪的位置，仿佛他们是一体的。自己只是个工具人、一把剑、一个物件。

那时一种，如果你从来没有被当过人看待不会觉得突兀。但曾经一路和丁朦朝夕相处，相濡以沫过……乞丐裴丛孟第一次微妙的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俞昂震声依旧，“天机孽子！你还不出来吗，当真要让你的父亲为你埋葬？！”他目光紧盯两个裴丛孟，一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乞丐裴丛孟苦笑一声，踉跄上前一步。

“别去！”乞丐裴丛孟刚迈了半步，被丁朦喝住。他低头，垂下眼睛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小手。

她的手纤细莹白，软软绵绵的像个孩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千金之躯。

裴丛孟有些无奈，低配版面容苦笑连连。 m..coma

丁朦死死挡在乞丐裴丛孟面前，声音近乎央求道：“不要去。”

他只是一团数据。一个帮助完成剧情任务的NPC，如果死了，一切就会被清零，什么都没有了。一旦被清零，它会成为乞丐张三，乞丐李四。他们之间共同拥有的记忆和回忆再也不复存在。

丁朦胸口涨着一团火，第一次炙热又清晰的发现，她爱他！

不是懵懂的心动，不是少女怀春的情丝……是毫不设防，共同历险相濡以沫的深情。——她爱他！

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丁朦葡萄般的眼睛流出悲恸的情绪，到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丁朦反复呢喃，低头落泪说：“对不起对不起。”

俞昂不满对面如此磨蹭，红缨长-枪近乎插进计大神喉咙。引起弹幕一阵惊心动魄。俞昂高声道：“我数三声，再不过来。你的父亲就要为你而死了。”

“俞将军深明大义，我等拙劣把戏是戏耍不了将军的。”裴丛孟上前，淡淡按住乞丐版裴丛孟的肩膀。拍了拍他道：“你我容貌就差的远，还是别浪费力气了。”

丁朦一抬头，裴丛孟健步如飞，已经朝俞昂走去。

情急之下，丁朦朝前扑了一下，抓住裴丛孟的后衣摆。嘴巴却像被浆糊糊住，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能张嘴，却还是那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裴丛孟喉咙艰涩，他回头苦笑一声，温柔的说，“有什么对不起的呢？”他揉了揉她的头，蹲下来托住她的脸，轻声道：“朦朦，这是个综艺，不是个杀人系统。即便我死了，我只是退出这场比赛而已。”

“说什么对不起呢。”裴丛孟的拨了拨她的耳环，泪落在丁朦耳垂上。

裴丛孟一点都不畏惧将死，可他遗憾自己比不上个数据人。将来……也许离开这里，他们也再没有将来可言吧。真是，不甘心啊。给一团数据做了嫁衣裳。

丁朦崩溃大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丛孟我不是这个意思……唔。”

冰凉的唇覆盖在嫣红上，宛如荷叶亲吻露珠。反反复复没有结束。

良久，裴丛孟缓缓离开她的唇，嗓音带笑：“什么都别说了。这就够了。”

他大步离开，背对着丁朦挥挥手。大声道，宛如在朗诵舞台剧。

“如果我们终将赴死——”

“我宁愿是我——”

“我知道你会记住他一辈子——”

“除了让你愧疚，我再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和他抗衡——”

他定定站在计云蔚囚笼前，蓝天流云涌动，裴丛孟笑容落寞，喃喃道：“丁朦，至少将来我希望在你想起他，时时刻刻记着愧疚于我。”

瞬间，压力山崩。一座无形的巨山在丁朦心房崩塌了。

丁朦苍白坐在地上，怔怔良久，蓦地爆发嚎啕大哭。“我进行不下去了，我进行不下去了。我申请退出，我要退出，我不参加了……有人听到吗，我不参加了！！！让我出去。”她激动大吼。

整个情绪崩溃，已经完全没有职业素养。

丁朦想她入不了戏了，她真的入不了戏。第一次，她不想做个有职业素养的成年人了。她想当个撒泼耍混，不折不扣的孩子。

……她其实是个卑鄙的人吧。

第一次，丁朦发现自己人性深处是这么卑鄙。他知道了吧，他一定是知道了才选择去赴死。

丁朦捂住脸，没脸见人。

是啊，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会永久存在。比起系统的万水千山，他们是永恒的。相比之下，乞丐裴丛孟脆弱的像瓷器，他是一段随时会消失的数据。

最佳男神是个综艺，又不是个杀人系统，所以裴丛孟其实是没事的。即便他死了，即便他死了！

裴丛孟一定是这么想的，才温柔赴死的吧。

心脏被搅着玻璃渣揉成血泥水。丁朦心脏每跳动一下，就有不知名的地方痛心彻扉。

丁朦阖眼不断颤抖……她真的好卑鄙啊。为什么她都这么卑鄙了裴丛孟还是那么温柔，温柔的去赴死。

“丁姑娘，丁姑娘你怎么了？”

乞丐裴丛孟满脸焦急，跪下来抱紧丁朦。

他的脸还是那么微妙，丑陋。见多了英俊版裴丛孟，对比越发明显了。低配版瞬间被拉低成了丑陋版。

可丁朦看见他，心底始终有热流划过。

她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裴丛孟为自己只身挡那些妖魔鬼怪，为了不伤她自己割腕血……

丁朦想，她喜欢他。大概就是从他不顾一切的牺牲开始吧。

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乞丐裴丛孟仿佛明白了什么。“我去吧。”他开口道。眼睛里有晚霞一样的光，他抵了抵丁朦的额哑声道：“我知道他才是你的伙伴。”

“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都把我当成了他。”

“丁姑娘，这本就是我的劫难。谢谢你对我的呵护——我知道你们是兰沽族神人，有不死之躯。这是我的死劫只是你们的一难。所以你让你的伙伴代替我。”

乞丐裴丛孟温柔又克制的亲了亲她额头，如星光穿过云朵，转眼即逝。

这一秒他就很开心了。

“可是我想自己来。”

乞丐裴丛孟侧目笑道：“如果你也能为我这么难过，我这一生也值了。”

“不要！”丁朦突然泼妇大叫，声嘶力竭的拉住裴丛孟。拼命摇头道：“不要，你不准去。”

裴丛孟笑了笑，没有丝毫退缩。背影仍然在前进。

电闪石光之间，丁朦站起来一句话都没说。倏地消失，缩地成寸，一离千里！

离开前，她噙着逼人的泪光直接靠近俞昂，重重看了俞昂一眼。一言不发离开了。

两三秒的功夫，丁朦出现在曾经熟悉的小山村。捡起地上的半根齐眉棍，捅-腹-自-杀。

直播间画面忽的黑屏。

弹幕：？？？

弹幕：？？？？丁朦在干什么啊。

弹幕：结束了？咋回事。

弹幕：不是，我不明白。丁朦思维怎么跟大家不一样（这次不是褒义），数据相比人类，怎么看都是数据永恒吧。乞丐裴丛孟备份一份，他就相当于永生了。丁朦这是在干什么。

弹幕：讲真，丁朦有点招骂。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心里比不上一团冰冷的数据吗？

弹幕：……

弹幕：你们都看不懂了，可我好像明白了。

弹幕：前面别装，有本事别放马后炮。现在说清楚你明白了什么。

弹幕：就是，遮遮掩掩，模模糊糊的。怕打脸吧？

弹幕[超级]：不怕，着什么级。冲了个会员而已。

弹幕：哟，有钱了不起哦。我白嫖我快乐，你充会员也改不了打脸的事实。

弹幕[超级]：打脸就打脸，我不怕。我是真的看明白了。在你们所有人眼里，整个世界眼里。乞丐裴丛孟只是一团数据，可以备份，可以保存，可以替换。可在丁朦眼里不是，这是她的爱人。

弹幕[超级]：虽然一个系统数据消失了无关紧要。可数据人只有数据了，哪怕复制重建，也不是从前那个了。所以丁朦希望他好好的。她宁愿输，宁愿退赛！宁愿和裴丛孟一起‘死’，全了他们的队友之情。也想保存一团数据的他。

弹幕：佩尼基？？？？？

弹幕[超级]：无论英俊版裴丛孟是NPC，还是现实中的同事。丁朦或许对戏外的裴丛孟心动。但她喜欢不顾一切，只身保护她的男人。就像她心里独白那样，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弹幕：震惊大佬！

弹幕：这个分析，这个文风，不会是论坛的[佩尼基]吧？

弹幕：佩大？？？卧槽，就是一期剧本预测出所有恋情走向那个吗？

弹幕：原来大佬也开弹幕！

弹幕：卧槽，佩大佩大。节目组还没聘请你去当总编剧吗。

弹幕：卧槽，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佩尼基？？？前面没认错吧。那个被誉为《最佳男神》神编剧，编外成员的佩大大？？

弹幕：文学城文学城，这位是真大佬啊。

弹幕：咳咳，请大家停止卧槽。大佬都来了，咱们就别一句卧槽走天下的丢人了。

弹幕：我好像懂佩大的意思了。丁朦是不是有点恋父情节啊，就是那种会崇拜英雄主义的小女生。对保护自己的人情有独钟？

弹幕：佩大是不是想说，不管丁朦是不是因为裴丛孟戏外做出的努力对乞丐版裴丛孟没有设心防。此刻，原因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丁朦对裴丛孟只是喜欢，但对乞丐裴丛孟是深刻的爱。

弹幕：噢噢噢噢，怪不得丁朦要自鲨。我要我也自-杀了。

弹幕：“誓死保护爱人，但我要为伙伴的牺牲自-杀。”好虐啊。

弹幕：啊，我的心脏。

弹幕：我的眼泪不值钱。

弹幕[超级]：是的，所以我一直很喜欢丁小朦。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副本、剧情。她的原则和底线，总会震撼到我灵魂深处。

弹幕：突然好戳啊。“我愿意为你成为卑鄙的小人，我爱你，不顾一切。但我终将会为我的卑鄙去死，因为我牺牲了我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