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航耳朵嗡嗡作响，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甚至感觉不到痛疼，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都说人临死前，眼前会闪过这一生的记忆。

可是此时他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心中强烈的不甘。

啪！

隐约中，他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过了一会，他原本已经混沌的大脑，竟然清醒了一些，又感受到了那种针刺般的头痛。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摆脱了那种窒息一般的痛苦，张大嘴巴，贪婪在呼吸着略带土腥味的空气。

突然，杨航注意到眼前的右上角处，有一个淡绿色的小点，很不起眼。

这是什么？

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视线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看见车内的景象，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死里逃生了。

汽车的挡风玻璃塌了，压在上面的泥土石块掉车里，露出一个缺口，外面的空气涌了进来，让陷入缺氧状态的他又活了过来。

原来，压在汽车上面的泥土和石块并不厚。

杨航手脚并用，从那个缺口爬了出去，他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狭小的汽车里了。

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外面照去，一看之下，脸上浮起绝望之色。

前面和后面，都被完全堵死了。

杨航头脑一阵眩晕，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看着被巨大的水泥块和泥土堵住的隧道，心中惨然。

上天仿佛跟他开了个玩笑，刚刚让他死里逃生，给了他一线希望，又残忍地将这点希望掐灭。

刚才还不如就那样死掉，一了百了，好过要在这里承受慢慢等死的煎熬。

……

“艹！”

办公室里，肖宇突然一拍桌子，骂道。

“老肖，在看什么，这么上头？”

正好，一位同事来找他，打趣地问道。

肖宇条件反射般将直播间静音了，切换到别的页面，跟那位同事敷衍了几句。

十几分钟后，总算将人打发走。他赶紧将网页切换回来。

他此时已经完全沉浸了进去，急切想知道主播接下来的命运。

这比电影要上头多了。

刚才杨航快要挂的时候，挡风玻璃破裂，露出一个缺口，因而逃过一劫。肖宇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全情投入过了。

等杨航爬到外面，看见前后都被堵死，他的心里也是跟着一沉，心情大起大落之间，他忍不住骂了出来。

肖宇切回到的直播间后，看见谢航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一样。

想办法自救啊！

他看得心里着急，忍不住发了一条弹幕，“赶紧回到车上，看有没有吃的，还有水。坚持，等待救援。”

直播里，杨航的脸正对着镜头，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从地上爬起，从那个缺口钻回了车里。

咦？

肖宇感觉有点怪怪的，刚才，他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弹幕一样。

难道是我想多了？

……

杨航确实是看到了那密密麻麻，满屏的弹幕，也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正在被迫直播！

在此之前，他本来在自己家里玩游戏，跟朋友双排。

谁知，团战到关键时刻，手机突然弹出一个问答，怎么都关不掉。他随便选了一个，接着，眼前一黑，再次清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这辆车上。

杨航还有点恍惚，就碰到隧道坍塌这样的灾难，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

直到刚才他坐下来后，再一次注意到视界的右上角那个淡绿色的小点。

当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小点上的时候，眼前就出现密密麻麻的弹幕。

随后，他的脑海中凭空出现了一些信息，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

他被系统选中，成为了灾难现场直播间的主播。

也就是说，他现在遭遇的一切，都是系统安排的。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杨航的心态差点崩了。

想到刚才他留遗言时，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知被多少人看见，他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对他来说，这无异于大型社死现场。

很快，杨航就没空管这个了。

在那些信息的最后，有一条提示，“生命只有一次，没有NG的机会，请好好珍惜。”

看到这一条，他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也就是说，在直播中，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而这次直播，限定的时间为一个月。

要在这样的绝境中生存一个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杨航反而激起了生存的意志。

在这样的绝境中，最可怕的，并不是物资匮乏，而是看不到希望。

当知道在一个月后就能得救，反而更加容易坚持。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从对当前处境的绝望，转到了怎么坚持一个月上面。

刚刚缺氧有点严重，杨航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头脑有些晕乎乎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这种时候，他只能借助外援了，就是观众的弹幕。

他将注意力放在那个绿色的小点上，又看到了那些弹幕。

弹幕的数量太多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质疑的，有表达关切支持的，有问他在哪里的……

他没空理会这些，注意力都放在那些给他出谋划策的那些弹幕上面。

看到其中一条让他回车上找食物和水的，他才想起这茬，赶紧起身，从那个缺口爬回到车里。

一进到车厢里面，杨航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呼吸有些急促，仿佛又有点要窒息了。

他强忍着不适，清理起了前排的沙石。

这一弄，就是两个小时。

杨航几乎累瘫了，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东西，觉得这两个小时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一个装矿泉水的空纸箱，两瓶没有开过的矿泉水，外加大半瓶喝过的。三桶泡面，一根薄荷糖，一根巧克力，半包花生米。

这些就是他辛苦两个小时，在车上找到的食物。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工具：千斤顶，一根撬棍，一把多功能工兵铲，一瓶小灭火器，半条烟，一个一次性打火机。还有一些杂七杂八没什么用的东西。

杨航拧开那瓶开过的水，很小口地抿了一口，润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认真思考起来，怎么凭借这些东西，坚持一个月。

……

办公室里，刚开完会回来的肖宇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第一时间将直播间切换回来，见杨航面前的那堆东西，顿时放松下来。

幸好，看样子没有错过重要的剧情。

他将弹幕打开，想知道自己去开会的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

弹幕比最高峰的时候少了近三分之二。

“这个直播间简直是有毒，我竟然看主播清理沙石看了两个小时。”

“刚才老婆还问我，别人清理车子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看得津津有味，捂脸。”

“你是来炫耀你老婆的吗？”

“有一说一，凭这些东西，应该能坚持到救援到来吧。”

“话说，出了这样大的事故，为什么没有看到相关的新闻？”

“楼上也太天真了吧，你们真以为这是真实发生的吗？”

……

肖宇看到最后那条弹幕，不由得思索了起来。

随着剧情变得平缓，弹幕也越来越多关于这个直播真实性的讨论。

“我特意查了一下，直播里的车标并不存在，还有主播使用的手机也是，市面上没有任何一款手机能对得上。就连手机里的APP，也很奇怪。还有矿泉水的牌子，香烟的名字……这些，你们注意到了吗？

肖宇看到这里，突然头皮一阵发麻。

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