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喊了，没有用。”祁夜的声音沉闷地响起，“你为什么要跟来。”

他不说话还好，苏星洛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曲墨染和追清泽身上，他这一说话，又将她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她就知道，他突然提出故地重游就不对劲。后来在小渔村，他的各种像是在告别的举动更加让她生疑。

“所以，小渔村的烟火，还有那个浪漫的故事，是你安排给我的告别仪式？”她缓缓开口，深邃的眼底透着几分释然。

祁夜不说话，眼神中带着三分埋怨，七分唏嘘。

还好曲墨染并没有将引取降头的方法告诉她，否则刚才危矣。若真是她拿了那水晶球，他以后怕是要懊悔一辈子。

“说好万事都要一起面对的，你怎么能一个人来救追清泽，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苏星洛责怪道。

祁夜:“若我不救，你也是会想方设法要救的。”

他深吸了口气，后面的声音比前面压得要低，“牺牲自己跟失去你比较起来，我觉得牺牲自己更容易。”

苏星洛心头一热，对他的那份蹭怪全都变成了感动。

“可惜了曲墨染，我身上这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冲开。”她叹了一声。

“我这边快了。”祁夜道:“她毕竟也是化神，如果她点的穴那么容易被冲破，那她也不配为化神了。”

“她还有救么？”苏星洛忧心忡忡，“如果追医仙儿活了，她死了，追医仙儿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先是丧妻，这好不容易有个快要赐婚的未婚妻，又走了，想想都觉得悲凉。

再加上，曲墨染于苏星洛而言，既有同门的情义，又有同袍的怜惜，她一提起她，心里总归很不是滋味。

祁夜回答道:“等我冲破穴道，先看看再说。引降之法，不一定会死，但……”

他迟疑了半晌，后半句终究没说出口。

“但是什么？”苏星洛追问。

良久，祁夜才开口，“那日大巫师之所以那么厉害，武功甚至连我们三个化神都不敌，正是因为他给自己也下了降头。”

“嗯？”苏星洛惊诧不已，“下降头还能将功力提升数倍？”

“不错，包括他的那些亲侍，全都是被他下的降头，强行提高的功力。”

“啧啧！”

祁夜又道:“被下了降头的人，短时间会进入疯魔的状态。时间长了，降头不取出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非施降之人，若用水晶球为印，将降头引到自己的身上。虽然能在引降的过程中削弱降头的威力，但依然会对身体造成伤害。重则毙命，轻则影响神智。”

“倏……”

他正说着话，身子忽地一软，“穴终于冲破了。”

他替苏星洛解了穴，二人径直几步并道曲墨染和追清泽跟前。

“墨染！”

“追兄。”

二人一人扶着曲墨染，一人将手伸到了追清泽的鼻息处。

“还有气！”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追清泽虽然还未醒，但呼吸均匀，身体也逐渐有了温度，是好转的迹象。而曲墨染的情况却不太佳，气息紊乱，身体也忽冷忽热。

刚才被它使用过的那个水晶球，球体变得通体黢黑，像是个暗黑的煤球。

祁夜看了眼地上的水晶球，侧目对苏星洛道:“你运气帮她疏通下经脉，还有救。”

苏星洛二话不说，赶忙将曲墨染的身子扶正，盘腿坐到她身后为她运气。她身体里的气，时而滚烫灼热，一会又冰冷刺骨，把苏星洛都折腾的满身是汗。

好半天，她的气息才总算平缓下来，苏星洛这才喘了口气。

榻上躺着的追清泽这时也缓缓苏醒过来，“祁兄。”

他的声音微弱得像是大病初愈，祁夜冲他点了点头，“醒了就好。”

他心中的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

追清泽要是不醒，他和苏星洛未来的关系，还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他醒了，既是给苏星洛的一个交代，也算是了却自己的一份遗憾。

追清泽勉强地坐起身，这才注意到倒在旁侧的曲墨染。他问:“曲将军这是怎么了？”

祁夜道:“她为了给你转移降头，自己筋脉受了损伤。”

一切的功劳，他都归结到了曲墨染身上。关于他自己是如何历经艰险才获得的水晶球，他只字未提。

五日前。

当他看到那卷古卷，很兴奋地想要跟苏星洛分享。当他把卷本递到苏星洛眼前时，他才看清那文字里写的内容竟然是需要以暗黑水晶球为引，以人之筋血将降头从对方身上吸出来，并且施术的过程中，施术人将面临筋骨损失甚至生命危险。

假如苏星洛知道了这个方法，难保她不会自己冒风险施救。

为了不让她知道，他立马将卷文收回，以烛火焚毁，并欺骗她说除非她答应她不会尝试才能告知于她。

彼时，他心底也默默有了打算。如果非要以命换命的话，那就让他来吧。

古籍里记载的承载着邪术本源的暗黑水晶球位于狼牙山的山谷中。要想取得它，必须得经过半山腰处的怨灵沼泽。

此处怨灵沼泽随处都是陷阱，蛇虫鼠蚁、毒凶猛兽，层出不穷。每逢阴雨天，沼泽上空还会有毒雾盘旋。

从古至今，踏足这片沼泽的人，鲜少有活着离开的。

他进去时，恰逢山中突起暴雨，泽地上空瞬间盘桓起挥之不散的毒雾。虽然他去之前准备了一些抗毒的药丸，但那里的毒气依然令他头脑发昏。

就在他加快步伐，想要快速摆脱这片泽地时，泽地前方忽然出现了两只盆口大小、一仗多长的巨蜥。

它们仿佛是看守着暗黑水晶球的邪兽，和普通的蜥蜴、兽类大不相同。

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不说，张口更加是獠牙、血口，光是看看就让人毛骨悚然。

蜥兽之凶残，他和他们战了二百来个会合都未能将其治服。

彼时他的精力已被他们耗得所剩无几，再加上瘴气的作用，他感觉整个身子飘忽不稳。

两头巨蜥顺势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