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商户人家的少东家，原乾一做起生意来丝毫不马虎，钱子儿不但算的快，嘴巴说的话也让买东西的人喜欢，那些讨价还价的也反被他套路的又买了一些护身符，不一会装符纸的筐就销售一空。

许觅文收起空筐，招呼大家离开，“符篆都售卖完了，还请各位先回吧。”

此话一出，剩下没拿到符篆的人肯定不满了，纷纷抱怨，庭中顿时畅叫扬疾。

“我们排队大半天，你们就这么做生意的？”

“没有符篆，我们怎么辟邪？要不是牧天师不在家，我们犯得着都来这挤破头吗！”

“叫九姑娘出来，我愿意加价给她，九姑娘！”

“对，叫九姑娘！”

……

一人带头，众人齐声高呼，许觅文这下慌了。灵久樱这几日睡不好，今日早起贴了满屋的符篆后就回房补觉了，上午他才被警告没事别去扰她，更不要吵她睡觉，这些人如果闹醒了自己的师父，先不说卖不卖符，估计师父直接派他晚上去守墓了，于是赶紧好言解释劝说。

“各位，真的没符了，而且你们能不能小点声……”

许觅文面露难色，话说毫无底气，客人们压根不作理会，倒是原乾一头一次享受到卖东西卖到供不应求的快感，很意犹未尽。

原乾一摩挲下巴，眼珠一转瞥了眼后院方向，想起每年这个时候灵久樱一定会准备大量的符篆，立马扬手制止大伙的吵闹声。

“其实呢，普通的符篆的确卖完了，所以如果各位真的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呢，也可以直接来找我们师父，不过这几日能不能排上师父呢，也看各位的造化了。”

原乾一说的委婉暗藏深意，大家自然懂了，这几日很多孤魂野鬼已有不安定之相，胆小的人估计都撑不到后天鬼门大开，灵久樱更是分身乏术，于是他们立刻围上去追问：“普通的没了，那就是还有稀有的？九姑娘亲手画符篆，却也从未高价惊人，你们尽管拿来就是。”

“这个数一张，干不干？”原乾一张手比“五”晃了晃。

客人们先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番后，先前的符篆都是五文钱一张，此时原乾一说出有更稀有的符篆，不免有些惊奇。

为首的人不确定的比出个“五”的手势：“五十文？”

祠堂大门被用力推开，原乾一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就开始翻箱倒柜，许觅文忐忑不安地跟进来。

“师兄，五十文已经很多了，你居然敲诈他们五百文啊？”

正在翻箱倒柜的原乾一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回首给许觅文耐心讲道理。

“每年就清明，中元，寒衣几日生意好，再说了，这几天已经有很多孤魂野鬼出来恶作剧了，真等到鬼门大开，那些人可不得被吓死。所谓破财免灾，收他们半吊钱已经很便宜了！”

许觅文听后又觉得有些道理，可是还有点良心不安，毕竟灵久樱可没说让他干坐地起价的事。

“可师父……”

“师父如果知道可以给祖师爷换金身了，肯定高兴坏了。”

此话一出，许觅文顿时眼睛一亮。

灵久樱一直想为祠堂供奉的天道祖师神像重新镀金身开光，奈何一直没有存够足够的银两。

许觅文慢慢抬头仰视神龛上的祖师爷，天道祖师的神像端坐在上，身上的彩塑虽出现了裂痕，却无破败，可见供奉之人的用心，祖师神态慈祥博爱，那双微张的双眼似乎可看透万象，与之对视中，许觅文目光坚定，慢慢双手合十抵头膜拜，心中默念有词。

师祖，有了这笔钱，我们就能给您换金身，而且师父这几日倾注灵力写符篆，人都消瘦许多了，这笔钱剩下的还可以给她做点补品养身体……还有，弟子真的没有讹各位善人，您也勿怪师兄，当然一定要怪的话就怪师兄吧！

原乾一自顾翻箱倒柜全然没有注意到许觅文虔诚膜拜的行为，一连翻了好几个抽屉柜中都只有符纸，没有写符文。

原乾一在屋中来回翻查，走到祖师爷神龛前时，眼神面准了神台下方，不作考虑地上前就撩开桌布。

神台下放了两筐满满的黄色符篆，比今天拿出去卖的两筐还要多。

原乾一兴奋的叫出声：“我就知道师父不可能没什么准备！”

许觅文听到动静，睁眼就看到看到原乾一钻入神台下将两筐符篆拖了出来。

看着满满当当的符篆，许觅文有些傻眼：“怎么会这么多……”

原乾一满心都想着卖光符篆，抱起一个筐就往屋外走，走了几步见许觅文没跟上，又回头催促：“别愣着了，赶紧赚钱啊！”

许觅文还没缓过来，愣愣的抱着另一筐符篆跟出去。

两人离去后，神台上的祖师爷眸中微微闪过一丝亮光。

日央暖光透过屋瓦的缝隙照进屋中，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一束光亮正好打在灵久樱脸上，艰难睁眼的瞬间被刺得下意识用手挡住。她往旁边挪了下身子，缓了片刻，才悠悠起身了。

灵久樱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这一觉可谓补得恰到好处，令人身心舒畅，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灵久樱拍了拍脸颊，推门而出，来到前厅。

“卖完了？”

灵久樱看着刚出门不久的人群，还有那空荡荡的箩筐，十分满意。

许觅文邀功似的晃了晃箩筐，满脸的欣喜之色，乐呵呵的说道：“师父，不辱使命！而且价格……”

原乾一干咳一声，不让许觅文将五百文一张符篆的事情说出去，其实这事哪能瞒得住，只不过原乾一大少爷的日子过惯了，得过且过，只要暂时师父不知道，不责怪也就是了，哪管以后会如何？

灵久樱微微点头，淡然说道：“还不错，虽然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后天便是鬼门大开之时，不过你们总算是没有偷懒，倒是在认真办事。”

灵久樱说着话，便出了前厅，原乾一望着师父远去的倩影，一时有些发呆，接着猛然摇头，收起心中的遐想。

灵久樱去了祠堂，一进去便看到到处一片狼藉，心中也是一惊，暗道：“遭贼了这是？”

灵久樱急忙朝自己的师父神龛前走去，撩起桌布，只见里面放着的符篆一张不剩，只气的差点吐血。

灵久樱喃喃道：“原乾一！”

这事也就原乾一干的出来，许觅文可是老实孩子，就算是他也做了，也多半是原乾一的怂恿。

灵久樱直奔前厅，却见原乾一和许觅文正在数钱，那一文一文的，显然是超出了灵久樱的预算的，哪怕是加上她保命的那些符篆，也不可能卖这么多钱。

“你们卖多少文一张？”灵久樱忍住内心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许觅文夸张道：“师父，师兄可是奇才！你安放的那些符篆，师兄卖出了五百文的价格！要不说他出自富贵之家呢，这要价是真狠啊！”

“要价是挺狠，不过把压箱底的符篆卖出去，不给留后路，这更狠！”灵久樱没好气的说道。

原乾一迟疑了一下，问道：“师父，那些是压箱底的符篆吗？”

灵久樱颇感无奈，本来心情就有些烦躁，但又不像表现的过于明显，只道：“不然呢？”

原乾一挠头道：“师父，我不知道啊，我哪里知道这是你压箱底的符篆，我……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灵久樱摇了摇头，说道：“罢了，就这样吧……没了可以再画，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去准备今晚的戏点吧。”

原乾一见灵久樱兴致不高，一改常态，也没有再贫嘴下去，和许觅文当即将钱收拢起来，全部交给师父，然后带着行头，就朝镇口走去。

灵久樱看着看着面前的铜钱，也是不由得摇头，五百文一张，也确实只有原乾一要的出口，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好在镇上的人还算比较富足，倒也能吃得消，对于他们而言，管用才是王道，贵一点也就贵一点了。

毕竟闹鬼可不是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