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城内的动乱正是上官云等人所为。

当日薄暮时分，当其余船只还在远离福山数里的水面上飘浮时，上官云带着数十人已分批乘十来条轻便小舟停靠在了福山港附近。上官云等人装扮成渔民模样先到岸上查看，才知来的不是时候，大队的清军舰船停驻于此，按清军水师的规模，人数应当不下于三千人。进入酒馆一打听才知是靖江水师一部的船只，这才明白为何在江上没人阻拦了。

一想到船上众人已饿了一天肚子，这以后数天的水路还怎么走下去。上官云颇踌躇了一会儿，原以为攻打个驻军不过百十人的小港口是轻而易举，没曾想这里已是大军云集了。

然而，福山县府库上官云是志在必得了，实在不济只怕也要吃大户了，眼瞅着八百将士可是没吃没喝了。看着那在港中荡来荡去的舰船，上官云心中直痒痒。无法在江南一带发展下去了，他已有了南下的心思，看到这数十艘海船可比大湖中的那些战船好多了。

“张衡，我们能开动几艘大船？”刚走到了僻静之处，上官云便急忙发问，连看那船只的眼睛似乎都冒着绿光。

张衡看上官云的神情便知道是要打水师战船的主意了，心中不免担心。答道：“现在军中真正从太湖出来的人不过三百，这些弟兄倒还能开船，再指挥些其他人，应当能开动十来艘船只吧，只是未免慢了些。”

“将军要抢船？”贺老六在后面吃惊地接嘴，“八百人同三千人较量，谁知道那些追兵有没有追到这儿？”这个直肠子倒是把大伙的担心全说出来了。

“休要聒噪，我自有安排！”见上官云神情果决，众人也早领教了他的计谋，便不再怀疑了。

正欲说话，又见几个清军水师官军摇摇晃晃怪笑着走过，显然酒足饭饱后又要寻乐子去了。众人连忙避过，装成闲散游民。上官云道：“我见这水师军纪松弛，大部军丁上岸饮酒寻乐。只要能支开大部分军丁，事情便成了一半了。”

随即传令：“张衡，你率主力趁黑攻打清军水师，要注意出其不意！“

“贺老六你是放火好手，你即刻回船再带几十名好手上来，趁黑劫了清军的衣装，乔装上船。配合张统领攻打水师战船，捡那大的给我搞几艘，其余船只都给我一把火烧了。”星星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我看城内有不少难民乞丐，余下诸人和我混进城中率众闹事，围攻府库、粮仓，只要闹将起来，那城内一乱，水师将领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水师出兵平乱即是你们动手之时。”

“若是那水师不上当呢？”又是那多嘴的贺老六。

“怕这怕那，干嘛长那玩意儿！”上官云一句粗鲁话便把贺老六给堵了回去，只有这个不长脑筋的家伙敢捋他的虎须了，而上官云也终于学会如何对付这些家伙了。

“不过，如若此计不成，只有撤回。我等便真要做个劫人钱粮的水匪，找几个大户下手了。”大家点头称是，尽管左营军纪严苛，但也没有就这样饿死的道理，最多再打欠条罢了。

众人分头行事，上官云等五六十人分批入城查看地形，才知城中确有不少破落户、乞丐和难民，都在城隍庙一带。本来就是些无牵挂的人，又是满腹怨气，本来人无头不走，这下倒好，上官云几人混在人群中一喧嚷，这些一直饿肚子的难民就动起来了。

趁天黑，众人胆量更壮，这数百人吵闹着又带动了不少好事的贫民百姓。众人刚到仓储那儿便又被那兵丁给吓退了，但上官云等人早扔出火把四处放火了。那些难民一见火起，见有人把兵丁给打倒几个，又看到有人背出了成袋的米粮，眼睛全红了，数百人一哄而上抢米。那兵丁哪里敢拦早吓得逃命去了。

其余百姓早对这贪没的县令不满，又有割发的怨恨在心，见有人闹将起来，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都一哄而上抢米抢粮，半个县城都惊动了。

这时又不知谁喊了一声府库里有知县搜刮的数万两银子，又有一批人奔银库去了。一时城中鸡飞狗跳，纷乱不已，一些贼盗此时也抓住机会起来兴风作浪，这下可直是热闹了。那些执行割发令的清军刚被常熟府抽走，只有县内的百余兵卒，哪能弹压得往。

萧世忠出得府来，一看这纷乱的情景也吓了一跳，疑心是反贼作乱。身边校官跑来禀报说只是难民抢粮，并无兵刃旗号要反清。萧世忠这才放心，心道要真是有反贼作乱，老子才不淌这浑水只好佯作不知。即便如此，他也打算好了，此次调兵便把那库银给搬了。实在不行，乱军中杀了那马知县也不是难事，这帮手下他是最了解了，那便是江洋大盗也不过如此。

“上马”，萧世忠一声呼喝，带着一帮亲卫奔向北门，他要去掉兵平乱。走在路在见三三两两水师官兵乱串一气，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了。心知这些手下都上来寻乐子了，平日里他倒是睁只眼闭只眼，若是他管得过紧，他可不能保证有没有人半夜下他黑手，但现在正是用人之计，兵丁却纷乱得很，叫他怎能不生气。

这几人飞奔出城，来到水师驻地。一找值哨官查点人数，那值哨官也刚从温柔乡中被叫醒，哪里能说得清楚，便被萧世忠狠狠抽了一顿。那些水师军丁都已有不少人进城快活去了，留下不过千人。

萧世忠知道此时耽误不起，匪气上来了，便大声吼道：“各船儿郎都给我起来，每船留下一队兵丁守卫，其余小子们都跟爷进城发财――攻打府库！”

“又要发财！”那值哨官一听满眼发光，立马忘了疼痛，安排传令下去。一会儿功夫各船人披挂整齐列好战阵叫着随主帅往城内开去。这等机会谁愿错过，说是安排人留下守船，哪个愿意落下这倒霉差事，哪个将军都想多带些手下去，好抢得风光些，因此，整个师留下来守卫的竟不过二百来人，

这面清军水师抢银队进城平乱去了。城内也纷乱一片，不少城内的散兵游勇也在城内想混水摸鱼，在确定不是乱贼起事后，清军都放下心来，只管放心抢掠，占尽便宜了。

离港口不远的黑漆漆的水面上，数十艘船只轻轻地如幽灵般靠近了水师驻地。而水师的前哨驻地，也迎来了第一批吃饱喝足了的散兵游勇。这群兵丁哼着下流小调，歪歪斜斜走了过了，满嘴酒气。那几个值哨军丁心中正恨恨不平，却见那几个军丁从怀中摸出几个肥嫩鸡鸭扔了过来，还递上了几坛好酒，这样的弟兄还有什么说的。连忙笑着接过，还问道：“兄弟几个，怎地不随大人上去发财？”

“发什么财？兄弟们也是被差回来守船的！”那为首一人骂骂咧咧地被扶上小船，小船便载着这数十人往那水师大战船上驶去。

几个值哨兵丁同病相怜地唉了一声，便向那鸡鸭酒肉发起攻击了。

那数十军丁上了一艘大船，扑地熄了船头尾的灯笼，那船头的官兵只咦一声，一把利刃便割断了他的喉管。另一官兵也被一刀扎了个透心凉。转瞬间，其余几个在舱中赌博的兵丁人已被冲进船舱的人给利索地除掉了。

“娘的，这么一条船下只留了几个军丁守船！”那其中一人轻骂着，四处搜寻，正是那贺老六。灯笼重新点燃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但这艘船的主人已换成了左营的军丁，这几个好手全是范仓部下，守兵已被船上的贺老六等人解决了。

先前为了防生变故，范仓并没有跟上官云进城，贺老六执行的这个任务却正是黑骑军的特长，因此范仓便当仁不让了。

这艘船安置妥当，余下数十人便又向第二只大船摸过去……

远处，数十小船已开得更近了。船上人俱屏息凝声，手执刀枪，只等船首的张衡一声令下。轻轻的水波声中，船队离水师驻船之处已不到百步之遥。但船上了望的官兵却视若未见，反而冲那儿打手势，似乎是在指挥船只的进退，原来上面的人也换了。

“着火啦，着火啦――”平静的水面忽然响起撕心裂肺地喊声。清军水师的留守兵将俱是一惊，伸头一看这还了得，见数艘战船全部燃起了熊熊大火，奇怪的是竟没见有人跳船逃生。他们哪里知道这船上的兵丁早被处理了。

“轰――轰――”烈焰冲天，几艘战船上的火药突然爆炸了，数艘战船立即华为碎片，炸飞的船板飞了老高，又砸到了其余船只上立即又起了连锁反应，一时之间有数十艘停靠在一起的大小船只烧了起来。

“我命休矣！”见如此惨样，那值守哨官正在悲叹，忽觉一震，自己这只船也被炸飞了，他竟未丢失性命，只被抛入了水中。这厮刚庆幸侥幸逃生，忽然一个大铁锚从天而降正砸在脑门上，立刻毙命了。

“杀――”“杀――”

忽见从百步开外冒出了数十艘战船，直向余下的战船冲来。那些兵丁齐声喊道：“我大明水师在此，有敢于抵挡者格杀勿论！”

那留下守船的官兵本就不多，转眼间便损失了一半战船，早已魂不守舍了。一听是大明水师，立即想到定是今日里相遇的明军来复仇了，哪里还敢抵抗，吓得纷纷夺小船往岸上奔逃。有一些死硬分子只胡乱地射了几箭，便被冲上来的左营众兵给消灭了。

战斗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左营战死三十多人，伤九十多人，便得了五十多艘大小战船，抓了一百多个俘虏。想到此次奇袭轻易得手，数日没吃过饱饭的军丁们不禁高呼起来。

张衡在将得手时便已着人给城内发了信号。此刻心想，上官统领此时也该撤出城来了吧。

忽见，数人划着小船疾驶而来，居中一人乃是上官云的亲卫杨子奇，未至近前，他便大声呼道：“上官将军有令――军船既已得手，着范统领带本部军守卫战船，其余将士由张统领带领攻打福山县城，北门有人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