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驻于湛江水港的是兴明军水师二营，五十余条战船便开至海康附近的码头。因为不是深水港，不像湛江港那样大船可以直接靠岸。所以统领参将汤破虏，亲自带着几条小船来迎上官云等人。待船行至岸边，早见静静守卫在那儿的数百黑骑护卫，上官云坐在行军马扎上，正限入深思中，汤破虏没有立刻通报。星星小说网首发 www..

良久，见上官云抬起头来，汤破虏躬身施礼道：“兴明水师二营统领汤破虏参见靖难伯！”

“哦，来了，走吧！”上官云说着，便起身上船。身后一标护卫分成两队，一队带着众人的战马，赶回府城；另外五十名跟着上船，他们是黑骑护卫中的近卫军，也是兴明军中平均化水平最高，格斗能力最强的家伙。

小船轻摇，不一会儿，众人便消失在薄薄的水雾中。

随着兴明军的ri益强大，久于上位发号司令的上官云已声威ri重，除了几个铁杆兄弟还能偶尔逗乐外，其他将领在他身边都有些畏惧之感。但在出身孤苦的汤破虏眼中，上官云还是那个曾给了自己无限关爱的兄长一般的人物，他对上官云是发自内心的崇敬和爱戴。

船队刚刚出发，汤破虏便亲端一碗参汤，轻轻地送至仍在奋笔疾书的上官云面前。兴明军的修改后的伙食条例分战时体制和备战时期两种。战时体制，以压缩、jing简的便于携带的炒面作为主食，条件好时，也有配给的肉类食品；备战时期，伙食种类多些，以炒面等为辅。只有伤病员，可以享受最高的伙食待遇，军官自上官云以下未有特殊待遇。因为军种的不同，待遇也有些不一样，如黑骑军中的斥候营，他们的伙食标准最高，但无人叫屈，因为那些弟兄执行的都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兴明水师也享受了特殊的蔬菜配给，如果兵士们利用水上的便利，打打牙祭改善伙食，当然不会被军官们制止。

上官云抬头见是他，点头示意，回以一个微笑，又陷入沉思。上官云费心劳力的仍然是琼州老营，他要用海上航行的两天里把自己思路再理一理。自己那《琼州发展纲要》还只是打了一个草稿，有些数据还不够准确，有些东西还需要确证，这几ri他一直在忙于完善，因此迫不及待地要到琼州去看一看。

《琼州发展纲要》总共论述了三个方面内容，即人才培养、经济发展、后勤武备。人才培养提出了创办兴明学堂，分为格物、讲武、习政几个进修学堂和一个蒙学堂。格物致力于科学的研究，讲武则是兴明军武将的进修提高班，习政是培养未来的民政官员；蒙学堂便是小学堂。琼州虽是偏远之地，但因唐宋以来贬官多迁于此，一部贬官的后裔生活于此，他们的知识水平是很高的，且思想多有叛逆传统的因子，易于接受新鲜事物。其余乡民也受其影响，从某种程度上讲，此地的开化程度是略高的；北方逃难的人群中也有不少可造之才。他们是良好的后备生源，当然，是兴明军将是兴明学堂的主要生源基地。

经济发展，上官云提出了固农业之根体，从海上经商致富的指导思想。然而，他自知难以理清这里面的头绪，将此事交于王缚龙等人商酌，以列出细目。应当说，上官云此举虽不一定为抱定孔圣之道的士子们认同，却能得到王缚龙等原本经商的人的支持。上官云把经商致富列为琼州老营发展的重要条目，这是一种根本的政治导向。然而，在上官云一切为了抵御外侮的总的指导思想下，无人能出言反驳。

至于后勤武备，其核心便是军工发展，而当务之急，便要炼出高质量的钢铁。因为琼州有着最大的富铁矿，而炼铁的煤则可以从本地获取或从与琼州隔海相望的安南等地得到。然而，上官云很怀疑自己那份作业图纸真能变成一座高炉。

人才，人才，他太需要人才了！

上官云揉了揉略嫌酸痛的眼睛，端起还有些余温的参汤，喝了一口，有些鲜，不知为何还有点苦。

“最美的汤还是……”上官云嘀咕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他又想到了婉儿，是的，他怎能不想她？如果说此时身处异境的上官云已经成熟，那么马婉儿便是见证了他的成长的唯一的女人。

……

“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相信吗？”

“奴……我……相信。”婉儿轻声应道。

“我是说，我不是这儿的，不是这个朝代的，我来自几百年后，你也相信？”

“嗯，是的，我相信。”

“你，怎么可能相信？”

“我……相信。”

“不，你不会相信。”

“我，相信。”

“为什么？”

“我相信。”

……

不知怎么回事，当上官云遥望大海时，这段刻骨铭心的话又回响在他的心头，他想自己不会和第二个人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知是因为防备，还是因为什么。只有马婉儿，是他的唯一。是因为对她的遭遇的同情吗？是因为她为自己的奋不顾身吗？还是因为别的？上官云摇了摇头，努力不去想这些事，他要做的事太多！

回转身，上官云又伏于案上，重新投入到对未来的思索中。舱门外，铁一般冷俊的亲卫守护着这里，他们最清楚自己的主帅是如何的清苦与劳累。他们冷酷的外表下，是一颗比任何人都滚热的心……

此刻，海面上骄阳当空，碧空如洗，船队已出雷州湾，正驶向琼州海峡。

兴明军老营对于琼州府来说是个另类的存在，对于这个几乎人人头上都写着“忠贞”二字的群体，他既感到敬重，有些忌惮，既不敢放置于太过荒野之地，又不想放于府衙所在，最终同意于儋州县龙门岭一带安置。然而，当他得知兴明军一万多人杀往雷州，并兵驻于此时，他有点担心自己当初的决定，这样的冷遇会不会激怒那位据说有些二百五的靖难伯？后来，琼州府牙一咬，肉痛地拿出白银五千两、米粮百石来慰劳兴明老营了。

他的决定很明智，因为上官云借口琼州匪乱，已正式向朝廷请旨要统领琼州防务了。不要朝廷的军费给养，却为朝廷储备了新的可战之兵，又承诺再增加上缴给朝廷的赋税，这对于捉襟见肘的隆武朝来说，上官云提出的条件朝廷跟本不可能拒绝。

实际上在上官云舟行海上之ri，朝廷新旨已到，敕其为统领雷州、琼州防务的两省军门，兼领雷州民政了。而发来的户部大佬们的书则直接问道：“赋税银子能不能即刻解运进‘京’。”

看了这个书的夏完淳差点管不住自己的嘴要暴粗口了，最后还是骂道：“真是厚颜无耻啊！”我雷州府刚经匪乱，那里来那么多银子啊。”随即责怪自己的大哥自找麻烦。

“存古！”一旁正忙于清点书帐册的夏淑吉道：“上官将军如此安排定有他的道理。”

“姐——”存古忙道，“我哪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自觉无能，读了那许多书真个不堪实用。大哥已说过，雷州府不能再向百姓多征一分税。可这兴明军的军资又从何处讨得？雷州的财政亏空如何填补，至于他说的那个办义学的事情怎么可能呢。”

“存古还太年轻”，淑吉笑道：“这便是对你的历练了，你看手中这本帐册！”

淑吉又道：“那雷州每年征收田租明显不合理，爹爹在时，曾说道，当是张居中正搞一条税法改革，便发现达官贵戚隐瞒田亩为多，其赋税倒多摊于一般生民之肩上。阿姐心想，对目前这个现状，首先便是要清量土地，查抄瞒报的土地以丰国库；二要保障生民的基本生活，每一家按人头都应分得一些基本的田地，不缴粮纳税，维持生存，如要多租种再按地收取。如此，则民不至动荡，国库能丰。”

“姐姐所言极是，”完淳兴奋了，“但难度也太大了些！”

“对，”淑吉长夏完淳十来岁，自是稳重许多，又道：“这等大事，牵涉太多，不若等上官将军回来再作定夺！你我不过是把雷州府的问题梳理出来，像商税、盐政等等，如此大事，等上官将军回来再作计议。”

这夏淑吉果然非寻常女子，昔ri与老父交谈时，也议及政事，每有一言，让人常为之惊叹。如若上官云在场的话，定会欣喜非常，他算是捡到宝了。后世的基本农田制度，这么超前的理念都能想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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