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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73篇家国天下

  • 作者:叶目新
  • 类型:综合其他
  • 更新时间:2022-01-25 16:02:00
  • 章节字数:16624字

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七日。长沙城。

二月红家的院子里熙熙攘攘满是人声。今个儿是二月红诞辰,平日里亲的疏的的徒弟都赶回来祝寿。为此解九和狗五爷喝茶的时候还开玩笑“二爷生日一回,这长沙附近的土就薄了一层。”

五爷只笑笑,不做声。解九没有说出来的是,这二爷生辰,上门找狗五买古墓消息的人一时间不知多出了几倍。狗五爷目前表示对这个月的业绩很满意。

二月红坐在院子里头看著眼前人来了又走,最后实在是觉得无趣,朝身后懒懒地招了招手:

“晚香玉?”

被称作晚香玉的少年凑上前来:“师傅有什麽吩咐?”

“我先回房歇息了,你找个人把送上来的贺礼都收撮到一处,列个明细上来给我。”

少年毕恭毕敬地回答:

“是。”

“还有,你现在去趟福裕布庄,告诉他们那件衣服我要换匹布来做。用青色的那匹。”

“是的,师傅。”

晚香玉站在原地目送自家师傅进房去之后,一路小跑著出了门,往布庄而去。

十二月十三日晚日军第三次进攻长沙,于新墙河上游油港以北地区发起进攻。

那天下午,张启山还在指挥所和薛岳喝茶。对方酒量不太好。喝不了几杯就脸色通红,端著酒杯扯著嗓子开始给他讲自己的战略。

鉴於日军十一军调动频繁,大规模集中的情况,薛岳想出了一套名为“天炉战法”的后退战战略抵抗日军。天知道张启山乍一听这战略名差点没把口里的酒给笑喷出来。

天炉,烤谁啊。

可这头薛岳还在一脸激动地描述自己的战略部署:“第九战区的兵力要集中在湘北地区,在日军进攻的地方逐次抵抗,将主力部队置於两翼,引诱日军主力于浏阳河、捞刀河间地区,然后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包抄,形成一个南堵北追、东西夹击、四面合围的战备态势,将日军予以歼灭!整个战役要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逐次抵抗、诱敌深入,消耗日军、争取集中兵力的时间;第二阶段是长沙保卫战,以一个军的兵力死守长沙,赢取其他部队包围进攻日军的时间;第三阶段为围攻追击阶段,即对包围的日军进行歼灭追击!这回一定打过新墙河去,一鼓作气把鬼子们打回老家!”

“司令此举可是有些冒险啊。”张启山皱著眉:“用一个军死守长沙城么。”

“应该是无妨的。”经他一问,薛岳停下来想了想才继续道:

“无妨,我预备令李玉堂率第十军守城。布下巷战阵势,想那日本人不熟城中地形,也耗得去他们大把工夫。”

张启山不置可否地抿了口杯中酒液。

“……难不成张兄弟想随李军长守城?”

张启山仍是沉默盯著房间正中的地图,不答话。

“这……守城是无妨,但张兄弟麾下的数万士兵,我都遣去了正面防线,怕这一时半会儿难以调动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数万士兵薛司令尽用无妨。我这头还有些在长沙城里长大的弟兄,熟知长沙城地形情况,上几回小日本过了江他们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这回正闹著要随薛司令上战场砍鬼子呢。我怕他们不识纪律误了薛司令大事,想请司令给他们安排个位置,松松筋骨。我负责带著他们就好。”

张启山口中的弟兄不是别人,正是九门各家及其夥计。

“好!好!好!民间自有抗·日志士,是薛某浅薄了!张兄弟率领的人数可够一个团编制?不如做独立团算罢。那这巷战的协作就托付于张兄弟了!”

举起酒杯,张启山笑著开口:“好说。”

“长沙守战意义重大,城中守卫更是寸土寸金退无可退!望张兄弟珍重!”

张启山扬眉一笑“定不辱使命!那张启山就在此先祝司令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好!”

酒杯碰到一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九门独立团,自此刻起。

晚上长沙城内许多人家才吃过饭,一家大小正坐在屋里取暖。暖色的烛光在桌上摇曳,在飞机的轰鸣声和炮弹炸裂时发出的惊天动地的爆裂声中惊恐地颤了颤。男人女人的惊叫和哭喊从城中各个角落响起。

这时候的齐铁嘴还坐在房中写信。头顶的电灯不住地摇曳,手下笔迹却是极稳——

[玉华吾妻,我此次随九门各家固守长沙,任务重大,长沙的得失,有关抗战全局的成败。我身为国人,守土有责。倘若战死,你的生活政府自有照顾。他日改嫁亦可,如可生活安康,则我含笑九泉矣!希吾妻勿悲。夫字。

把信纸细细叠好,装进信封,压在书桌的玻璃板下。取出抽屉里的短刃,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被妥帖压好的信封,齐铁嘴迅速离开了书房。

这是家书,也是遗书。

他年轻的妻子玉华正在宅子的另一头熟睡,在梦中不安地翻了个身。

他这头尚未进入状态,那头解九已经举枪乾净俐落地击穿一个日本兵的头颅,下一刻冷不防被一个从巷子拐角阴影处冲出来的日本兵牢牢抱住了大腿。解九大惊,条件反射地用枪柄去砸,却在最后一刻堪堪住了手。

那个牢牢抱住他大腿的是个少年,身上的日本军装已经是残破不堪,连头盔都不知道丢到了哪儿去。年少的脸上满是炮火染上的灰迹,闭著眼用日语哭喊著:

“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我不想死!”

之前击杀了无数日本人都毫不迟疑的解九,握著枪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顷刻后扳机被扣下,日本少年的身子软软地滑到在地。

解九用没有握枪的手虚虚地抹了抹少年脸上的血:

“……好好睡一觉,下辈子就该是太平盛世了。”

下辈子就是太平盛世了,你我各守家园,山河为界,再不相犯。

还没走出几步,一颗炮弹落在不远处的一间房屋上,爆炸掀起的强风使得他身侧的砖墙轰然倒塌,将来不及闪躲的解九压在了下头。

高垒的砖堆好一会儿都毫无动静。半晌才有一只脏兮兮的手挣扎著伸出来,上头还挂著考究西服被划破预留下的布条。

另一头的陈皮阿四走在弯弯曲曲的巷子里,夜色掩埋了身形,能听见女人的嘶声哭喊从某户人家内传来,伴著几句日本话和东西翻倒的声音,心下一动,单手撑墙翻进了院内,落地动作矫健如豹。瞟了眼院门内侧被枪打破的铜锁和被刻意放下的木栓,嘲讽一笑。脚下步伐不停,直奔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他闯进门的时候那个日·本·军·官正伏在女人身上律动,连枪都来不及握好就被他折断了颈骨。被日·本·军·官侮辱的女人他见过,是自家一个夥计的媳妇。眼前回闪方才进院时角落里那个夥计的尸首,又看看眼前女人了无生趣的神色,他转身拔腿就走。

还未走出十步,便听见身后一声沉闷的枪响,以及重物坠地的声音。

他顿了顿,没有回头。走出院门的时候和握著枪一路扫·荡过来的张启山打了个照面,冷冷哼了一声,翻身上墙头走了另一面。‘别碍著你四爷我杀鬼子。他这样想著,手中铁弹子又弹无虚发地放倒了几个日本人。

吴老狗这头一开始倒是挺风平浪静的,除了一出门就遇上了几个日·本·兵,被他一刀一个迅速做掉之外。他正想著要不要回家一趟先把这湿漉漉粘腻腻的衣服给换了的时候,脚下就不自觉地拐进了一条暗巷。狭小的巷道里两个士·兵纠缠著滚在一处,遍身淋漓的鲜血,染红了身上的军·装。

他反手握著刀迅速靠近,凭著军·服未被染红处的颜色辨出敌我,往日·本·兵的脖颈便是狠狠一划。本已经占了上风的日·本·人一脸不置信地捂住伤口,发出嗬嗬的嘶吼,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睁著不甘的眼睛断了气。

他转身欲走,却被一只染了鲜·血的手扯住裤脚:

“帮……帮我一把。”

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国·军·军·装和腹部深·插的刺·刀,沉默著手腕发力,方才饮过日·本·人鲜血的刀刃又淋上了中·国·人的血。

用双指随意揩了揩刀上的·血,他捡起对方掉落在一旁的·枪,数了数里头剩下的子·弹:

“还剩十颗。一颗一个,找十个鬼·子陪弟兄你上路。”

地上紧闭双眼声息全无的·国·军脸上有浅浅的笑意,仿佛眼前面对的不是永无止境的黑暗,而是家中熟悉的门环,只要轻轻扣下,年迈的老母亲便会一边应著一边把门打开。

吴老狗提著枪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前头砖堆里钻出一个人来。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近,看到那人侧脸的时候一下子没忍住喷笑出声:

“小九九!你怎生闹得这麼狼狈!”

解九一脸没好气地瞪他:

“问我干吗!去问那挨千刀的日·本飞机啊!好扔不扔硬往老子身边扔!”

吴老狗仍是忍不住地笑:“该!今个儿出门的时候没去找老齐算卦吧?”

“我都没买东西,算什麽卦!”解九整了整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西服,把破成条条的地方撕下来扔掉,抽出吴老狗腰间悬著的刀:

“借我用,枪不知道被砸哪儿去了。”

“**你记得还啊!老子的刀金贵著呢!”

“知道啦!”解九沿著巷道边走边回答。

吴老狗想了想,还是补上一句:

“亲手还!”

他转过头正想往反方向走,却被站在身后的张启山吓了一跳:

“哟,张大佛爷。”

张启山盯著他看了半天也不开腔,吴老狗被他看得发毛,讪讪地抹了把脸:

“我脸上有什麽么?”

话音未落就被一袭军外套罩到了头上:

“衣服湿透了,穿上。”

吴老狗这才记起自己这件一出门就淋了满身血的倒楣催的衣服。注意到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被夜风这麼一吹是有些透心凉的意味。紧了紧身上的军装:

“谢谢啦。”

“不用。”

霍仙姑走的那条道·日·本·人多了些,杀·到最后果断把短·刀插回腰间刀·鞘,夺·了一个日·本·兵的步·枪扛上肩头,见一个就给他一·梭·子。

可是用枪有个麻烦就在它得换子·弹,好在日本兵的身上都带著几个弹·夹,她弯腰捡拾弹·夹的时候被一件物什吸引了目光,那是一张照片,落在血泊中被稠艳的鲜红浸染了半边。

原本无意细看,只是那张照片上的脸有些熟悉,是对门那户人家的小儿子和他上个月刚娶过门的妻子。他们结婚那天对门还送了喜糖过霍家来。咬字极重。

她看著照片上男人清秀乾净的脸,又看了看眼前这具怒目圆睁的尸首,忽然就想起小时候在书上看的一句——

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春闺梦里人。

有隐约水迹稀释了脸颊上不知何处沾染上的血迹,融成新嫁娘枕边温柔的浅红。

可怜无定河边骨。

她还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之中,背后一温,竟是一蓬鲜血从后头喷染而上,将身上紫色的旗袍都匀成了黑色。她一惊,转身去看,只看见黑背老六举著刀站在她身后,刀上有血一滴一滴地滑落。地上是身首异处的日·本·军·人。

霍仙姑何等聪明的人,立刻明白过来是黑背老六救了自己一命。当即盈盈下拜:

“多谢六爷救命之恩。”

黑背老六离开的脚步停了停:

“蹲在那里又不能替他报仇。”

她扑哧一笑:

“六爷教训得是。我这便去替。他。报。仇。”

二月红一开始并没有加入战斗的打算,可是看著面前一排跪著的徒弟们,尤其是为首的晚香玉,也忍不住动怒:

“晚香玉你这是做什麽!反了么!”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晚香玉一脸急切地打断:

“师傅!日本鬼子侵我国土,辱我人民。这长沙城内外,一个炮弹下去就是数十条人命啊!更别说日本人已经要闯入城内了!师傅!我们生於斯长於斯,当成则以功勋报祖国,死则以长沙为坟墓啊!”

“……”

敛了怒色,二月红目光沉沉地注视他良久:

“你们要去就去吧。要是死在外头了,休得指望师傅我替你们立坟!”

“谢谢师傅!”

一众年轻人齐声回答,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后四散而去。年轻的脸上是急切和期盼。

二月红重重地叹了口气,方才过於动气,身子现在竟是有些脱力。那群傻孩子哪里会知道,这长沙挡得日本人一次两次,可迟早也会沦陷的。像那东北三省一般落入日本人之手,与其现在一腔热血地战死沙场,尚不如保留实力耐心观望,待到时机成熟了再一举反扑,将日本人赶出中国大地。

他不是不爱国,他是看得太清楚。心中的一腔热血和豪迈,早在丫头死时的那场大雨中磨了个一乾二净。

起身往厨房取了几个碗来,往里头倒了茶水,用一根筷子敲著哼起了小调: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

一曲牡丹亭唱到了尽头,又换了霸王别姬,依旧依依呀呀地拉长了温婉腔调。在城中四处冲天而起的炮火声中激不起一丝波澜。他也不在意无人在听,只自娱自乐地唱著,注视著碗中的茶水漾开一圈圈的水纹,心绪平静。

在一轮的轰炸结束后,他的霸王别姬也刚好唱到最后一句,漂亮地结了个调,最后的音还未敲完,一个脸上被烟尘蒙得灰黑一片看不清容貌的人冲到门口:“师傅!晚香玉他……他被日本人炸死啦!”

手上最后一个音落下,措手不及的他力气一个没控制好,打碎了瓷碗。细致的青花落了一地。

他最喜欢的徒弟,一腔热血报效国家的晚香玉,被日本人的炮火炸成了灰。连尸首都不剩。还真真是应了他那句:“休得指望师傅我替你们立坟”。

掸了掸衣摆,他缓缓站起,身段是霸王别姬中虞姬的风情万种,眉眼含笑,却像藏了锋利的刃。

“知道了。师傅这便……走一遭。”

才走出门,迎头就遇上几个日本兵。无视身前架著的几秆刺刀和日本兵口中不乾不净的叫骂,二月红温婉一笑,眼波流转。其中有个日本人操著不熟练的中文结结巴巴地问:

“你的!什麽的干活!”

“我?”二月红侧了侧头,笑得无辜:

“我是来讨命的。”

一阵微不可闻的骚动过后,几颗头颅落到地上,又被二月红一脚踢开。

“可不止讨你们几个的命,既然有胆子炸了我徒弟,就要有死绝的觉悟。”

街旁的福裕布庄里早已人去楼空。“碰!”厚重的木门被狠狠踹开。一队端著枪的日本士兵率先冲了进来,端著刺刀警戒一周后往门外发讯号,示意[安全

军衔为大佐的长官踱进门来,环顾空无一人的布庄和堆积成山的上好布匹,微微一笑,但眼里已然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大家选精贵的拿,长沙大捷的喜报已经发回了国内,我们要在凯旋回国之时带回去献予天皇陛下!……”

在一片嘈杂的搬动东西的响动中,无人注意到角落里咝咝燃烧的火星。

冲天烈焰。

二月红站在对街的高处,风声夹杂著日本人的惨叫和咒骂沿著街道一路传来,他静静地注视风声来的方向,眼底映出一束火焰簌簌跳动。

——丫头生前最喜欢这布庄的料子,那劳什子天皇还不配用。

张启山一条一条巷道地走过去,经过半截李的盘口的时候看见他正坐在门框上,身边已经堆了一堆日本人的尸体。看见张启山过来了,咧嘴一笑:

“爷腿脚不方便就不到处走了,反正今个儿有敢从这道上的日本人,爷定叫他有来无回!”

“那便有劳三爷了。”张启山飞快地一拱手,继续前行。

这场以巷战为主的长沙保卫战打了将近一个月。战争结束后长沙的大街小巷几乎是尸横遍野。苍蝇和野狗在尸体中窜来窜去,仅剩的活人也多半有气无力地躺在一边,有野狗靠近时便在手边摸块石头砸过去。

吴老狗踉跄著往自家堂口走去。他身上的血迹早已乾透,衣服一直来不及换,已经被乾透的鲜血紧紧地粘在了身上,行走时拉扯著会有轻微的刺痛感。手脚都有些发软,之前承受了过久机枪后座力的肩膀开始发疼。

他在巷战开始的几天后被张启山找去支援前线预十师二十九团,日军大约是料到自己没有胜利的希望,在战争结束的前夕竟是用了毒气弹。那时候战况正急,日军疯了一般攻击二十九团的阵地,但被国·军用手榴弹和枪榴弹击退。

吴老狗正隐蔽在战壕里扣著机枪的扳机往日军的阵地开火,时不时还扔两个手榴弹炸翻意欲冲上来的日本兵。所以那一阵烟雾漫到阵地时吴老狗根本无暇分心顾及,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三寸钉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疯狂地吠了起来。他才发觉大事不好,丢下机枪就往阵地内侧撤退。

尽管他算是反应快的,但还是无可避免吸进了少许毒气,腿脚有些止不住的发软。好在影响不大,稍微休整一下便继续投入战斗。

他也不记得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被日本人的刺刀割伤的,被对面阵地呼啸而来的子弹划伤的,……深深浅浅地烙在皮肉里,连上药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每次想停下来都会有日军扑上来。只能扣牢了扳机再次投入战斗。

吴老狗头脑昏沉地迈著步伐,一个没注意被路旁尸体横出的脚绊倒,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

神经因为陌生的气息而一凛,身体却叫嚣著脱力,有气无力地挥了一下手中的刀,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拦下:‘不会吧……难不成爷我今天活该折在这儿……?’

吴老狗竭力最后挣了一下,没有力气想更多就被迫坠入梦乡。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真的太累了。

动笔写这篇短篇的初衷其实还有一个,关於几天前在微博更的几个九门的段子。写的时候满心都是中国近代史的金戈铁马,觉得犯我江河万死不惜。也看到很多姑娘说很帅很霸气。但冷静下来想一想觉得自己还是做得不对。为什麽?因为段子里九门各家一抬手一投足抹去的一条生命,他们的家人和爱人,也许还在家里等著,什麼时候战争结束了,他们可以回家。

门前的樱花还在开,年迈的父母天天拄著拐杖守在门口等待。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也许已经有了妻儿,什麽时候战争结束了,可以一家团圆幸福终老。

可他们作为侵略者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已经不能回头了。

反而言之,亦是如此。

那时候我们的祖辈们,多少也是早上还在田间扛著锄头,想著晚上妻子会做什麽饭菜;多少在办公室里坐著看著文件,心里想的却是要早些回去检查孩子的功课完成没,书背好没。

可是一转眼,连骨灰都无法落叶归根。

我不想为什麽人开脱,战争是错的。但错不在战争,错的是人心。

那些为了一将功成而枯的万骨,还守在一生最后的战场上,永不来归。

这也是我想要在文中表现的,关於战争的人性和道义。

不单长沙会战,中国近代史上的每一场战争,几乎都是同样的镜头在上演。奋不顾身的战士,寄不出的家书,漫天炮火中的对峙,笑著说我很快回来却再也回不来的人。每每上演,都像无可脱离的死循环。

他们心里都有爱,但他们再也回不来。这就是结局。

明天是清明,不嫌麻烦的话,不妨在扫墓的时候,也为他们准备柱香吧。

给那些曾为了我们的今天,向死而生的人。

附录——

一.前文齐铁嘴所写的家书,原型是当时预十师师长方先觉写给妻子的遗书。原文有删改。

二.【成则以功勋报祖国,死则以长沙为坟墓】出自第三次长沙会战时的口号。

#九门独立团#

[簪子这回可得被磨钝了。]把银簪从身下日本人心口拔出来的时候,霍仙姑如是想著。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旗袍,稳稳地朝门口走去。在打开门的前一刻,锋利的匕首自袖口滑出被握在手心。

#九门独立团#

窄巷里狭路相逢,张启山抬手打落面前日本兵手中刺刀,又一脚踹上对方胸口将其踢飞几步。正待补上一枪时旁边屋顶跳下一个人来,乾净俐落地往那日本兵脖子上抹了一刀。鲜血飞溅。当了一回程咬金的吴老狗转过身来一笑:“城里东面告急,大佛爷不去一看?”来不及擦掉的鲜血从他脸侧蜿蜒而下。

#九门独立团#

半截李坐在长沙城墙的墙根下,身边已经垒起了一堆日本兵的尸体,一地的鲜血濡湿了上个月大嫂替他新做的外褂。

#九门独立团#

早在相传日本人要打进长沙来的几天前,窑子里的姐儿们就都逃到城外去了。黑背老六半躺在床上,点了大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抬手一刀砍下了第一个冲进门的日本人的脑袋。鲜血的腥气瞬间取代了鸦片的浑浊气息。

#九门独立团#

腰间发力狠狠一扭,听见颈骨折断的清脆声音后二月红轻巧地落地。之前隐在巷子拐角阴影处的少年缓缓放下手中紧握的枪:“二爷好功夫。”“九爷过奖。”

#九门独立团#

“给我搜!屋子里头没人的把值钱的东西搬出来然后放火烧……”话的末尾还卡在嗓子眼里,日本军官的话音突然停了。正在戒备四周的日本兵回头看时,只看见长官额上的一个小洞。而阴冷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烧?还得问问四爷我答不答应。”

#九门独立团#

深巷的尽头传出东西翻倒的声音,矮胖的男人疯了一般往角落里挤。吴老狗一下一下地抛著手中的短刃,从容地逼近。被逼至穷途的男人嘶声裂肺地用长沙话大吼:“我是中国人!别杀我!”吴老狗扫了一眼对方身上的日本军装,笑了:“从你穿上这身衣服起,就不配活著了。……汉奸,都该死。”

#九门独立团#

少女窝在角落里簌簌发抖,眼睛死死地盯著门口。外头未停过的炮火声和时不时传来的日本话让她胆战心惊。下一刻,一个人撞开门飞了进来。看清那人身上的日本军装后,她差点没忍住喉中的尖叫。可眼睛顷刻被一只温暖的手捂住:“别看。”解九单手捂住少女的眼睛,给躺在地上的日本人补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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