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无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先看见了套着风衣扭动身体的乌谦和。

乌谦和哪怕在这种地方都很吸引人，他身上有着艺术家超凡脱俗的气质，令人向往。

而站在他身边的是贺明希，他冷峻的表情与周围的男男女女格格不入，冷眼扫了过来，与他凭空对视。

言无恙松开了手，不过很快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没什么。他和陶心然又不是那种关系，只是高中同学而已，为什么要胆怯？

“你和贺明希很熟吗？”陶心然问。

“一般。”其实除了床上交流，言无恙还真的不是特别了解贺明希，虽然只知道他有时性格比较奇怪，也掌握了一些撸毛技巧，顺着他哄着他就行，还是比较心软的。

这次吵架看起来是源于他的怀疑和质问，其实言无恙很明白，就是贺明希不想和他在一起了而已，也许他和乌谦和旧情复燃了，也许发现了更好的，都是成年人，分手总要找个体面的理由或合适的契机，就不用说得那么明白且伤人。

一想到以后都和贺明希没什么关系了，言无恙说不上是轻松还是难过，他想了这么多，再说出口的也只是“他挺好的”四个字。

陶心然却对贺明希很感兴趣，“我一个朋友特喜欢他，有次Party她去了，正好和他碰见。要了他联系方式的时候开心得不行，给我发了一大堆消息。回家后想着跟他说说话吧，一发过去，发现自己被删了，哈哈，他好像比我想象中不近人情。”

加了微信又很快删除这确实不像贺明希做的事，如果是他，不想加的人干脆就不会加。

“不知道。”言无恙摇摇头，意思是也不知道贺明希是怎么回事。

看出他似乎很不想提贺明希，陶心然也不说了。蹦累了回卡座，言无恙喝了酒，去找卫生间，门口看见个女孩把贺明希堵住，笑盈盈地说：“留个联系方式吗这位哥哥？”

贺明希瞥了言无恙一眼，言无恙就当没看见，直接走进了男厕所。

贺明希低头看着女孩儿的低胸裙，很想把它往上提一提，他眉头拧着，“哥哥比较想看你回家好好学习。”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将她推到一边。

女孩翻了若干白眼，直骂他装逼。

那天晚上言无恙没能回去酒店。

他喝太多，喝着喝着，仿佛看见贺明希的脸。说实在的，很矫情。他向贺明希借钱也仅仅因为这是他能想到的，接近他的最直接的方式。哪怕后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正常，他也尽量容忍了。

毕竟在贺明希看来他是为钱，他知道贺明希看不上他，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他设身处地想，如果他有个因为钱才跟自己在一起的男朋友，他一开始也是看不上的，就算后续发现这个人不错，畸形的开始总会时刻提醒他一个事实，这就是个给了钱就能上的家伙。

“我不是啊。”喝醉后的言无恙喃喃说着，一旁的袁意当他是说高中的事，一边拍他一边说，“好好好相信你不是。”

喝酒时义薄云天，醒后就受罪。

第二天言无恙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上穿着不属于自己的睡衣。他蹭地坐了起来往旁边一看，没有人。

房间主色调是粉色，壁纸都是粉的。他感到一阵不妙，整个人都是绝望的状态。

不应该吧……

他应该对女生……没有想法，也那个不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天崩地裂，言无恙在很短的时间内甚至已经想到了如果他有了孩子他该怎么办，生下来的话要是不和孩子他妈在一起生活，他自己带，也行。如果孩子跟他妈一起，那他就每个月按时打生活费，只是可怜了孩子。

扶着额头，言无恙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之中。

门响了一下，有人推门进来，言无恙深吸一口气抬头一看……

“袁意！”

“啊？怎么这么激动？”袁意说，“我进来拿个充电器，你醒了，一会儿吃啥？”

言无恙忐忑地求证：“这是你家？”

袁意点头：“我租的。”

言无恙：“昨天就我们俩在这住的？”

袁意越听越不对劲，“你还想有谁啊？怎么，还不满意啊？”

言无恙的心情称得上是绝处逢生了，他指着房间的窗帘和地毯上的玩偶，“那你房间整这么粉干啥啊？”

袁意看他一眼，“难道你还想在这长住啊？哪个男的没点少女心，管我呢。”

无论如何，言无恙还是松了口气。

吃早饭前言无恙就发现房间里还有个雌性生物，袁意养的猫，一只叫case的曼基康矮脚，还很小，小短腿胖胖的，特别可爱。

对于这种软萌生物他向来没抵抗力，手机里也莫名其妙多了几十张猫咪照片，随后发了个朋友圈。

很快他收到了陶心然的评论，“啊啊啊啊可可爱！小Case又胖了。”

和袁意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个人聊了几句。袁意问他是不是只留在这几天，言无恙点头，“今天就走吧。”他还得回去当老师。

“现在学生不好管吧。”袁意说，“我们高一时不也挺浑的吗？”

“还行。”言无恙现在还是个科任老师，如果真有机会当班主任，恐怕真够他操心到老。

无论怎么样，言无恙发现昔日的兄弟情谊还在，也是一份安慰。

回酒店收拾东西，来的时候是和贺明希一起来的，谁知道走的时候要一个人走，言无恙轻嘲，还真是世事无常。

买好了票回去，临登机时他上网搜了下许瑞白的消息，发现热度已经降下了很多。

许瑞白发的声明条理清晰感情真挚，喜欢他的粉丝纷纷发布暖心留言，当然也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黑粉与路人的攻击。舆论开始变得对他有利，也许纽扣直播会再考虑一下是否解约，现在还不急。

在贺明希还没回来的时候，言无恙去了一趟他家，收拾好自己东西。这回可是把东西全都带走了，有的他也没用，宿舍放不下，就扔在了垃圾回收处。

也没什么正式的告别仪式，言无恙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悲催，普通分手而已，他一直安慰自己。

临近暑假，学校的工作开始忙碌。自从上次言无恙被人攻击的事出现，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说的是他，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为他是清白的。开会的时候校长也特地强调了这一点，让人们不要再传谣，遇到有人问就光明磊落地回答，要相信言老师。

随之而来就有一些老师更加觉得言无恙背景深厚，出了这么大事都没停课没辞退，私下里也会讨论，但已经扛过这件事的言无恙无比平静。

他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发微信给陶心然，说了当年的事件真相。

“也许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确实是我经历过的，而不是精神病患的幻想——”

“我从六岁开始，会和其他人互换身体，灵魂转换？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总的来说就是我成为了他，他成为了我，但我仍有着自己的思想，知道自己是言无恙。”

“每次和人互换身体的时间不固定，而那次，我和一个小混混互换了。”

“所以他才会对你做那种事。”

“我不知道这种话究竟有谁会相信，所以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说过，心然，事情的起因确实源于我，再向你郑重道歉，对不起。”

言无恙发完这些，有些不敢看陶心然的回复了。这是他长久以来只属于自己的秘密，6岁，10岁，14岁，18岁……

每一年他都会与人频繁互换身体，而今年他二十二岁。

身体互换后实在很麻烦，就像18岁时那个流氓……为了不让他做更过格的事，他让妈妈把那流氓关在了家里，收走通讯设备，定时送饭，严格看管。所幸妈妈知道他的秘密，能尽最大可能帮他度过这些日子。

当然，也不是没有美好的经历。比如他和一个画家互换身体，成为了亲密的朋友，至今还有联系。很多人都是善良的，根本没想过要做坏事。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陶心然回：“哇，酷哎——”

言无恙忍不住笑了，他知道这不是敷衍。

陶心然的疑问随之而来：“那你现在还会不会和人互换啊……你说，你究竟是不是言无恙本人！”

言无恙：“如假包换。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在那之前通常没什么预兆。”

醒来后就成为其他人，一开始还会手忙脚乱，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能妥善处理——前提是不换成什么死刑犯等特殊的人。

陶心然知道这是他的秘密，保证守口如瓶，并且也没有过多打听。至此，压在言无恙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彻彻底底地落了下去。

他照常上课，下课，备课，批卷，专心工作。偶尔也会有女生偷偷看他，甚至还有要联系方式的，一概拒绝，虽然暑假也会加微信，但他觉得建个群比较方便，到时候有需要和他私聊的再另加。

教学生的同时他也在不停学习，听优秀老师讲课，去兄弟学校交流，看教育类书籍，每天充实而忙碌。

这样的生活确实会让他忘记很多事。

周日，在许瑞白的邀请下，言无恙出去和他吃了饭。酸菜铜火锅，天气转热也挡不住大批食客，还好许瑞白要的包厢，外面喝酒的老少爷们太过吵闹。 m..coma

酸菜已经在铜火锅里煮一阵了，许瑞白一边把整盘羊尾油下里，一边分享喜讯：“哥，谢谢你，之前你安慰我说让我坚持下去，现在事情都解决了，纽扣不管我要赔偿了，解约后我就是自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