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乌云将水纡泽包裹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几乎密不透风的云墙上仿佛写满了闲人勿近四个大字。如果这时有人自天上向下俯视过去的话，就能清楚地看见，云涡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横亘在天地间，隔绝了里面渗透出来的所有气息。

剑子他们几个已经退到了远处，光是如墨浓云中掀起的雷暴都不是他们所能够抵挡的，这水纡泽附近，自然也留不得了。

“齐云海呢，他在哪里？”剑子又向四周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本应出现的人，皱着眉头看向云清尘问道。在他看来齐云海不见之后云清尘应该是最着急的那个，但现在看来……仿佛与他的预料有一些出入。

“他爱在哪儿在哪儿！”云清尘撇了撇嘴，双手抱胸，把头转向一边，“反正他那种人……谁死了也轮不到他死。”

“或许是逃了吧，毕竟已经不见希望了。”赵岩冥挠了挠头，猜测道，“我觉得以他的精明肯定不至于冲进去和碧水元螭干架，多半是趁着情势混乱溜之大吉了。”

“云清尘还在咱们这儿呢，他为什么要溜？”剑子瞥了一眼赵岩冥，平静道。

云清尘看着剑子，眼神忽然波动了一下，随后归于平静，什么都没说。

“呃……兴许是计划失败了，觉得丢脸？”赵岩冥愣了一下，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摆摆手结束掉这个话题，“不说这个了，反正清尘妹子说的也没错，那种人又不可能自己去送死。倒是我们……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剑子还要去找另一尊玉首吗？”

“我的玉首已经有着落了，不急于这一时。”剑子摆了摆手，说道，“我要在这儿先等碧水元螭把劫渡完再走。”

“我也在这儿等。”云清尘点点头，“万一碧水元螭熬不过这一劫呢。我们现在就走岂不是太早了？”

“你们还没死心呢！”赵岩冥瞪着眼叫了出来，不过仔细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摇了摇脑袋，竟也不走了，“好吧……你们讲的也有道理，反正我没事干，跟你们一起吧！”

“谢谢！”云清尘看着赵岩冥，眼睛眯成两道弯月，笑了出来。

“站一会儿的事，没什么谢不谢的。”赵岩冥笑着耸了耸肩，“都是兄弟。”

剑子瞟了两人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取出枯叶，乘着剑光上到了半空，闭上眼等待起来。

…………

石室内，病女子将手从水镜里抽了出来，颇为费力似的伸了个懒腰，笑吟吟道：“好啦，从现在开始的五刻钟内，水纡泽都是旁人禁区，没人能进去。小秋，接下来就是你的活了。”

秋水寒点了点头，伸出手抚在水镜之上。她没有师父那样隔着一面水镜还能只手变风云的能耐，但在这场计划中，她负责的部分同样至关重要。这一次，考验不仅仅是针对江逸的，也是对秋水寒的。

她要用幻术覆盖监视着星剑洞天内的所有水镜，将那巨大的云涡从所有人的视野中抹去！

看着水镜上泛起涟漪，秋水寒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闭上了双眸。灵识探入水镜的那一刹，她仿佛看见了一个铺天盖地的巨大网络在面前铺开，无穷无尽的节点将整个星剑宗笼罩在内，除了分配给弟子和长老的洞府之外，几乎每一寸土地都处于水镜的监控之下！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若非这次的经历，她都不知道星剑宗内有如此之多的水镜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虽然其中绝大多数水镜并无人看管，但这也足够恐怖的了。如果没有师父在一边保护的话，她在侵入系统那一瞬间就会被人发现！

秋水寒很快就把心神稳定了下来，从这些节点中找出了在星剑洞天内的水镜，也有三千七百多个。正对着水纡泽的就只有自己正在看的这一个，应该是师父事先布置过的。也就是说，能直接看见云涡存在的应该就只有自己。

那么接下来，只要将别的水镜中显示的云涡擦除就好了。

病女子一手托腮，笑吟吟地看着秋水寒。不过片刻，她面前的水镜画面突然抖了一下，像是笼上一层纱布似的，云涡与雷暴开始变得模糊，然后……彻底消失。

进程应该已经是四分之三了……女子暗自想道，突然整个身子向秋水寒那边倒了过去，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不见一根青筋血管，径直搭在秋水寒皓腕上。

“还有一条路别忘了，我帮你填上。”看见秋水寒茫然睁开的双眼，女子轻笑着解释道，“它比较特殊，你出手容易暴露。”

秋水寒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

云涡深处，这里就像是暴风眼一样一反常态的平静。耳边风声呼啸、雷声轰鸣，举目望去，全是宛如实质的云墙堵在自己面前，昏暗得见不到天光。

齐云海……江逸看着高耸入云天的云墙，笑叹道：“秋师姐的那位师父不简单啊……只手变风云……”

他只在云墙前伫立了片刻便回头向暴风眼正中央走去，那里紫府境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劫云仍充斥着电光，将碧水元螭包裹在一片雷海中，不见一丝颓意。

“这么多布置，就是为了避免和你单打独斗……没想到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天，竟还是免不了和你单独打一场，也真是造化弄人啊……”江逸一脚乘上刀光御空而上，看着碧水元螭在劫雷下鲜血洒落，连鳞片也变得焦黑，笑道。

碧水元螭将一双狭长的龙目转到江逸身上，眼中涌出无穷无尽的怒火，嘶吼着：“你……以……为……你……有……资……格……”

紫府境的妖兽灵智已经开了一些，但能口吐人言的仍是少数。这碧水元螭倒是罕见了。

“嘿嘿，反正都打到这个地步了，我不会放弃的。”江逸笑着，掌间旋起剑气，有如龙吟，“而且我确实有些胜算，你也不要想我会等着你恢复过来，这样的机会可不好等。”

这一次，碧水元螭没有再答话，雷劫很快就要结束了，它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有一道全新的生机正在破壳而出，到了那时，面前这如蝼蚁一般的人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伴着最后一道劫雷落下，碧水元螭引颈一声长啸，水纡泽一激千层浪！但同时，一枚小巧丹丸不知从何处出现，一路打着旋飞落到江逸面前，竟宛如活物一般灵动！

但闻秋水寒在脑中喝道：

“苍鹰，时机到了！”

“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