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唐宇。”

简简单单一句仿佛是打招呼的介绍，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这居然是老板本尊！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当然，除了还处于眩晕状态的程钰。

程钰今天的位置正好在讲台附近，她歪头看着唐宇打开PPT，冷静又有条理地介绍起工作流程和要点，感觉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却每句话都没过脑子。两个小时一瞬间就结束了，直到唐宇讲完合上笔记本电脑，她才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想也没想就站起来伸手帮他拔了电源插头递了过去。 m..coma

她的手在半空悬了很久，唐宇才淡淡地接过了电源插头道了声：“谢谢。”

她慌忙地点点头，却没敢抬头看他，也没敢看自己的同伴。

好像，积极得有点过分……她这么想着，心里无尽懊悔起来，人生头一次心动就这么急着昭告天下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事后竟然没有任何人提起她这个小举动。看来果然只有自己才把自己当做世界的主角，太神经过敏了。程钰这么想着才吁出一口长气，却还是忍不住朝走廊尽头看了看，唐宇的办公室就在那里。虽然关着门什么也没看见，可是光是想到他在那扇门背后，程钰的心里就忍不住小鹿乱撞。

是的，小鹿乱撞。原本她以为这是对心动的一种夸张说法，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这就是生动形象的现实形容词。

只是没等程钰对自己的小鹿乱撞进行过多干预，正式轮岗的日子就扑面而来。每天枯燥而充实，从9点到18点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同期们都因为过于忙碌而逐渐从兴奋到麻木，就连程钰自己，在路过唐宇的办公室时也变得内心毫无波澜。

太累了，只想赶紧干完活回家睡觉！再说了，唐宇这个老板，其实很少在办公室出现，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虽说两个老板都是技术出身，不过现在一个负责技术一个负责项目管理，唐宇属于后者。

轮岗期三个月结束的时候，公司要开一次大会，这次的会议将要决定接下来每个培训生将要定岗到哪个部门，为了表示对公司新员工的重视，万年不露面的唐宇也现身了。想着这段时间自己每次文案策划相关的工作都做得认认真真，跟韩露小姐姐也处得挺好，程钰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会议桌一侧，星星眼地看向韩露小姐姐，只等被划到她的麾下，可对方却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开了视线。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眼见着同期们一个个被划分到了不同的部门，自己的名字却迟迟没有被叫到，程钰眼巴巴地盯着唐宇一张一合的嘴巴，眼里写满了焦急。可就像是故意的似的，直到会议结束，她的去向也没被宣布。

唐宇起身按了下遥控，投影仪的光晕瞬间暗了下去，在场的人纷纷合上电脑，起身准备立场。程钰此时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难道是他们觉得轮岗期自己考核不过关，要给她辞退了吗？想到这里她就开始头皮发麻，想到已经交出去的租房押金，和银行卡上所剩不多的余额，甚至想起了爸妈满脸失望地回家的那个冬夜。她想合上电脑，镇定地站起来走出去，却又失了力气站不起来，只好愣愣地坐在原地。

“程钰留一下。”唐宇慢悠悠地抛出了一句，却在还没走出会议室的人群中起了炸弹般的效果，大家纷纷回头来注视依旧留在座位上的两人，各种复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简直让程钰无法分辨其中的含义。所幸她大脑在之前的想象打击之下本来就有些懵了，此时顾不上处理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就直愣愣地应了句：“哦。”

公司的人还是很有分寸的，不到五分钟，会议室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最后走的同事甚至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程钰就是被那道关门声猛地惊醒过来，看向了唐宇，却正好对上了他看过来的视线。两个人都没有对话，程钰是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也有些慌乱，却不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就在这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一分钟之后，唐宇似乎是叹了口气又似乎只是平静地开了口：“我看过你写的《隐灵》同人文，人设很贴合游戏，市场反响也很好。”

“啊？”她写小说从来都是网上进行，而周围的人都是不知道的，这次为了应聘才把笔名挂到了简历上，本来以为只是作为加分项，不会真的有人去翻她的小说的。这下真的认识的人看了她的小说，不知怎么她心里还不好意思起来，有种马甲被掀了的羞耻感。

“我们最近在考虑在市场部增设这个岗位，定期输出同人系列，待遇从优，你有没有兴趣？”面对程钰一脸震惊懵逼的眼神，唐宇十指交叠支住下巴，不急不缓地道，“看你之前写的目标岗位是文案策划，可是轮岗下来你应该也看出来文案策划的世界设定和写小说写故事的区别还是挺大的，现在你的想法变了吗？”

不得不说他的话正中靶心，程钰在上课和轮岗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岗位跟自己的想象很不一样，相对于她自己对创作人物之间柔肠百转的情感故事的热爱，这个岗位更需要的是她沉下心来设定大世界框架，抠细节：人物对话、武器名称、技法名称等等。她也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只是在策划部门所有轮岗的岗位里，文案策划已经算是最接近文学创作的岗位了，所以最后她的目标岗位也还是文案策划。可是现在唐宇这么一说，就仿佛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却也给她带来了选择恐惧症的苦恼。市场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游戏公司的核心部门，作为一个刚刚进入职场的新人，进入一个公司的核心部门永远是最保险的选择，就算当下她内心的天平已经偏向了市场部，她却仍然害怕做出这个选择会让她在将来付出不可知的代价。

更何况，她有些怀疑地看向唐宇。众所周知，很多老板都很会画大饼，就算他是她的心动对象，她也不能真的就百分百相信他突然抛出来的完美橄榄枝。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犹豫良久，她开口。

“当然。”唐宇点头，随后站起身，“先去市场部轮岗一周吧，到时候你如果还没有改变主意，就去文案策划部。”

这句话简直就像给她吃了定心丸，程钰也点点头，随后跟着他出去见了市场部的前辈。

市场部的同事正在讨论《雾灵》这一次更新的宣传点，说实话程钰虽说写了《隐灵》的同人文，可自那之后因为突然忙碌起来的学习生活，对《雾灵》这个游戏并没有深入了解过，只靠着应聘前的临时抱佛脚知道了一点基本玩法，还有一点小八卦。这个游戏里有两个角色分别就叫唐宇，周玄，她当时还在想这游戏的设计者到底对公司的两个老板是爱得太深还是恨得太深，后来才知道纯粹是韩露本人是个取名废，公司里所有贴合游戏人物性格的名字在取得同意后全部都被用上了，还真是一点也不浪费公司资源。

市场部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地方，她刚一熟悉岗位，就被分配了一个任务，写个demo剧本，长度不限，要求就两个字：好看。

她默默领了任务就坐在电脑前玩游戏，码字，这样一周下来她还真的进入了状态，一个故事逐渐在笔下形成了。笔下人物的纠葛实在是太让她牵肠挂肚，以至于周五下班回家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打开笔记本码起字来，只想写到结局再睡。

可是这一写就没收住，不知不觉天都亮了，她还在疯狂码字中，直到写到那句“掩映在黑色羽毛下的苍白面孔震了一下，不断地嗫嚅着什么。她忍不住走上前想要听个仔细，而那干和沙哑的嗓音就猝不及防地传入她的耳中：’姐……姐……‘。她心头大恸，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流下泪来。”才停下了打字的手，此时她自己也早已是泪流满面。

大脑中一片空白，她忍不住想要抬起手拭去泪水，却刚一动就因为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扑倒在键盘上。昏过去之前她在心里疯狂尖叫，我一定已经保存了一定已经关闭了，千万别给我把文档给删了，这可是我这一周呕心沥血的工作成果啊！！！

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程钰忍不住眨眨眼，还是一片漆黑。是很真实的那种，看不见一丝光的黑。

不应该啊，房间里半夜也没这么黑过。我不会是瞎了吧？

她心里一阵恐惧，忍不住就想去摸台灯开关。却只摸到一片空气，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去找房门，却在一脚踏空差点坠落下去的时候被人猛地搂住腰用力拽了回来。

是的，拽了回来，她才突然意识到她一直坐的地方不是她的椅子，而是冰冷甚至有些潮湿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