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地下监牢，时间流逝的比我想象的要快。好像仅仅只是睡了一觉，要将我押送至移动监狱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守着监牢的两个卫兵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告诉我，这个晚上是我待在帝都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凌晨会有部队来押送我。

老实说，以我悉铎人的身份，我以为我会得到很糟糕的对待。然而在地下监牢的这两天，我居然过的还不错。没有逼供，也没有想象中各种折磨人的手段。就连看管我的卫兵，也只有在叫我吃饭的时候会开口说话，其他时候这俩人跟木头一样杵在哪儿，无论我怎么闹腾都不搭理我。

而且这里的三餐居然还不错，比学校食堂好吃多了，更不用说跟我的垃圾手艺比。

我的精神没有因为这两天的关押变的萎靡，反而神采奕奕，我在这儿睡的那一觉可以说是这几天睡眠质量最高的一次了。

这让我很是疑惑，这不像是一个罪犯该有的待遇。

趁着现在精神不错，我想整理一下我这几天得到的庞大信息。当我还在脑海中梳理脉络时，我听见监牢外卫兵的敬礼的声音，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在地下监牢响起。

要是监牢是老式的就好了，至少那样我还可以抓着铁杆往外张望一下是谁。现在这光子屏障我拍上去震的手疼，更不用说用脑袋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那人站在监牢外。我看清面前站着的是谁，不由的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

莫尔斯，他来这儿干什么？

不得不说我这人没心没肺过了头，只要有一天的好日子就能胆肥到这种程度，要是还在提审的话，我看见莫尔斯应该会害怕的双腿打颤。遑论像现在这样眼神不善的盯着这位皇家卫队队长。

像是没看见我凶狠的眼神，莫尔斯抬手示意卫兵离开这里。两位卫兵低头行李后离开监牢，随着气动门关闭的声音，监牢里就剩下我和莫尔斯。

“还有心思瞪我，看样子你这两天过的不错。”

莫尔斯并不在意我的敌对，我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狮子没必要睁开眼睛去看一只正在发狠的奶猫，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帝国断头台来找我这个低贱的悉铎人干嘛？”

从莫尔斯那满不在乎的语气来说我已经被他压了一头。我虽然嘴上还没服输，但是气势已经颓了不少。皇家卫队队长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那你觉的我是来干嘛的？”

我打量莫尔斯，他现在正穿着皇家卫队的正装。同为队长，莱尼姐穿上正装的感觉跟莫尔斯天差地别。如果我面对着穿着队长装的莱尼姐，会觉的她是一把冰冷的利剑。而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莫尔斯是巍峨的群山。利剑会抹开我的脖子，而群山只能让我仰望。

跟莱尼姐待了三年，我已经明白皇家卫队队长身着正装代表什么。

接受授勋或者杀上战场！事情显而易见，是后者。

“是觉的因为我折损一位皇家卫队队长很可惜，决定在押送前夜解决我吗？”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我不认为我有资格为一位队长别上勋章，更何况我也没有勋章。”

“看样子你明白这身正装的意义。”莫尔斯嘴角的冷笑消失，他鼓了鼓掌，像是赞扬我知道正装的意义。“但是我得纠正你一点，并不是杀人的地方就是战场，战场可以是任何地方。”

我没心思听莫尔斯宣扬他的理念，这位队长的功绩都是杀出来的，那怕我此刻站在监牢里都仿佛能闻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斗争上的抵抗都做不到，那话语上的抵抗更没有意义。

“还有，杀了你并不能阻止特蕾莎，反而会让她更疯狂。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帝国不会因为你就折损一位皇家卫队队长。”

“如果莱尼姐明天不来反而是好事，但我比你了解她。”

莫尔斯眼角一跳，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那副样子好像我刚刚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彼此彼此，我也跟她共事了三年。”

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莫尔斯走到门边，将一个方块插入了凹槽中。监牢里的电脑系统开始播放诡异的电子音，突然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骤然陷入黑暗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站在我面前的莫尔斯打开了腕表的照明功能，微弱的灯光让我能勉强看清周围，然后我惊讶的发现。监牢的光子屏障消失了。

莫尔斯截断了地下监牢的能源供应。

“这么做不怕我逃跑吗？”

“你大可以试试。”

话语中满溢的自信让我说不出话，那怕地下监牢全部瘫痪我也没那个本事从莫尔斯手上逃出去。更何况，地下监牢的卫兵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停电有所惊慌，这是他们预计之中会发生的事。

“地下监牢停止能源供应半小时后会发出警报，所以我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希望你会识实务一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随意的坐在地上，莫尔斯用珍贵的披风垫在了屁股下面。被切断能源，系统全面关机。现在除了他没人能听见我的声音，换句话说，接下来我说的话除了莫尔斯的脑袋，不会有任何记录。

那我是不是应该趁这机会使劲骂个几句，对象是谁都行，从这该死的监牢到这操蛋的帝国。

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我要是敢骂街，恐怕话还没说完面前的莫尔斯就能掐着我的脖子把我的脑袋往墙上使劲撞。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些好奇。到底我知道什么让他不惜让地下监牢停摆半个小时，这做法明显是怕其他人在监视我。

“对自己来到帝国之前的记忆，你有什么印象吗？”

他在说什么？来到帝国之前的记忆？

这种东西不是随便一查就能知道吗？现如今莱尼姐给我伪装的假身份已经被戳穿，想找到我的资料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跑来问我？

看我久久不说话，莫尔斯的眼神变的锐利起来。我浑身发寒，赶紧开口。

“这种事你直接去帝国的资料库查不就完了，难道还是什么秘密吗？”

“你的资料和白归绮绑定在一起，我无权查阅。特蕾莎·给你伪造身份过了三年都没人察觉也是因为你原本的资料机密等级极高。”

我的资料和姐姐的绑定在一起？而且皇家卫队队长无权查阅？

一瞬间我感觉莫尔斯是在拿我寻开心，皇家卫队队长是什么？是站在帝国军队最顶尖的那一批人，那怕是帝国最新框架的详密设计图他们都有权查阅，更不用说区区个人资料了。

这让我在心中对姐姐的认识再度刷新了一下。

“赶紧告诉我，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莫尔斯压低的声音在喉咙中滚过，像是猫科动物发怒时的低吼。他现在恐怕已经想扭断我的脖子了，我不敢怠慢，赶紧开口。

“我和姐姐在帝国历1556年到帝国定居，在定居第三年后姐姐通过军队考核。正式进入军队，直到1569年她在收获之月的宴会上殉职。我被莱尼姐收养，然后过了三年，我现在在你面前！我就知道这些了！”

随着我的话语，莫尔斯的脸色越来越黑，我开始思考举起双手的必要性。

“我要的是你到帝国定居之前的记忆，不是想听你的废话！”

“那我能知道什么？！我到帝国的时候才三岁！还是个晚上睡觉会尿床的小鬼，你难道还能记得你三岁的时候尿了多少次床吗？”

让我想起我三岁之前的事？这简直是强人所难！就算我能记起来，还在穿开裆裤的时期能有什么好说的？莫尔斯是皇家卫队队长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有必要问这些东西吗

“三岁……的确年龄太小……”

“我换一种问法，白归绮有告诉你，你们来帝国之前的事吗？”

我翻了个白眼，合着还是要问这个。要是地位对等我真想抓着莫尔斯的领子对他的脸喷口水，可惜现在我只是个阶下囚，为了不让莫尔斯对我动私刑，我只能绞尽脑汁回想姐姐曾经给我说过什么。

而这个时候，莫尔斯的通讯器响起来了。

“有什么事吗……这么快……好了，我明白了，我尽快。”

莫尔斯挂掉通信，起身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他面前，我从思绪中脱出，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他那张被灯光凸显的十分恐怖的，恶鬼一样的脸庞。

我差点当场尖叫。

“最后一次机会，赶紧告诉我你知道的！”

这句话说出后，莫尔斯和之前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同。如果说之前我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那现在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我仿佛此刻正如同身处荒原，一阵凉风吹过，我的脚下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坑洞。

我随时有可能会掉进去。

“我只记得姐姐曾经给我说过，我和她是悉铎叛军的孩子。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声音很凶狠，但我清楚这凶狠的声音只是为了掩饰我的恐惧。

“悉铎叛军。”

莫尔斯在嘴中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冷眼看着我。我鼓起勇气对上他的视线，短暂的沉默过后，莫尔斯将我扔回了监牢里。

“明天凌晨三点，我会亲自押送你去移动监狱。”

告诉我明天我几时会被押送过后，莫尔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监牢。在气动门关闭的瞬间，被切断的能源供应恢复正常，光子屏幕将我重新困住。

我靠在墙上尽力的呼吸，耳朵中能听见的只有我疯狂跳动的心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