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鲤鱼留在了望仙楼。林雀、小白、安诚、古塔和白侯爷离开望仙楼的时候顺带捎上了周小五。回到城里，林雀将一本蓝色的书给了安诚，让安诚找个时间送给黄先生。

“这本书是东北城区隐者居里的茶冰先生送给我的，我从中受益很大，你不用着急送给黄先生，你可以自己先看看，然后有什么不懂的去请教黄先生。我没睡好，接下来得日子，我应该很长时间都要睡觉了。”林雀眯着眼将书递给安诚后，打着哈欠，一躺下就睡着了。

安诚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书就脑袋大。似乎自己很不喜欢看书，但不是讨厌，只是不喜欢，尤其是手里的这本蓝色的没有名字的书。“古塔去了北城区，白侯爷军务繁忙，小白回了自己家。这一下，我在这儿就是孤身一人了，也罢，四处去溜溜。”安诚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往事，轻声低语。

“你要去哪里溜溜？”周小五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拍了拍安诚的肩膀说到：“我也恰好是一个人，你要去哪里溜溜？带上我带上我，我告诉你，这座城里，你只要带上我，好处多多的。”

“不带，我和你不熟，男女有别。”安诚说实话，吓了一跳，从出来到现在，这姑娘的嘴是真的停不下来，回来的路上，差点儿让白侯爷疯掉，而且，这姑娘嘴还特别损。带着她到城里到处溜，想一想就有一种模糊的恐惧。

“都说了带上我好处多多，你这人扭扭捏捏的，生怕我吃了你怎么的？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带上我，信不信，你连黄先生的面都见不到。”周小五随车回城，这车上众人的性子她已经基本心里有数，懒得和这个天族人墨迹，直接上手抓着安诚的衣领，拖出了将军府。回城的一路上，敢和这姑娘叫板的只有白侯爷，然后就是两人一路上吵翻了天，弄得小白看周小五得眼神，那叫一个崇拜。

“你能放开我么，我自己能走。”安诚无奈得说。其实安诚又能怎么样呢，周小五要跟着，自己肯定没办法赶走她。反正把书送到黄先生手里之后，自己也不知道做什么。

“我跟你说，这里是东城，黄先生呢，现在这个时候是在北城墙头晒书，他们书苑得传统就是这样，每年这个时候，那些抄录的书就要清查一遍，天气好，就顺便搬出来晒晒。这个时候呢，除非你是书斋里的人------教员或者学生，才能进书斋，其他人进不去的。上一个强行闯进去的人，被打断了腿，绑在菜市口被人们骂了整整一年。所以呢，我不告诉你，等着你自己瞎闯，后果很严重的。”周小五出将军府之前就松开了手，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宽阔的街道，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对着天空夸张的说到：“哇哦，没想吧，我又回来了！我要在东城吃小香猪，南城买荷花扇，西城拆了那座老楼房，建一个大风车，我要去北城把那群臭书袋子统统都丢进水里，看看那座池塘的鱼会臭死多少。哇啊啊，小香猪，我来了！”周小五说话的时候，鼻子猛吸了几口气，突然就朝着东边街道跑了过去。快跑到拐弯处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是忘了自己家的钥匙？开玩笑，钥匙都多少年没用过了，那就是忘带钱了？怎么可能，自己好像一直都是吃霸王餐的，呃，这个咱不说。那是忘了什么？浑身上下仔细查了个遍，该带的都带了，可是应该是忘了什么。她回头一看，安诚正拿着蓝色的书，遮住刺眼的太阳，往这边慢慢的走，如果把那本书换成乌龟壳，那么安诚或许和那只大乌龟至少有七分相似。想到大乌龟，它好像还欠自己几斤背上血，遇见了那只乌龟再说。“你能不能快点，带你吃好东西，快点呀。”周小五两只手举起来，一边跳，一边挥动着。

“来了来了。”安诚从接到蓝色书的时候，就在犹豫自己要不要打开这本书看看。可是周小五没给他太多的时间犹豫，他也就笑了笑，有好吃的，还看什么书呢？将书拿在左手，小步跟了上去。

“九代单传秘方小香猪，走过路过的街坊邻居朋友们，吃一口，安心静气，食欲大增，吃两口身心舒畅，滋味满满。要是能吃下这第三口，魂凝心定，驱毒健体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小香猪熟悉的叫卖声夹杂在喧闹的市集中，也不知道周小五是怎样找到这儿的，这一路走来，到处是各种小吃，大都有自己的摊位和门面，可是唯独这家小香猪，如果不是周小五从好几个食客几乎背靠背的缝隙中强行挤了几条街，才发现一扇淹没在人潮中的小矮门，弯着腰进门走过一道石子路，才看见一个穿着黑白相间的老布衣胖伙计有气无力的吆喝着,门里门外，就像是两个世界。

“小香猪，给我来一头蒸好的，大料小料都要。另外，把你家那个瘸腿的老板叫出来，就说周眉周大侠找他收保护费啦。”周小五见着这个胖伙计有些意外，那瘸子对自家店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从来不请伙计？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见那瘸子在吆喝，这次居然换了人！

胖伙计本来看见来了客人，吆喝的声音都往上提了几度，但一听那女子的话语，好吧，是熟人，还是来收保护费的。顿时无精打采，按了下背后的一块灰砖，说到：“瘸子，周眉周大侠找你收保护费了。你自己看着办，我去把那头蒸了二十年的小香猪拿出来。”胖伙计将自己身上衣服拉了拉，双手在黑白相间的布衣上，反复擦了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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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了上去：“贵客光临，有失远迎，难怪本店蒸了二十年的那只小香猪，今天一大早就冒着香气，请进请进。”胖伙计将二人领进门，门里中轴是一张宽大的长桌，长桌上，放着各种香料与调料，还有许多新鲜的蔬菜。桌上正中间是一口浓汤滚滚的大锅，锅内又被横纵四块竹板分成了九宫格，桌边两侧整齐摆放着大小规格不一的椅子，已经有一男一女坐在相对的两侧，两人桌前的各自盘子里有三块巴掌大的烤的金黄的肉，一股清香萦绕整个大堂。见有其他人进来，二人望了一眼，发现也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之后，就收回了目光，又互相望着对方，两人都在默默的咽口水，但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胖伙计像是见惯了落座的二人的样子，领着周小五和安诚两侧落座后，说了句：“我去开蒸笼，二位稍等。”说完，就去了堂后。

周小五一进大堂发现还有其他客人的时候，她表情很兴奋，只是那胖伙计每次在她想开口的时候，都似乎有意的打断了她，她也就忍住了。毕竟，自己是来吃霸王餐的，未吃进肚子之前，有些规矩还是要讲的。不过现在胖伙计走了，那就可以问了。周小五立马装成一个自认为懵懂可爱的模样，娇声娇气的向身边的那位姑娘问到：“这位小姐姐，你长得好好看呀，尤其是这紫色的发带，从头顶的发髻上飘落，就像是东城庙里的那位仙姑身上的仙气，不知道小姐姐你是哪家的仙子啊？”

互相咽口水的两人被周小五的发问打断，那年轻男人直接一个猛咽，右手捂着嘴，连忙将自己的脸埋在桌子下面。那年轻女子则笑眯眯咽下喉间的口水，转过头来，打了个哈欠，说到：“小妹妹就是会说话，姐姐我叫陈思捷，我虽然长得确实很美，但我可不敢盗用那位仙姑的仙气，妹妹这打扮，我倒是一时想不起西城那些个沙匪窝里，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啊？”

“陈姐姐，你好，我叫周眉，在家排行老五，叫我小五就好了。西城那些沙匪窝怎么可能出得了这么可爱美丽得小五呢？”周小五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配上微微露出得两颗小虎牙，安诚感觉到一股奇特的紧张。在马车上她笑过，安诚肯定，但是绝对没有小酒窝和虎牙！。

“哦？那这么说小五妹妹不是东三区的人喽？不知道小五妹妹是西几区的人，如是刚才的话有什么冒犯之处，姐姐欢迎你出城之后来打我呀！”陈思捷眼睛眨的就像是那些星星，左手捏着垂在肩上的发带歪着头看着周小五。

“你说的哦，陈姐姐，我可是很听话的哦，你叫我打你，到时候被打了，可不许哭鼻子哦，像陈姐姐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要是哭鼻子了，也是很好看的嘛！你说是不是，我的鹌鹑好哥哥，你要记得帮我。”周小五对着陈思捷做了个鬼脸，转身向鹌鹑说到。

鹌鹑正看着桌上的大大小小的碟子上的东西，有些他熟悉有些他陌生，正好假装听不见两个女人说些什么。明显不对劲的两个女人，安诚知道自己虽然不是很聪明，但至少，也不傻。不过，隔壁那位老兄好像有点儿呆。

“陈六长，你这样不行的，在外面随便见个人就火气这么大，气大伤身，有去无回的呀。”坐在陈思捷对面的那位年轻人，好心好意的劝说到。声音清脆，年纪应该不大，可能是长相有点儿老成。

“六一六，我是自己人，你咒我有去无回？”陈思捷原本已经将目光转到安诚脸上，看的安诚都有点儿假装不下去了，结果听到被陈思捷叫做六一六的年轻人的话，陈思捷立马一股血气直冲大脑，眼神就像是一柄锋利的斧子，呜的一下就砍向了六一六。

“我是随便的人么？小弟弟，我就是这么随便的人？”几乎同一时刻，周小五阴恻恻的盯向了说话的六一六。

说实话，安诚偷偷望了一眼六一六，此时的六一六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挨了陈思捷的眼中一斧，感受着那阴恻恻的冰冷，六一六整个人顿时慌张起来，他突然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青菜叶，放进碗里，又将盘子里的肉卷起一块，用青菜叶包上，一口咬了下去。原本就像是煮红的脸瞬间变成了紫黑色，但嘴中却是一股浓郁的肉香和青菜特有的清甜混合，舒服了啊。连忙将整块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嚼了起来。两个女人给他的压力，就这样没了。

“你吃慢点儿，别噎着。”陈思捷见前几秒还慌慌张张的六一六到现在狼吞虎咽的六一六，她的思绪，有点儿短路了。想了想，好像确实不该和这个西几区的女沙匪逞口舌之利，她要是也出城，就揍她。瞧着六一六这吃的，哇，肯定很好吃呀，也不再纠结，陈思捷用青菜卷起一块烤肉，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哇，好好吃啊，也不枉这前半生的积蓄换了这三块肉了，值！

从后堂出来的胖伙计，推着一辆小推车，推车上面是一个直径一米多的笼屉，将小推车停在长桌的中间部分，然后向众人说到：“各位让一让啊，上大菜了！”。只见胖伙计右手食指中指并作剑指，抵在笼屉的边缘，随着他一口深呼吸，一句大喝：“起！”那笼屉从推车上直飞而起，落在锅上的竹板上，并未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周小五见了胖伙计这一手，忍不住夸赞道：“好一手时来运转，发力卸力没有个二十年以上的工夫，怕是做不到这么精妙啊！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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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习大鹅当年曾拜师黑探花，我见他露过这一手，黑探花是你什么人？”

“大鹅是黑探花的关门弟子，这胖子是大鹅的师兄，林山当年用命换来的几个天命楼打手之一。”一个身着破旧却整洁绸缎的老人从后堂走了出来，老人头发黑白相杂，两条眉毛似是肥白蚕，手里拄着一根拐棍，右腿似乎行动不便。老人在上桌对门方向落座。还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大葫芦，葫芦盖子一揭开，一股酒香飘了出来。酒的香味很淡，却让人身心都似在暖阳树林中一般。见老人落座，陈思捷和六一六吞下嘴中的肉，连忙起身作揖道：“薛官好！”老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胖伙计则是站在老人身后，开始装深沉。

“死瘸子，你精神不错嘛，我还以为林山把你大门封了，你好歹也该发下火，吐下血什么的吧。”周小五看着老人，他精神头不错，一会儿多收点他保护费，周小五心里想到。

“周大侠啊，我薛瘸子好歹和他林山认识那么些年，当年也确实是我对不起他林山，封个门又算什么呢？小香猪好了，你要不要喝点酒？”老人丝毫不介意周小五对他的无礼，反而晃了晃葫芦，让酒香更多的散发出来。

“不喝不喝，上次被你们骗我喝酒，醒来头疼的厉害。你们两个，那个什么陈思捷，六一六。赶紧把你们那肉吃完了，不然一会儿影响我食欲。”周小五闻着酒香，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陈思捷听到周小五对她吆五喝六，正想顶回去，却听到老人发话了：“你们两个后生快点吃，一会儿大餐要开始了，幸好今天就两个客人，不然可轮不到你们吃哦。”六一六听到这话，吞咽速度立马翻倍，三块巴掌大的肉，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只是嘴巴边上满是油渍。六一六习惯性的舌头添了一圈嘴唇，突然想到这不是自己家里，一看众人似乎没怎么在意，他也就脸红了一下，不过边上的那个年轻男人，他的眼光好像扫了自己一眼，六一六不好意思的对安诚笑了笑，安诚也只好微笑对他。陈思捷的速度也并没有慢多少，但她则是用手巾擦掉了油渍。

“唉，瘸子，老实告诉我，你这些年收了多少料？”周小五问到。

老人看了看其他人，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坐凳的一侧，大堂的西墙忽然出现了一排列柜，每个柜上都写着字，大多数是红字，小部分白字。周小五看了看列柜，满意点了点头，说到：“不错，不错。相比上次，白字多了差不多一倍，有长进。既然这样，我这次也就给你放点水吧。”

老人听到周小五这话，顿时高兴的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抿了一口说到：“可以可以，我还是很厉害的嘛，连周大侠都给我面子了。”

周小五拿起一块空碟，顺带也给了安诚一个。“你看，我说了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来和我去找点儿大料。”周小五来到柜子前，打开一个白字的柜子，用柜子里的夹子夹了一点儿黑色的粉末出来，又说到：“白字的都是我们已经认识的，随你怎么吃，死不了。红字的你别碰，不知道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你看，我现在夹得这叫芝麻，这两个白色的大字，就是芝麻。”周小五开始了她的教字时刻。

“我知道。”安诚学着周小五的样子，也给自己夹了点儿。

“你知道？那这是什么？”周小五原本还想说其他的，结果安诚一句“我知道”，她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是黄花菜，我挺喜欢吃的。”安诚又给自己加了点儿黄花菜。

“那这个你知道么？”周小五似乎想确定些什么，指着一个红字的柜子说到。

“山葵，我不喜欢吃，太冲了，一会儿吃猪肉，加这个不好吃。嗯，这字刚才不是红的么？怎么变白了？”安诚不可思议的问到。

“呃，因为它被你认出来了，所以吓得脸色苍白了。”周小五感觉自己可能有种被错位打击的感觉，只是不太确定。

“哟，小伙子，可以呀，还有什么你要夹得，记得把名字告诉我呀，我也好开开眼界。”老人开口说到。陈思捷、六一六和胖伙计，看着安诚得眼光也不一样了，可能是仰慕吧。

“我喜欢得不多，这是八角，这是胡椒，哦，对了，吃肉没有辣椒，我不习惯，辣椒在......在这里。嗯，还有.....嗯，我好了。”安诚看着发呆的周小五，有些奇怪，端着盘子，坐了回去。

看着柜子上的那些白字，老人直接对着葫芦大喝了一口，笑得合不拢嘴。安诚则是好像回到了一次熟悉的场景，好像是有人请他吃饭，说随便吃，然后安诚拿了好多没吃过的食材，两人吃了一下午，结账的时候，老板好像就是这样的开心。于是，他也习惯的来了一句：“周小五买单，我只负责吃。”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待到回过味来，老人笑着说到：“这顿我请了！出锅了！”二十年的蒸小香猪，六个人，吃了将近一个下午，才吃完。那些柜子上，红字就和老人衣裳上的补丁一样，稀稀落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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