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阿芝的女人很瘦，个子也不高，圆圆的脸蛋，外加一副大眼睛，乍一看，竟如孩童一般。

但眸间冰冷，脸色阴沉，与小孩天真单纯的样子大不相同。

“出招吧。”

阿芝说话时语气也是冰凉刺骨，像是窗外凛冽的寒风一般，听得人后脊发凉。

沈觅刚想站起身来，却听阿芝道：“你最好还是坐着，要不然实力会大打折扣。”

沈觅心中一凛，看样子她发现了陆瑾一直在暗中相助。

但她并没有明说，似乎觉得即便两人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

沈觅见她如此自信，心里有些没底，不自觉地看向陆瑾。

陆瑾脸上依旧不带一丝喜怒，淡淡地点评：“五难尘师，不好对付。”

沈觅见他表情平静，稍稍安心，虽说对方比陆瑾还要高上一难，但既然自己能跨越等级，打败比自己厉害的三难尘师，陆瑾应该也能做到。

主要那天在驿站，陆瑾的表现实在太过亮眼，所以沈觅一直很信任他。

心中打定主意，沈觅淡淡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只见阿芝没有多余的动作，大步流星走到沈觅面前，单掌缓缓推出，印向他的胸口。

“威压！”

动作虽然缓慢，气势却势不可挡。

汹涌的尘息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水般朝沈觅涌来，让他竟生出一丝幻觉。

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阿芝娇小的身躯，而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巍峨高山。

而此时高山将倾！

沈觅身子僵硬，全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是在人遇到无法企及的高度时产生的最原始的恐惧。

万幸，沈觅并未第一次遇到这种经历。

之前在天人会时，与六难尘师冷三秋对峙时，他也使用了同样的招式来对付自己。

当时自己被对方的招式所震慑，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的感觉与之前如出一辙。

但是，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沈觅猛地抬头，目光迎上对方的视线，同样也是一掌挥出。

两掌相交，二人的尘息对撞在一起，登时爆发出强烈的风压，吹得周围人连连后退，连眼睛都睁不开。

沈觅体内残存的尘息只在一瞬便消耗殆尽。

但紧跟着，一股强大的尘息灌入沈觅体内，如坚壁一般阻挡住了那股滔天巨浪。

尘息源源不断地充盈着沈觅的身体，一有阿芝的尘息侵入，便会被这股力量抵消掉。

但十分可惜，如此强大的力量，沈觅不能尽数发挥出来。

他就像是一个肚大嘴小的茶壶，虽然有一肚子水，却倒不出来。

这和沈觅是二难尘师有关。

体内的尘息已经远远超过他所能掌握的了。

不过这样反倒是将沈觅解放出来了。

有了尘息的保护，沈觅也无需担心对方能够在短时间内制服自己。

他暗暗将尘息凝聚于另一只手上，打算再次使用凝尘初式来给对方出其不意的一击。

体内的尘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沈觅也无须节省，他一挥手，凝尘剑便朝着阿芝的方向刺了过去。

“当”的一声闷响，凝尘剑刺在对方的小腹，戛然而止，无论沈觅再如何发力，都无法前进分毫。

阿芝斜眼冷笑：“你我之间的尘息有着天壤之别，就算你暗中偷袭也伤不到我。”

“就像是石头和鸡蛋，无论哪个砸哪个，最后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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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鸡蛋。”

“是么？”沈觅将头一偏，一道暗劲在他耳边呼啸而过：“那五度相生律又如何？”

阿芝脸色一变，不敢大意，连忙抬起另一只手防御。

暗劲在她掌前陡然停止，虽然肉眼不可见，却能从她震颤的手掌中看出其可怕的威力。

“嗡”的一声，暗劲终究力竭，被阿芝弹飞，狠狠地砸在大厅中的房梁一角。

原本坚固的房梁面对暗劲脆弱得如纸一般，顿时被捅出了一个窟窿，露出半面天空。

阿芝紧抿双唇，神色稍变：“原来你们的招式不需要互相提醒便能发动。”

那双冰冷的眼睛瞪向沈觅：“你与阿泰交战时，是故意展示这招的弱点来误导我！”

沈觅笑道：“毕竟我要连打三个人，过早暴露自己的绝招可不太妙。”

沈觅说这话，是想告诉对方，他们用的是车轮战，即使胜了也胜之不武。

身位一个万千仰慕的尘师，尤其是高阶尘师，一般性格都比较狂傲，欺负低阶尘师这种事一般都不屑于做，更不用说车轮战这种不光明正大的行为了。

这要是传出去，说五难尘师打败一个二难尘师，还需要两个尘师先消耗掉他的尘息，实在是太过于丢人。

所以沈觅这么说，是想让对方及时醒悟，趁早收手。

不过阿芝似乎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听了沈觅的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没有他们出手，你们也打不过我。”

沈觅再次将凝尘剑握于手中，说道：“胜负还未分，你这话说得未免有些早了。”

话音刚落，阿芝便看到沈觅身子再次扭动，她知道这是五度相生律发动的迹象。

五度相生律的威力非同小可，阿芝不敢大意，连忙运足尘息，严阵以待。

果不其然，暗劲再次袭来，这次紧随暗劲之后的，还有沈觅的凝尘剑。

看来是想在我专心对付暗劲的时候找出破绽。

阿芝想通这一点，双腿用力一登，身子朝后面飘去。

二人合拢的手掌也因此分开。

没有那恐怖的威压，沈觅顿时感觉身子一轻，刚刚的压迫感消失不见。

看来对方怕了。

她这一退，就代表之前想要用绝对的实力碾压沈觅的计划失败。

沈觅信心陡增，抄起凝尘剑便追了过去。

后退的过程让阿芝有足够的时间凝聚尘息来对抗五度相生律，这次暗劲并没有僵持在原地，很快便被她弹开，飞向半空，再次在房顶上开了一个洞。

而于此同时，沈觅的凝尘剑也已近身，阿芝分出一丝尘息，聚于双指之间，对着剑身轻轻一弹，凝尘剑顿时化成粉末。

两招落空，阿芝惊讶的发现，沈觅脸上竟挂着一丝笑意。

“空了招式，有什么好笑的。”

她刚想出言讥讽，忽然觉得面颊有些发痒，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看到一缕青丝缓缓垂落在地。

沈觅大笑：“看来你的尘息没能武装到头发上。”

用凝尘初式剃头，实在有些浪费，不过此时他尘息充盈，倒也不怎么在意。

大不了用完，再回到座位上找陆瑾便是了。

他就像是个加油站一样，有着用不完的尘息。

沈觅忽然有些明白陆瑾和晏晏二人大方浪费粮食的感觉，不是自己的东西用着就是不心疼。

阿芝面色一寒，恶狠狠地瞪着沈觅。

她面对陆瑾和沈觅任何一个人都能获胜，但二人联手却格外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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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这让她多少有些烦躁。

“你们两个，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说话间她再次迎身而上。

这次她也幻化出一柄凝尘剑，只不过这柄凝尘剑光泽要远胜于沈觅使用的那把。

沈觅运起瞬机卦，聚精会神地躲避着她的攻击。

正如阿芝所说，两柄凝尘剑每次交锋，沈觅的那把都会被对方斩碎。

但他并不在意，毕竟那只不过是尘息凝聚的宝剑，碎了再凝聚一把便是。

几个回合下来，沈觅毫发无损，但每次五度相生律发动之际，他都会趁机斩掉阿芝的一缕头发。

阿芝虽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以沈觅自己的实力，最多不超过三招阿芝就能将他打败。

但每次眼见要成功的时候，无声无息的五度相生律便会出现，她只能放弃进攻。

这让她有些投鼠忌器，想要先快速解决掉沈觅，却又害怕五度相生律，招式用起来也变得畏首畏尾。

随着越来越多的头发被斩落，她也变得越来越急躁起来。

一定有什么联系！

这两个人一定用了自己不知道的办法在互相沟通。

以这个二难尘师的实力，不可能连看都不看，就能躲开背后无声无息的暗劲。

五度相生律，难道是跟乐律有关？

阿芝忽然想起阿泰说得话，五音一尽，韵律自生。

这个二难尘师之前所喊得宫商角徵羽其实不是音律，而是节拍？

阿芝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难道这二人是在心中默默地数着拍子，等到第五拍结束，就会发动五度相生律？

与此同时，她再次斩落一道暗劲。

“一。”

阿芝佯装不知情，继续发动着进攻。

“二。”

她看向沈觅，只见他左闪右避，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战场上，无暇顾及其他。

“三。”

她又看了看一直坐在原地的陆瑾，只见他一直在盯着沈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四。”

阿芝忽然明白了过来，沈觅是鱼饵，陆瑾是鱼钩。

沈觅故意与自己缠斗，就是在给五度相生律定位。

等到五音一尽，陆瑾无需顾忌其他，只需冲着他的后背发射暗劲即可。

沈觅也会在同一时间跳开。

原本就速度极快的暗劲突然出现在面前，任凭自己实力多强，都无法如此迅速的凝聚尘息来抵抗，到时候必然会中招。

原本普普通通的招式，在他们俩的默契配合之下，竟然能有如此威力，这二人的确很厉害。

不过我却更盛一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开他们的招式。

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我的。

“五。”

阿芝在心中默默数完，立马向一侧闪躲。

可她双脚刚一落地，便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她看到沈觅竟然一动未动，还在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

紧跟着，一股劲风袭来，她再也来不及防御，被狠狠的打在了小腹，娇小的身躯瞬间倒飞了出去，砸烂了数张桌子，依旧余势不减，直到砸在坚硬的青石墙上才终于停止。半个身子都嵌入了墙里。

从沈觅的角度看去，活像一个人体的壁挂。

贵族打猎时，成功猎杀一头凶猛的野兽时，会将这个野兽的头颅砍下来，风干做成标本，钉在墙面之上，以彰显自己的打猎技术。

——《浮世新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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