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彦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你之前便败过我一回，哪来的勇气说要杀我？”

伏魔朗声大笑：“别装了，当日在狱中，我那一掌打下去，你身子早就已经残破不堪，现在也就能嘴上逞个强罢了。”

阿芝看向葛彦，见他虽然气势夺人，但脸色惨白，连嘴唇也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刚刚大病一场。

“我也可以帮忙。”

葛彦没有看她，点了点头，说道：“小心一些，这家伙实力不弱。”

“岂止不弱，”伏魔狂笑，周身卷起阵阵寒风：“之前在地牢中，让你占尽地势，略胜一筹，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本事。”

伏魔一抬手，数道劲风齐出，卷起屋顶瓦片，一股脑的朝二人砸去。

葛彦凝尘剑高挑，在空中画了个半圆，眨眼之间，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劲风片瓦打在浑浊的空气之中，速度陡然放缓，像是陷在了泥潭之中一般。

阿芝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少年，竟然也有神纹。

她心头没来由的一堵，自己无论是天赋还是毅力，在同龄人中都是佼佼者。在晴眉镇的同辈中，无人能敌。

但这个少年，实力明显要比自己高出一大截来，而且据伏魔所说，这还是他身受重伤的结果。

阿芝心有不甘，凝出一柄宝剑，身形一动便窜了出去。

凝尘剑锋芒显露，发出一阵破空之音，刺向了伏魔。

伏魔冷哼一声，身子如纸一般，被凝尘剑的余威波及，顺势荡向了天空。

阿芝刚要起身去追，却听葛彦高喝道：“别追，在天上你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这句话不仅没能劝住阿芝，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想也没想，双腿一弯，便也跟了上去。

借助上升之势，朝着伏魔接连刺出了几剑。

但伏魔却如闲庭散步一般，身形微微挪动之下，便将这几剑悉数躲开。

伏魔冷笑道：“蚂蚱跳的再高，也比不过飞鸟。”

说罢，身形一动，便来到了阿芝的身后。

阿芝在空中无处借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绕到自己后面，甚至连转身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她余光一瞥，看到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一块泥台。

她来不及多想，双脚在泥台上一登，向上跃起，躲开了伏魔的攻击。

与此同时，泥台延伸出几条泥蛇，如活物一般，缠在了伏魔身上，将他固定在了原地。

“动手！”底下的葛彦大吼道。

阿芝也已反应过来，握住手中凝尘剑，身子在空中倒立，自上而下借助下落的惯性，一剑刺了下去。

“非要逼得我明天在床上瘫一天么。”

伏魔叹息一声，胸口显出一道白光，耀眼夺目。

这招阿芝见过，就在不久前段干府内，现在仍心有余悸。

她不敢托大，放弃凝尘剑，双臂交叉在胸前，做了个防御的姿势。

紧接着，便是如重锤一般的狂风袭来，将她娇小的身子瞬间弹飞了出去。

这一下的威力比之前在段干府仍有之过而无不及，阿芝只觉眼前一黑，喉头发甜，一口鲜血便控制不住的溢出了嘴角。

她本以为会重重地摔在地上，可撞上的那一刻却觉得异常柔软。

阿芝睁眼一看，却见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葛彦的怀里。

自己又被这个家伙给救了。

阿芝觉得有些别扭，刚要挣扎着起身，却看到葛彦的嘴角也有一抹殷红。

刚才那一招，他也受到了波及。

“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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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吧？”阿芝下意识开口询问道。

葛彦摇了摇头，咬牙说道：“不碍事，旧伤而已。”

说完，又目不转睛地看向伏魔，“他刚才那招消耗极大，我能感觉到他尘息已然匮乏，咱们配合出手，定能打败他。”

看他聚精会神的模样，阿芝心里竟生出了一丝不安。

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因为刚才的鲁莽而愧疚，还是害怕跟不上对方的脚步而着急。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从葛彦的怀里站了起来。

伏魔招式用尽，周围的狂风却依旧没能消散。

两人在狂风之中，举步维艰，甚至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伏魔微微喘息，但却大笑着说道：“在我这狂风之中，你二人逆风而行尚需全力，而我却能借助风势，肆意而为，这般云泥之别，还不放弃抵抗吗？”

葛彦高喝道：“少危言耸听了，我没猜错的话，维持这狂风需要消耗的尘息十分巨大吧，最多不出一炷香，不，半柱香的时间，你就会因尘息耗尽而死。”

“片刻就能将你二人全都屠戮在我剑下！”

伏魔狞笑一声，朝二人冲了过来。

这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主动出击，速度比之前竟快上了数倍。

两人被风压所制，行动如耄耋老叟一般，缓慢而僵硬。

还没来得及抬手，伏魔便已来到了二人身前。

凝尘剑在手，朝着他们的脖子划了过去。

“砰”的一声，气势汹汹的凝尘剑戛然而止。

伏魔一愣，却见葛彦的手死死的攥住了他的小臂。

葛彦五指伸长，化作五条泥蛇，眨眼间便将伏魔整条胳膊都包裹起来。

“我说过，你太过依赖神纹，而忽视修尘术。”

葛彦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大喝道：“威压！”

“你怎么敢？！”

伏魔又惊又怒，只觉体内的尘息被不断吞噬，身子也越来越虚弱。

恍惚间，他看到阿芝的一只手紧紧地按在葛彦肩膀上，五指间还微微发着亮光。

“你刚才假装不敌，骗我主动进攻，同时阿芝将尘息转移到你的体内，想要‘威压’来耗尽我的尘息？”

“你就不怕，我的尘息将你们二人同时榨干么？”

“不，”葛彦猛一撤手，向后连退两步，大口喘着粗气，道：“留下一点，刚刚够用就好。”

与此同时，周围的狂风骤停。

“从现在开始，”葛彦凝出宝剑，朗声道：“你使不出神纹的威力，我们便没有了差距。”

说罢，提起凝尘剑，便冲了过来，阿芝紧跟其后。

伏魔尝试着在手心聚起尘息，但却只有微风拂过，吹人发梢还行，对敌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暗骂了一声，也只得凝出宝剑，抵挡起二人的进攻。

两人体内尘息虽也消耗得所剩无几，但身形矫捷，又是以二对一，不大会的功夫，便在伏魔身上留下了数道伤痕。

“他奶奶的！”

伏魔自幼苦修望尘术，投靠段干应祺之后，更是被赐予了神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逼入如此绝境了。

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两人，但对方剑势却变得越来越凌厉。

伏魔知道，在这样下去，恐怕自己真的要被耗死在这里。

“你们两个小东西，我记住你们了，今天我身体不适，暂且先放你们一马，等休养生息之后，定要再找你们报仇！”

说罢，双腿生风，眨眼之间，已跑出去数丈之远。

葛彦与阿芝刚想要追，却发现差距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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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虽然尘息微弱，但有风纹加持，单论逃跑，两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伏魔眼见两人一个脸上挂着无奈，一个脸上写着愤恨，心中不由一阵得意，大笑道：“两只小老鼠，乖乖洗干净脖子等我，我养好了伤，就回来把你们全杀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脚下一沉，身子猛地顿住，巨大的惯性让他面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顾不得疼痛，朝脚下看去，却见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是血的人死死地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阿蒙，他还活着！

“不许走！”阿蒙沙哑着喉咙大叫，“不许走，你杀了阿泰，就要给他偿命！”

“王八蛋！”伏魔目眦尽裂，全力一脚踹在他宽大的面庞之上，叫道：“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我不放，我要给阿泰报仇！”阿蒙被踹了一脚，却抱得更紧了，每说一句话，口、鼻、眼七窍全都有鲜血淌出。

伏魔眼见葛彦和阿芝正朝自己这边飞速赶来，心中焦急不已，腿上的动作更是狠辣，接连几脚下去，阿蒙的脸已经看不出形状。

伏魔感觉他好像有些松动，心中一喜，又是一脚踹出。

可才伸到一半，却觉小腿一凉，紧接着鲜血如喷泉般从身下涌了出来。

他目瞪口呆的看到，自己那只腿的下半部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啊啊啊啊！”随即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惨嚎出声。

伏魔意识有些模糊，但凭本能的想用手去打阿蒙，好让他松开自己，然后脱身。

可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一轻，半截手臂咕噜一声，也掉在了地上。

他看到，葛彦站在原地俯视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全都……”

话没说完，伏魔只觉自己胸口一痛，身体内的力气被瞬间抽干，连张嘴说话都做不到。

阿芝跪在地上，看到浑身是血的阿蒙依旧死死地抱着伏魔的一条腿，嘴里还喃喃地说着什么。

她凑了过去，隐约听到他含混不清地说着：“杀他啊，杀了他为阿泰报仇……”

阿芝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她努力的吸了吸鼻子，柔声道：“阿蒙，你放心，他活不了了。”

阿蒙像是听到了她的话一般，忽然松开了双手，身子一滚，仰躺在了地上。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在微笑。

阿芝再也忍不住，挥起凝尘剑便要砍断伏魔的头颅。

葛彦却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是时候。”

这时，又听到那个最开始贱兮兮地声音说道：“我去，你们这打的也太激烈了吧？”

“哎呦，这家伙胳膊怎么没了一个，哎，大腿怎么也少了一半，长得本来就不好看，还成了这样，呕…不行了不行了，再看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哎，这胖子哪冒出来的，流这么多血，还能有这体型？”

“晏晏，晏晏！”贱兮兮的声音大叫：“你刚才不说那人没挑战么，这还有个有挑战的，你要不要试试？”

威压是尘师比拼尘息的一种手段，双方的尘息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大量对撞消耗。

这种方法完全无视对战双方的招式、兵器，所以尘息雄厚的尘师很喜欢使用，但因其消耗巨大，且速度极快，如果两方实力相差不多，很可能会导致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另外，只有威压的使用者才能主动结束这场对决，受到这个招式的人只能选择抵抗，或者等死。

这与尘息的特质有关。

——《浮世新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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