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秋高气爽，轮到罗进修第一代弟子鹤鸣长老给李哲等七人授课。

鹤鸣长老须发皆白，看起来比罗进修还要年长一些。他一般很少露面，不得不现身的场合，就往往背着双手往罗进修身后一站，外人看来，更像是背后慈祥的“师父”在看着自己的“爱徒”。

对于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大家颇有好感。

鹤鸣长老右手持一把木剑，木剑简洁古朴，看起来倒是厚重。鹤鸣长老扑腾起两根枯木般的胳膊，架起一个软绵绵的起手式，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一边演练，还一边念叨道，“战剑门——修真剑法——入门——登堂入室——活血——贯通——长生——”

李哲：……

林之鸟：……

……

田妞真怀疑，鹤鸣长老一口气喘不上来，会不会就此驾鹤西游去。

这实在是世上最安静的一套剑法，木剑过处，如此慢条斯理，连一丝微风都带不起来。

鹤鸣长老完完整整，认认真真的演练完了这套剑法的第一式，最后收剑入鞘，满意的点点头，气喘吁吁的说道，“这就是第一式了，起手式。”

鹤鸣长老道，“可看清楚了？”

田妞道，“太清楚了。”

林之鸟也道，“简直不要太清楚。”

众人憋笑到脸红。

鹤鸣长老道，“演练一遍我瞧瞧。”

众人便依葫芦画瓢演练起来，只像举着木棍在那杂耍，鹤鸣看的眉头紧皱，卖力的纠正他们的姿势。

战剑门修真剑法一共五式，分别是“起手式”，“登堂入室”，“天女散花”，“快意恩仇”，和“无招是招”，每一式又有十二招，可谓变幻无穷。

鹤鸣长老解释道，“此套剑法，足够你们练习三年了。”

众人感到不可思议，如此简单的剑法要练习三年？

鹤鸣长老道，“我只教你们比划基本招，其余一切自行领会。这套剑法的精髓就是慢，只有慢下心来细想每个节点，才会领会其中衍生出的无数种可能性。”

杨坏默默的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有模有样的学着鹤鸣的方式练了起来。

几天之后，鹤鸣再来观看时，不免吃了一惊。

杨坏年纪虽小，气力稍显不足，但有一股孤注一掷的精气神，一往无前，手中的木剑也变得生动了，剑尖竟似乎有了某种玄妙的剑意。

鹤鸣再看其他小弟子，还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而已，更是对杨坏感到惊奇了。

鹤鸣长老确实没有说谎，战剑门修真剑法五式，杨坏等人足足练了三年。就算在山外试炼开始的前一天，他们还在琢磨第五式“无招是招”的练法。

一日，众人在剑智眼皮子底下练习“拔剑”“回剑”时，杨坏突发奇想，何不将两者结合一下？想到这，杨坏说干就干，手握剑柄，深吸一口气，剑未出，剑意已满溢。他眼神变得越发凌厉起来，让人不寒而栗，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冰冷。

杨坏已经忘我，他的剑刚一拔出，似带有雷霆之光，牵引着玄妙气机，刹那出鞘，接着便是那起手式的无穷变招，两者竟结合的天衣无缝。

众人看得呆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剑智微微一笑，给众人解惑似的说道，“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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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就是这起手式的前奏，小杨师弟最先领悟了。很好。”

众人这才恍悟，纷纷效仿起来。

李哲一点就通，问道，“师兄，莫不说，回剑便是第五式的结束式？”

剑智道，“没错。作为一个合格的剑客，要做到有始有终。”

这一天之后，剑智便没有再教七人任何剑法，直到三年山外试炼之后。

秋去春来，转眼三年悄悄而过。

入门三年，杨坏渐渐发现原来仙剑派不只授剑，简直是包罗万象。

比如早晨在罗进修带领下晨练养气，白天跟随宋思良练习基本功；要么跟随鹤鸣、剑智学习修真剑法；也或者跟随李随寄情山水，谈古论今；也或者在苏杰指导下切萝卜丝……晚上便是七人混战……大家每天过的充实，学识得以补充，体魄更加强劲，不在话下。

这日春意盎然，万物复苏。

七人混战，由久不出门的苏杰主持。

演武场周围，众师兄弟及长老们又在交头接耳。

钱虚朗声道，“苏师妹，稀客啊。”

苏杰冲他点点头，“钱师兄，好久不见。”

钱虚也点点头，“的确好久不见。”

罗进修站在高处，冷冷道，“苏杰，开始吧。”

“是。”苏杰答应一声，看向杨坏等人，宣布混战规则，“今日咱们不耍拳脚功夫，也不用剑，只管用刀。”

李哲面上一喜，心道，“这可是我的强项呀！这三年虽整日忙着吐纳，练剑，自己独家的飞刀可一天没有拉下。”想到此处，她深深的看了杨坏一眼，似乎在说：今天一定打败你。

田妞不解的问，“什么刀？”

苏杰指了指脚旁的一箩筐青萝卜道，“用刀削萝卜。”

“哈？”众人一阵头大，呈一个圆圈围了上来。

苏杰解释道，“今天的规则很简单，我要你们用萝卜比划着你左手边的人，削出他的模样来，大家会做评审，削的最不像的人——输。”

众人虽有些不解，但总觉的比拳脚相向要容易些，个个跃跃欲试起来。

李哲问道，“可以用飞刀吗？”

苏杰摇了摇头，“公平起见，都用菜刀。”

林之鸟抱怨道，“菜刀切菜还可以，雕刻就差了点意思吧？”

乾朔也道，“是呀！这可是细活，万一雕出来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可咋整？”

说完，众人一阵哄笑。

苏杰道，“少废话了，开始吧。”

七人人手一把菜刀和一根萝卜，坐在地上认真的雕刻起来。田妞雕刻的是杨坏，杨坏雕刻李哲，李哲雕刻乾朔，乾朔雕刻朴秀妍，朴秀妍雕刻启东，启东雕刻林之鸟，林之鸟则雕刻田妞。

不一会的功夫，七人身边已经堆了一堆萝卜雕刻的残次品。

田妞不时的瞄一眼杨坏，从各个角度打量，小心翼翼的雕出他的脸型来，哪知下一刀出手重了，“杨坏”的鼻子便被剜掉了。田妞一声懊恼，将“杨坏”扔了，重新从箩筐里拿出一根萝卜来。

林之鸟不满道，“田妞，能不能不要动来动去的？”

田妞冷哼一声，给了他一个白眼。

苏杰围着七人来回的踱步，一会点点头，一会又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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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演武场外，众人也在议论纷纷。

钱虚笑道，“今儿个哪是混战啊？我看才艺比拼才是。”

孙璟附和道，“苏师妹就喜欢弄这些事。”

罗进修咳嗦了一声，俩人立马闭嘴。

七人中，只有李哲最得心应手，下刀又快又准，不一会儿，“乾朔”昂首挺胸的神态已呼之欲出。乾朔回头瞄了一眼“自己”，暗自佩服。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苏杰宣布混战结束，七人扭扭捏捏上交了各自的作品。

七个萝卜小人，或蹲或站，神态各异，摆成一排。

罗进修等人来到近前观看，一一做出了点评。大家无不对“乾朔”竖起了大拇指，皆对“朴秀妍”嗤之以鼻。

朴秀妍看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乾朔，你雕的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萝卜“朴秀妍”下巴比茅还尖，而且是歪的，眼睛一大一小，斜眼看人，两只耳朵也极不对称，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乾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天分，没天分。”

众人哄笑。

剑智道，“论精美程度，这个‘乾朔’确实第一，是个艺术品。但论刀工方面来看，我看‘李哲’更胜一筹。”

听他如此一说，李哲微一愣，开始认真的打量起“自己”来。

罗进修点头道，“武智说的不错，此‘李哲’虽形态欠些火候，神韵却很足。尤其是每下一刀的深度几乎都是一致的，蕴含剑意，实属不易了。”

众人频频点头。

大家点评之后，苏杰做最后的陈述，朗声道，“这次的规则是雕的最不像的人，输。我相信无可争议，乾朔，你认吗？”

乾朔尴尬一笑，“无可厚非”。

苏杰道，“那就好。性格张扬不是坏处，但不要太浮躁了。再说一下其他人，李哲——刀法娴熟，不愧是出身小李飞刀。论精美程度，当属第一。杨坏——刀工一流，刀刀精准，蕴含剑意，论实力，当之无愧的第一。启东——慢工出细活，我注意到，你是浪费萝卜最少的人，还算不错。朴秀妍——没有太大的缺陷，也没有太凸出的优点，总之是中规中矩。林之鸟——刀工一般，有点天赋，也有点小聪明，可是雕刻的小人头大身子小，全局眼光还欠些火候。最后是田妞——论精美程度和刀工，实属一般，但胜在用情至深，刀刀可见，累累真情，情谊深重。”

七人无不对苏杰的点评频频点头。

钱虚等人都对苏杰的点评赞不绝口。

孙璟更是忍不住评价道，“苏师妹，刀刀见血。厉害！”

苏杰又道，“这是三年山外试炼开始前的最后一战，此次混战的目的，其实就在一个‘情’字，将来你们七人无论是走是留，是敌是友，请记住这一份的情谊。将他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上。即使将来相忘于江湖，如果还记得这次混战，这份情谊还在。从这个方面来看，第一应该属于田妞。师父，您看我说的对吗？”

罗进修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苦心。很好，我也赞同你的说法。”

李哲等六人都看向田妞，田妞脸不红心不跳，嘻嘻笑道，“我脸上有花吗？”

七个孩子纯真的笑脸如娇艳的花骨朵般同时绽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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