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给眼前这个人叫屈，他想给那些同样死在沙场的‘背山鬼’们叫屈。

不，不止是叫屈，他还想让他们获得他们应得的荣耀！

但……

但他做不到。

不是因为‘背山鬼’们都已经死了，而是因为背山鬼们想要获得公正，就必须先承认宋高宗赵构错了！

可在这个时代，在这大宋，谁敢说赵构错了？

没人。

哪怕再怎么疯狂的文人，都不会说赵构错了，他们只会指着秦桧的鼻子说，都是这哔孙子的错。

王子秋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是文人，甚至他现在还可以说一声他不是凡人，是仙人。

但那又怎样？

他活在这个时代，他活在这人间。

人是不可能孤独的活着的人，所以一切规矩就都要按照这人间、这时代的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忽然伸出轻轻的‘拍了拍’军人鬼魂的肩膀。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但从你身上穿的这件军装来看，你是好样的。”

“我很想把你应得的荣耀给你……”

“但我做不到。”

“我没那本事。”

“我只能给你一声，你是好样的！”

军人鬼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呆傻的样子，对于王子秋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王子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听过一首歌，我想唱给你听。”

你听着，我要唱了：

“都……是勇敢的。”

“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

“都……不必隐藏。”

“……”

“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

“为何孤独不可光荣”

“人只有不完美值得歌颂”

“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勇”

“……”

“爱你孤身走沙场”（改）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

“爱你破烂的衣裳”

“却敢堵命运的枪”

“爱你们都那么像，缺口都一样”（改）

“……”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军装”（改）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王子秋唱的很烂，甚至没一句在调上，但他却唱的很大声，很坚决。

夜空中，突然刮起了呜呜的风，像是下了战场的战士，在黑夜里捂着伤口，死死咬着嘴唇的呜咽，也像是那战场上，抱着敌人同归于尽时的怒吼。

“他们说要戒了你的狂，就像擦掉了污垢”

“他们说要顺台阶而上而代价是低头。”

军人鬼魂突然有了反应，他很激动，很激动，他张大了嘴，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可偏偏王子秋和老法师都能听到他在喊什么，他在喊，不，我们不是污垢，不，我们不低头，绝不低头！！！

王子秋的系统，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了变化，那无数个黑暗的世界在这一刻突然都亮了起来。

无数个世界里无数个背山鬼，无数个最可爱的人，无数个战死沙场的将士，他们纷纷抬起头，向着天空怒吼：“不，绝不低头！”

这个世界文官的气运，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硬生生的切掉了一块，武官的气运也在同一时间节节攀升。

圣人们，天庭里的大罗金仙们，西天灵山的佛陀们，全都注意到了这一变化，他们纷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然后纷纷抬手掐算，但天道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们看到的，全都是茫茫的混沌。

王子秋对这些变化完全不知情，他仍然在扯着嗓子唱着：

“那就让我不可乘风”

“你一样骄傲着，那种，孤勇”

“谁说对弈平凡的，不算英勇？”

“……”

“爱你孤身走沙场”（改）

“爱你不跪的模样”

“爱你对峙过绝望”

“不肯哭一场”

“……”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军装”（改）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

“你的斑驳与众不同”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

“爱你来自于蛮荒”

“一生不借谁的光”

“你将造你的城邦”

“在废墟之上！”

在某个世界的生命禁区里，一个女子猛的抬头看向了天空。

片刻之后，那张藏在哭泣面具后面的脸，渐渐的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我的面具？

我的自我？

来自于蛮荒？

一生不借谁的光？

在废墟之上造我的城邦？

女子突然笑了。

这是在告诉我，让我打破旧有的一切，建立属于我自己的道是吗？

那么我的道是什么呢？

是真我，是如是本一？

不！

这不是我的道。

我的道只为在这洪荒里、在这红尘中，等你回来！

女子再次抬起头，轻轻一挥手，天空那道冥冥中传出来声音，一下子散了。

而新白世界里的王子秋也唱到了最后，不，他已经不是在唱了，而是在喊，嘶喊，像是要把全部的情绪全都倾泻出来。

“去吗，配吗？”

“以最卑微的梦！”

“战吗，战啊！”

“以最孤高的梦！”

“至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用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尽的全身的力气，王子秋仿佛一头被完完全全激怒的上古凶兽，指天咆哮：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

“是谁说的，他妈的给老子站出来！！！”

“这个世界上，不止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还有那些千千万万保家卫国的将士，他们也是好男儿。”

“甚至老子觉得只有他们才是好男儿。”

“你们也不想想，没有他们，哪来这盛世繁华？”

“没有他们，哪来你们东华门外唱名？”

“你们都是瞎子吗？”

“你们看不见他们的付出吗？”

“不，你们不是瞎，你们不是看不见，你们是害怕，你们害怕他们夺走了你们的光芒，你们害怕他们站在光里，因为光里的他们会夺走属于你们的一切！”

“所以你们才要拼命的贬低他们。”

“所以你们才要拼的命把他们踩到泥里，永世翻不得身。”

“老子他妈看不起你们，老子他妈唾弃你们，老子他妈的诅咒你们死了下地狱，来世当畜生！”

呜呜呜

整个皇城，不，整个大宋，甚至整个华夏大地，都在这一刻响起了呜咽的哭泣声。

今夜，万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