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很认真，脸对着我，虽然没睁眼，我却感受到了一股子迫切。

原本他想测我本事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他好像有什么事儿想和我讲。

现在，他问起来，我也不敢把饼往大了画，只能实事求是，尽量讲得好听。

“不不不，爷爷那可是几十年历练下来的本事，我哪能比得上的，我现在学的都只是些皮毛，刚才能解出你的风水阵也是恰巧看过而已。您有什么事儿还是

或者说，他虽然看着古怪，但实际上却行事有因。

就拿他房间里头的拿白玉一般的陶瓷娃娃来讲，里面肯定封了他至关重要之人。

不然他也不会用这么危险的局来留住那人的魂魄。

我点了点头，还算是谦虚，“也就学了个皮毛而已，爷爷说这行当更多的是得自己去参悟和实践，他教不了我多少。”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是满意。

“哈哈，是个会说话的小子，比起梁老七那混账要有出息的多。”

他说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外头的七叔，七叔还在和保安讨价还价，应该是没听见他这句话，不然二人又吵起来，头疼的反倒是夹在中间的我。

他看见我这神色，脸上露出一抹笑。

“嗨，你小子，可别把梁老七当真当个什么人物，他那点儿功夫学学就差不多了，你爷爷教你的那些才是真有用的。你……你走阴的功夫会多少？”

找我爷爷比较妥当。”

说完之后，我情不自禁悄悄地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他两眼。

周黑脸上的神色倒是没有变差，但是稍微有些为难。

“老爷子……倒也是，可惜，之前我想过，如果是能请得动他也是好的，但他不是前些日子闭关了吗？”

他这么一讲，我才想起爷爷牵扯其中的黄梅那件事儿。我从来都没对其他人讲过这事儿，更何况周黑看起来对现在的走阴这一行并不熟悉，他不知道个中缘由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把当年的事情，还有爷爷闭关的原因都同他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他长叹一声。

“自身难保哦，这圈子里头能混出个头的八成结局都是如此。都是天道轮回和因果，他这是替那女尸背了债，才会如此落魄啊。”

一听他这话，我立马来了精神。

和他们这些有经验的江湖老道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好，无论什么事情，他们只听个表象，就能立马找的原因。

我只知道爷爷这些年来因为那些什么因果而常年虚弱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结实，不过看周黑他好像不仅仅知道这这层表象，他好像还对因果有些了解？

我试着向他问道：“周叔，您能否讲讲怎样将这债给除了？”

周黑回答得轻描淡写。

“你小子，这话问得挺有意思，债这种东西自，是欠债的人惹出来的，是谁当初惹得老爷子欠了债，你找谁去还债不就成了。”

还债这说法，说得轻巧，但是却又极为微妙。

若是当真借了什么，确实还什么就行了，可爷爷不过帮他走了个阴，黄梅又能欠他个啥？

我正准备继续发问，这时候七叔却忽然打开了车门，重新坐回了驾驶室。

他看见我俩在聊天，脸上的神色丝毫不见尴尬，反而往驾驶室里边一坐翘着个二郎腿，又拍了一下方向盘。

“得，咱们现在不让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那个李家大小姐出来。”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还在往我这边瞟。

“元一，你要帮她，可人家还不一定需要我们来帮呢，李家，李家这架子可真大啊。”

七叔和我打呵呵习惯了，我和他相处起来也少了几分拘谨，二人更像是平日里谈笑风生的兄弟俩，他要这么损我，我也能回他两句。

“得了，您当初不也答应得乐呵吗？您待会儿多加点价钱，不就把这点面子给赚回来了？”

七叔听完之后一愣，然后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又瞪了一眼坐在后头的周黑。

“嘿，什么时候连你都学会贫嘴了，是不是周黑你个混子教他的？”

周黑不说话，又一次扭过头去，脸朝向窗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如此，七叔也懒得理他，那人又在车里边儿一阵沉默，只有我心里头还对刚才周黑没说完的话胡乱猜想。

我现在为止，能想出来的，周黑口中的还债只有几种可能。

第一，就像黄梅从我身上借了阳气，而后我便和她有了牵扯，那么只要她将阳气还回来，我便与她再无关系，万事大吉。

第二种，债并不一定是个什么具体的玩意儿，有句俗话便是讲个血债血偿，周黑那对自己都下得了手的狠劲儿，说不准他是要我直接将黄梅给灭了。

不管是哪种，要我发愁的事儿都多了去了，前提都是我得先见得着黄梅才行，可是此时她现在即将化为飞僵，要是当真见着了，还真不知道到底谁死谁活。

我心里头一边纠结着，手上也没空闲，将《走阴实录》掏了出来，胡乱的翻看着。

这书，我已经翻得每一页的裁钉都有些松垮。

没有倒背如流这么夸张，但现在只要报个页码，我都能将上头讲些什么说个七七八八。

车上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周黑的呼噜声，然后便是我翻书的声响，旁边的七叔也闲得发慌在刷手机，时不时发出两句视频的声音。

等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七叔手机都刷腻了，正准备按照之前名片上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李明月。

叩叩。

车窗却传来了两声叩响。

是我这边的车窗，我抬起头正好看见李明月此时正弯着腰，一双黑色的眼睛，凑得老近，在我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