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为被怀疑对象的许零一，正有些焦虑地，坐在从北市返回东城的车上。

“许小姐，您怎么了？”

车子因红灯在路口停下，李文文见许零一的手攥着刚刚取出的存放在酒店的双肩包，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许零一摇摇头，“茜茜已经回东城了？”

“是的，原本我想找人送金小姐的...”李文文脸上写着为难，“但她执意要自己骑车回去，我就只好...”

“随她去吧。”许零一挥挥手，“骑车虽然费时间，但至少能暂时过掉警察那一关。她也有自己的考量，不用太惯着她。”

“警方连金小姐都列入怀疑名单了吗？”李文文皱眉。

“倒不是怀疑，警方现在也只是在调查期间。”许零一说，“不止是她，连晶晶、阿北，还有你，都被列入调查对象中了。”

李文文不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许零一开口之前，后方传来的鸣笛声告诉她红灯时间已过。李文文立刻踩下油门，发动汽车。

“阿北和晶晶被调查不奇怪，毕竟当时那两张电话卡是他们买下来的，副卡也是阿北卖给吴元东的。只是他们挖得很深，甚至挖出了姓屠的。”许零一的声音逐渐变小，“还有阿力他们。”

“是当时把钱吴元东的人吧。”李文文的手抓紧了方向盘，“所有人都查到了？”

“是，不仅一个不漏，甚至还做了筛选。”许零一说，“有个网络高手扒了振兴的内网，查出来几个数额大的，都是公司的高管，其中也有你的名字。”

李文文皱眉，“需要我让安全部再做加密吗？”

“不用，没意义了。”许零一摇头，“和振兴有关的该查的不该查的都查完了，他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在前面别墅区停一下，我抽根烟。”

轿车停在了一栋别墅一楼的院子门口，李文跟着许零一下了车，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递给她，并帮她点上火。

许零一看着眼前荒芜的院子，吞云吐雾。李文文站在边上。

“这么一看，对方给我们下了个不得了的下马威呢。”李文文说，“真是厉害的对手。”

“如果不是警察非要介入黑道的事，我也不想做他们的对手。”许零一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可惜正义者的特点就是爱多管闲事，我们也没有选择对手的权利就是了。”

“你不来一根？”许零一看向李文文手里的烟盒。

李文文摆摆手，把烟盒和打火机收进衣服内侧口袋，“我不抽烟的。”

“其实我也戒烟好久了，从乌力会出来之后就没再抽了。”

“明明是有一次，秦先生不小心把金小姐偷偷和他说过不喜欢许小姐身上的烟味这件事说漏嘴了，您才戒烟的。”李文文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三年前的事。”

许零一夹着烟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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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空中，尴尬地笑了笑：“是吗，那好像也没多久。我还以为有十几年没抽了呢，都记不清了哈哈哈...”

“金小姐被怀疑的事情，您告诉过她了吗？”

“她走之前，我告诉过她警察在调查她的事情。但是因为动静很大，她也有所察觉。”许零一踩灭烟头，“茜茜是自信且有足够能力的孩子，短时间内警察不会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的，只会查到她想让他们查到的。”

“那秦先生呢？”李文文问，“如果他已经被列入调查目标的话，之前您说的那个计划，是不是需要推迟？”

“不仅不需要推迟，还要提前。只是那个计划内容需要改一下...比起这个还是先解决好眼前的问题，文文，帮我去把座位上的双肩包拿出来。”

李文文从车里拿出双肩包，“这里面是金晓花的资料吗？您让秦先生去调查的。”

“是她裸贷的资料证明。一些让人作呕的东西，我没那个时间一页一页去翻。”许零一从包里取出装有一沓纸的文件袋，“把这个烧了，然后销毁，别让人查到。”

李文文点头，拿着文件袋和双肩包准备走回车里。

“不在这里烧吗？”许零一回头看她。

“在这里？”李文文的惊讶溢于言表，“这里可是夫人生前一直在居住的...”

“嗯。我知道，不然不会来这里。”许零一的视线在早已寸草不生的院子里环顾着。时间过去太久了，公司的事情外面的事情要忙的太多，今年是母亲的第几年祭日来着...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陪母亲过的生日是她30岁。也是在那一天，许零一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再后来，许零一记不起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之后所有的记忆只存在于这一栋有些破败的别墅里。这里没有几个下人，也没有管家，只有尚且年幼就尝尽世事的小女孩，和花期将至的她的母亲。

“母亲会在这里看着的，她会帮我看着，会一直看着我，直到我把事情全部做完了，可以去找她的那一天。”许零一蹲下身，用纸包裹住已经被踩灭的烟头，转身进了车里。

李文文走进别墅里，不久后端了一个铁盆出来。她将那沓纸丢进盆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第一张纸的一个角。

小小的火苗在盆中摇曳，没有什么存在感地摇曳着。

像是在帮助它一般，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加大了盆中的火势，小火苗也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尽管如此，它的活动范围，也依旧只能在那个盆里。

坐在车里的许零一没能忍住不去看那簇火焰，她好像在火光中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明明一无所有却又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可怜又可恨的女孩。

她突然想起，lucy在和她提起自己的一位“干爹”时，那自信傲慢且不可一世的表情，就好像笃定她口中的那一位一定会一直保护她一样。许零一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在她这样的年龄，自己是否也因为十分依赖某个人而有过那样的神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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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了。

今天怎么总是在回忆。许零一捂着嘴，无奈地笑了笑。有的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工作生活上的事情负担重了，活着有些累了。是什么支撑着她继续的呢？是这些回忆吗？

可自己偏偏又都记不清了。

再看一眼车外，盆里落起了一堆灰，之前熊熊燃烧的火焰，又变回了开始时候的小火苗。

它还是跟刚刚一样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有在看它的人才会去看它。只是现在的它和刚刚完全不同，它正在挣扎。在没有完全燃尽的碎纸片和灰烬中挣扎，在盆里挣扎，还不想就那么快熄灭。

它始终还是在盆子里的。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阵风，是刚刚助它一臂之力，帮它起势的那阵风。

只是这次的风很安静，安静且不留情面地带走了它。

风停了。

盆里只剩下堆叠着的灰烬。

许零一从窗外递出去一个塑料袋子，对李文文说：“先装起来吧，带到城里再扔掉。这里一年才有人来打扫一次，刮大风的话，灰会飘得院子里到处都是，清理起来很麻烦。”说完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李文文拎着袋子坐进了驾驶座。她把塑料袋口扎紧，随后扔到了后座。

“金晓花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又偏偏有个弟弟。参加完中考，家里就不再让她继续上学了。”许零一没有睁开眼睛，“可以有这样漂亮的履历，也就能想到她对那个干爹，再感谢不过了。”

“是啊，如果不是陈老板的话，她哪里有资格走进她口中的上流社会呢？”

“陈老板，是一直想和振兴合作的那个陈氏的陈老板吗？”

“是啊，他以为您关注金晓花是看中她什么了，才肯在她身上花钱花心思的。”李文文笑着说，“他还以为是在帮您忙呢。只不过他发现讨不到什么好处，才冷落了她吧。也不重要，反正她会去找新的人。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谁会看中她呢？”

“说到底，她居然可以算是我发掘出来的。原先是想让她帮完这个忙，只要待个几年，花点钱捞出来送到别的城市去生活就可以了。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呢？”许零一突然睁眼，看向一旁的李文文，“不知道初中学历的她，知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呢？”

“我不清楚初中生知不知道这句话，但是...”李文文发动汽车，“靠买来的学历入职国内500强企业董事长秘书的人，是应该要知道这句话的。”

“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

“您是回家还是回公司？”

“先回公司吧。”许零一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警察给我布置了那么多任务，不好好完成的话可是很难应付过去的。还有，你要尽快联系阿北。虽然我才让他帮我处理了一件事，但恐怕短时间内又要麻烦他一次了。”

“好的，我知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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