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多久，沈秋分缓缓睁开眼。

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想要起床活动活动，刚下地，就觉得浑身无力，口干舌燥，他推开门，看见姜宪在院子里练枪。

沈秋分喊道：“女胖子，我口渴！”

姜宪听到呼喊声，丢下银白长枪过来搀扶着沈秋分，担忧道：“你怎么下床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沈秋分回应道：“没什么不舒服，就是躺太久了，想活动活动，顺便找碗水喝。”

姜宪把他搀扶到石桌旁坐下，转身去房间端来茶水。

沈秋分看着院子内已经快融化的积雪，他好奇问道：“这雪化得真快，昨天还能淹没到脚踝。”

姜宪说道：“不是昨天，你都已经睡了十多天，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姜宪这半月吃饭睡觉都在担心，沈秋分伤成这样，都是因为她，一个普通人，体魄再强，接下那致命一击，非死即伤，要不是有茹玉这个玉璞境在，沈秋分此刻可能已经投胎了。

沈秋分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他询问道：“这段时间没有刺客再来刺杀吗？我娘呢？”

姜宪摇摇头说道：“这段时间没人刺杀，上次在小镇与我交手的那个五境武夫，也未曾露面，夫人她在房间，半个月没醒过，她很焦急，待会你去看看夫人吧。”

沈秋分点点头，看了看院子，没有发现茹玉的身影，想必她已经离开很久了。

沈秋分问道：“茹玉姐，已经回旧西凉了？”

姜宪点点头，又担心地说道：“以后再有刺杀，可就不好解决了。”

“这不还有你在吗。”沈秋分恭喜道：“恭喜重回五境，这以后啊，我心里也会少一些负担。”

沈秋分一直因为姜宪跌境一事耿耿于怀，如果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助她重回五境。

姜宪一脸笑意，笑道：“多亏了你啊，跌境后在四境有打熬了一番体魄，我现在已经是六境了，在你为我挡下那一击昏死过去后，我有晋升了。”

沈秋分不敢相信，站起身打量着姜宪，用不信的眼神看着姜宪问道：“真的假的？”

姜宪白了他一眼，然后把沈秋分晕倒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获得忠孝王武运馈赠一事。

沈秋分询问道：“我爹的武运，为什么会到你身上？那我父亲入八境的时候，获得的武运又是谁的？”

姜宪给他科普了关于武运一事。

原来武运都是天地灵气凝聚而成，如果有武夫大道契合天地，就可能会得到那玄而又玄的武运，算是天地对武夫体系的一种恩赐，毕竟对比起炼气士，武夫体系确实很不容易，特别是高境界，很难继续攀升，基本达到六境就已是极限，大部分人困在六境一辈子，再难向前一步，所以能踏入超凡三境的武夫，屈指可数。

比较特殊的是那些高境界的武夫，在陨落后，一身气运会散落人间，等到有武道契合之人，就有可能会馈赠给后辈，不过也有些奇人异事，能够操控武运，化为己用，但那种人终究不多，毕竟不符合天地规则，会受到自然的排斥。

武运馈赠，就只有这两种可能，所以忠孝王的馈赠，可以说是契合天地自然，为天地所赠，而姜宪所获得的武运，更明显是后者，忠孝王所赠，这也说明，姜宪的武道，得到了沈攸决的认可。

沈秋分听完后感慨，终于明白始皇帝为什么被后世称为千古一帝了，身死后依然造福后世，这份心境大道，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有的，同时也更加敬佩自己的父亲。

他收起思绪，开口玩笑道：“那以后我更放心了，有你这样的六境武夫做朋友，遇见事情还是真敢上，可以处下去，最好一辈子抱紧你的大腿。”

姜宪闻言有种怪怪的感觉，抱紧自己的大腿是什么意思？总觉得这色胚脑子里又装了什么肮脏的想法，但是她看沈秋分说话时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浑话。

姜宪有些羞赧，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轻声好奇地问道：“抱紧我的大腿……是什么意思？”

沈秋分知道一定是姜宪理解错了，也怪自己，在古代说现代人才懂得梗，也难免姜宪会多想，他呵呵笑着解释道：“大概就是你很厉害，以后好好跟你做朋友，不让你丢下我的意思。”

内心却是在想“没有人懂我梗，真是一大憾事啊。”

姜宪迷迷糊糊，一知半解的挠了挠头。

沈秋分岔开话题说道：“我去看看母亲，待会再找你，然后我们去灵宝观看看我那张道友，顺便了解了解顾承安跟那个女孩子有没有进展。”

也不知道张道友查没查到桃山的消息，还有顾承安和那个叫篆钱的少女，进展如何，一睡就是半个月，八卦吃瓜的心，越来越强烈。

姜宪点点头，目送沈秋分离开。

她看着那比自己小很多岁的俊郎男子，有些显得有些忧郁，因为茹玉回到西凉收拢流民，估计不久后，西北边境局势就不安稳了，如果不侵扰大胤还好，要是想要分裂大胤版图，大胤朝廷肯定会让距离西凉地区最近的姜氏出兵镇压，那她极有可能要回到长安，前往西凉平乱。

当然也不全是因为朝廷的原因，主要是不想看到战事再起，如今大胤已经没了忠孝王，北燕讲不好就举国南下，而自己父亲，更是野心勃勃，说不定就盼着乱世。

收起思绪，不在思考那些，享受当下就好，姜宪一脚将银白长枪踢到空中，飞掠接住长枪，继续练枪。

沈秋分才走到门口，房门就已经打开，苏婧早就在房内听到院子内的交流声。

进入房间，苏婧一番询问，得知儿子身体没有不适，这才安心。

母子俩坐在窗边，看着姜宪舞枪。

沈秋分看着母亲，心痛不已。

父亲身死才不过一月时间，母亲就已经苍老许多，一头青丝也渐渐变成了白发。

苏婧其实一直很痛苦，沈秋分昏迷不醒期间，眉山苏氏回信，信上明确告知，沈攸决并未通敌，而且还打赢了那场战争，一切都是朝廷一派胡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并让苏婧带着沈秋分赶紧回到蜀地，他们孤儿寡母，回到苏氏，后半辈子可以衣食无忧。

苏婧没有打算把这些告诉沈秋分，只是询问道：“秋分，你舅舅想让我们回苏氏，我觉得可行，你觉得呢？”

沈秋分点点头说道：“这是好事啊，回到苏氏，至少性命无忧，不过我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去。”

“我是想让你去，苏氏在蜀地财大气粗，你后半辈子生活无忧，我就不回去了，等你走后，我就会小镇，那是我们的家。”苏婧说道。

回到苏氏，只会连累家族，沈攸决死后，苏婧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日日思念沈攸决，早些下去找他，也好，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秋分，好在朝廷并不知道，沈攸决有后，自要自己身死，沈秋分就是安全的，如果沈秋分带着自己，总有一天会暴露。

只等把沈秋分后路铺好，她就可以安心去找沈攸决了，如今家族已经开口让她回娘家，那沈秋分后半辈子就已经安稳，只剩下沈秋分经脉一事，等沈秋分封印解除，她也就无憾了。

当然这些事，肯定是不能让沈秋分知道。

沈秋分闻言说道：“母亲既然已经做好决定，就不要在问我了，母亲在哪，我就在哪。”

苏婧生怕沈秋分继续追问下去，她岔开话题，看着姜宪说道：“秋分，姜宪是个好女孩，你真就一点不喜欢她吗？我很想听到她叫我一声母亲。”

沈秋分低下头，不在言语。

苏婧看着儿子，开口说道：“我从没想过，我苏婧的儿子，会如此自卑，如此否定自己。”

沈秋分开口说道：“不说境界超过她，但至少要能保护她，不脱她后退吧，姜宪那一次受伤，不是因为我？如此，我怎敢？”

苏婧摇摇头，虽然儿子的想法是错的，但男女情爱一事，本就是一本糊涂账，说不清的。

她摸了摸沈秋分的头，喃喃说道：“或许，她并不这么认为呢。”

沈秋分只是低头不语。

苏婧挥挥手，说自己有些困了，站起身，朝床榻走去。

沈秋分起身，看着母亲那一头的白发，他眼眶湿润，颤抖着双手，告辞离去。

沈秋分离开后，苏婧来到桌边，提笔书写。

片刻后，一直白鸽，朝临安城外飞去。

…………

一辆马车正驶离临安城。

马车内，断臂男人掀开窗帘，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的临安城，他脸色阴沉。

之前手下收到密信，告知沈秋分母子的下落，本以为这次能够成功得手，不曾想竟是被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玉璞境炼气士，玩弄于鼓掌之间，全部坑杀，从北燕带来的死士全死在了临安，自己还丢了一只胳膊，更可恨的是，那打断自己手臂的女子，竟然还晋级金身境。

他庆幸自己没有参与那晚的刺杀，不然已经客死他乡，好在自己如今已经五境巅峰，回到北燕闭关破境，在跟国师求一道秘法，断肢重生，稳固六境，再次南下，那时，沈家母子必是自己囊中之物。

耶律经略大声吩咐马夫道：“加快行程。”

他有些迫不及待回到北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