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寐小时候的天和现在的天还不一样的天，那个时候，天上是有鹰的，村子的树林里是有猫头鹰的，长时间没人住的老房子里都是有蝙蝠的。

如今这些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张寐小时候家里养小鸡仔的鸡架里上面都是要遮挡上一层渔网的。因为时常会有老鹰飞过，来抓小鸡。

一只只身形肥硕的农家走地鸡，扑扑腾腾，争先恐后地吃着地上的苞米粒。

赵红梅瞅了一眼，确定好目标之后，下手是一个稳准狠，直接抓住了一只老母鸡的翅膀，给拎了起来。周围的正在吃着苞米粒的肥鸡们则是直接四散而去，有几只更是扑腾的飞了起来。那只鹤立鸡群的大公鸡更是喔喔喔地叫了起来。

后屋的灶坑中热火沸腾着，燃烧的稻草噼啪作响着。白色水蒸气从大铁锅和锅盖之间缝隙处钻出，慢慢氤氲了整个厨房。

也许是习惯了摄像机的存在，也许是农村家庭主妇的本能战胜了对面摄像机的尴尬。赵红梅拎着不停扑腾的老母鸡走进被白雪覆盖还没有融化的园子，另一只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菜刀直接对着老母鸡的脖子直接割了一刀。

然后赶忙放下菜刀，拎着老母鸡的鸡头，把割开血脖的伤口对着另一个早已经备好的二大碗，开始接血。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放了还一阵，脖颈中终于不再有鲜血流出，赵红梅就直接把老母鸡扔到雪地里。

这样的场景是张寐小时候的人生阴影，其阴影程度不亚于安嘉和。

果不其言，当赵红梅将老母鸡扔到雪地上的时候，那只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老母鸡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甚至还站了起来，在雪地上噔噔噔地跑了两步才最终有气无力地倒了下去，算是彻底断气了。

这样的场景，张寐小时候可是看过了无数次，每一次都对张寐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还记得那时候电视上还总是播放着《聊斋志异》，婴宁、画皮、陆判......无头僵尸再复生的场景偶尔就会出现在张寐的梦里。

而当梦想照进现实，这杀而不死的农村走地鸡就是恐怖的化身。

虽然长大后的张寐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童年的恐惧还是长久存在了。

其实这杀鸡死而不僵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鸡鸭比较小，血管细，血流的很慢，所以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

而如果姿势合适运气好，能止住血的话，及时包扎的，即便像现在的这只鸡，还是有着重新生还的可能的。

张寐看过新闻，国外就有过这样一只鸡，头整个切下来，但是运气好血止住了，靠人工喂食又活了一年多。

据说一般熟练的杀鸡小贩给鸡抹脖子之后都把鸡头尽量往后掰，让伤口敞开血才放的快。要是把鸡扔在地上不管，鸡头下垂就堵住了伤口，没准就止血了。

张寐也看过一些科学报道，据说公鸡的死亡比母鸡的死亡慢的，鸭子比鸡死的慢。原因可能是因为鸡冠子能储存一定血液，而鸭子经常潜水对缺氧耐受能力更好。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赵红梅就又重新把这只老母鸡拎进了屋。一大锅滚烫的开水已经蓄势待发了。

一个塑料大盆已经放在了地上。这个盆张寐知道，他家也有一个，是前两年一个超市下乡扶贫送的。

当然，具体是不是真正的下乡扶贫，张寐就不得而知。因为据张寐所至，他里的一个已经报废了的、花了两百块钱买的不锈钢锅就是在那个下乡扶贫超市那买的。

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死鸡也同样不怕开水烫。

赵红梅将老母鸡扔到大盆里，一水舀子、一水舀子地从锅里往塑料盆里倒着热水。热气升腾，老母鸡很快就被全部浸泡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无情铁手上线了，赵红梅一边不停舀着开水淋湿老母鸡，一边开始往下拔毛，很快，一只湿漉漉的老母鸡就展示出了它那傲人的胴体。

随后赵红梅又在锅台边上放了个小盘子，盘子里倒上白酒，用火机点燃一张白纸，直接扔到酒精盘里。

酒气与火气混合瞬间升腾起一阵蓝色火焰。

赵红梅一手掐着鸡脖，一双拎着鸡爪，在火上来回翻转起来。利用酒精燃烧的火焰来燎着老母鸡身上的细毛。

接下来的场景就更是一番血淋淋的开膛破肚。

下午两点左右，苏可村的上空又被白烟笼罩了起来，到饭点了。

赵红梅给王伟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开始做起饭来。

小鸡炖蘑菇。

夏天雨季，东北的小树林里会生长出很多小油蘑。插完秧、中完地没有事干的农民们，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出门去采蘑菇。一些应季吃，一些则是晒成蘑菇干，留到冬天做小鸡炖蘑菇。

东北的各种食物都是可以晒干的，萝卜干、地瓜干、蘑菇干、小鱼干，夏天吃不了的东西都可以晒干，然后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吃的冬天绽放光彩。

冷油下锅，烧柴，等到油温起来的时候就直接倒入已经剁好了的鸡肉块。

鸡鸭鱼肉吃多了，嘴和肚子是没问题，都消耗的起，但胆固醇三高这些东西也是不同意啊。

所以现在的农村人也都开始讲究饮食健康了，以前的东北天寒地冻，大家都喜欢吃荤油，因为顶饿。

现在生活好了，也都开始吃豆油了。而且这老母鸡本身也是够肥，那鸡皮上油水可是不少。

赵红梅开始做饭的时候，张寐则是直接把两个相机全架到了厨房，准备好好拍一拍美食出锅。

熟能生巧。张寐这些天拍的农村美食也不少，水平自然是比一开始要强了很多。

滋啦一声。

老母鸡下锅了。油水在铁锅中不断炸起，随后鸡肉块的不断变色，香味也是逐渐四散开来了。

赵红梅用饭勺在罐头瓶子装的各种调味料中挨个苦舀过。另一只手端起锅台上上已经焯好的蘑菇干，直接倒入锅中，扒拉了几下，直接扣上了铁锅盖。

万事俱备，只欠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