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皮尔特沃夫剧院。

剧院四周，执法官们用隔离带将门前的马路分隔开，三步一人，五步一哨，确保任何人不能不经允许就进入剧院。

武装到牙齿的执法官们严阵以待，将剧院附近围堵得水泄不通。

少顷，一辆警车在剧院门前停下，从车上走出两名执法官。

前面一人，不必多做介绍，我们的老朋友，马可斯警长。

他身后跟着另一人，是皮尔特沃夫新上任的执法官，吉拉曼恩家的千金——凯特琳。

她有着一副高挑的身材和蔚蓝的长发，看起来不像一名警察，更像是一名模特。

马可斯神色凝重，他身后的凯特琳则更为不安。

剧院大门敞开，走出一名执法官接待了二人。

“报案者为剧院的清洁工，”那名执法官站在马可斯身边，介绍起案情，

“她在早上六点钟上工时发现了死者。死者共十三人，年龄和性别各不相同，尸体的位置较为分散。据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统一在凌晨一点钟左右。”

“我知道了。”马可斯挥挥手，“我们进去勘察下现场。”

“明白。”那名执法官侧身让开一条道，接着他注意到了凯特琳。

“警长，她……”执法官试图阻拦凯特琳进场。

马可斯叹口气道：“让她跟进来吧。”

“呃，好吧。”执法官无奈地让开一条通路。

在马可斯眼里，凯特琳不过是个枪打的准点的新警察蛋子，在办公室里干点文职工作差不多得了。

这起命案牵连十三条人命，引起了全城执法官的重视——在马可斯担任警长之后，这是伤亡人数最多的一起案子。

他不想让凯特琳跟来，他觉得凯特琳初出茅庐只会帮倒忙。

但她母亲是家族议员，硬要把凯特琳塞进这次行动，还美其名曰“锻炼经验”。

剧院内站满了执法官，他们用特制的显形水一寸一寸地喷涂在墙壁和地面上，用小刷子拨弄着，以期找出嫌疑人留下的蛛丝马迹。

刚进门的位置竖着摆放了一张剧院结构的平面图，上面发现尸体的地方都被用红色信号笔标记，共十三处。

剧院的结构大致分为四部分：中央大厅区，西部看台和东部看台，以及舞台和幕后。

中央大厅的一排排座椅可容纳八百人，东西两方的看台是租给富人的包间，共四层，每层五个房间，包间和大厅之间没有窗户。

十三具尸体中，除了舞台中央的一具，另外十二局平分在其他三个区域中。

“自由勘察，注意落脚，不要破坏证据。”马可斯下令，“解散。”

凯特琳敬了个礼，便依照命令前去寻找证据。她首先想要看看，这个孤身一人死在舞台上的人发生了什么。

舞台上摆放着一些玩具刀剑和暗箱，疑似案发时正在表演一幕魔术。

为了还原案发现场，执法官们没有移动道具的位置，只是用紫外线灯照射以采集证据。

尸体就在舞台正中央，穿着一身雪白的小丑服，带着小丑帽和小丑面具。尸体附近的舞台已经被凝固的血液染成了暗红。

尸体摊开呈“大”字状，面部朝下，背后身中数刀而亡。

“昨晚的最后一幕演出是什么时候。”凯特琳抓住身边的一名执法官问道。

“据剧院的老板所言，剧场是雷打不动的晚上十二点散场。”执法官回答。

“但法医说的是，推测尸体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钟？”凯特琳又问道。

“没错。”

凯特琳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也就是说，在剧院散场之后，仍旧有演员和观众留在了现场，而且长达一小时之久……

他们留在这做什么？留下的又有多少人？难道留下的人全部遇害了吗？”

舞台上除了一具小丑演员的尸体外，没有其他的线索了。刀剑也都是塑料制的表演道具，不存在成为凶器的可能。

逛了一圈舞台，顺便去看了看后台，几名常驻的歌剧演员正在接受调查笔录，暂时没有其他线索。

剧院入口的两侧有通往东西看台各层的楼梯，这八具尸体分散在八间毫无关联的房间中。凯特琳选则进入了离入口最近的一间有尸体的包间。

死者为中年男性，地中海发型，从服饰看来应该属于中产阶级。

尸体后靠在沙发椅上，双手放在沙发扶手上，两眼翻白，说明死前处在及其放松的状态，且尸体没有搬运的痕迹。

死因是一柄插在沙发靠背的尖刺——尖头圆体，看起来像建筑工地上的钢筋，但比钢筋细小不少，也就凯特琳小指的粗细。

环视了一圈包间，甚至仔细地翻找了地毯之下，也没再发现任何可疑内容。

凯特琳去往下一处发现尸体的包间内。

死者为青年女性，和第一个包间的尸体一样，死亡时靠在沙发椅上，眼睛看向舞台的方向。

死因也是尖刺。尖刺从左下方的腰际刺入，刺入心脏瓣膜后导致内出血。

凯特琳在尸体左侧蹲下，打气手电照向尸体外侧露出半截的尖刺。

“通体光滑没有螺纹，说明不是用在机器生产上的东西……如果对有能力生产这种尖刺的工厂逐一排查的话，范围一下就小了很多。”凯特琳喃喃自语。

前往第三个包间，尸体同样地靠在沙发椅上，眼睛看向舞台。

不同的是他的死因：尖刺刺穿手腕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要知道，手腕动脉受伤的人可不会立即死亡，而是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缓缓失血而死。

但从尸体临终的仪态来看，死者并没有做出自救的举措。

也就是说，死者在失血时是处在不能自理的状态下的。

“真有意思。”凯特琳在警校学到的理论知识此时发挥了用处。

前往下一处包间，尸体直接被尖刺爆头而死，倒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很快，凯特琳将除了舞台上尸体的另外十二具尸体逐一探查，无一例外，身上都插着一根尖刺，也正是尖刺导致了他们的死因。

凶手的手段极其高超，尖刺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印记。

而令凯特琳后知后觉的是，十二具尸体的死因各不相同——尖刺命中了他们身体的不同致死部位，无一雷同。

这是凶手的某种暗示吗？还是单纯的巧合？

还有，那些被尖刺命中手脚等不关键部位的人为什么没有尝试自救？他们的体表没有绳索的勒痕，应该是有自由活动的能力才对……

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死者一边看着舞台，一边对自己死亡到来前的痛苦乐在其中。

不过凯特琳的勘察并非完全没有进展，他在大厅的一具尸体脚下，发现了一处可疑的痕迹。

死者脚下掉落了一根燃尽的烟卷，这当然逃不过凯特琳敏锐的眼睛。

烟灰掉落堆积的地方，正是尸体两脚之间的红地毯上。

如果不加干预，烟灰自然跌落后应该形成一处圆锥状的隆起才对。

可这名死者脚下，烟灰堆积的形状，仿佛在圆锥中央画出一个正方形——正方形的区域内，没有烟灰的痕迹。

这说明，死者生前把某样底子为正方形的东西，放在了自己两脚之间的红毯上。

按照警局的规矩，没有人会在办案时把如此重要的物证带走……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凶手带走了它。

它，这个小小的正方形，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凶手如此关照？

凯特琳的警察直觉告诉她，找到这个正方形，就能找到案件侦破的关键。

凯特琳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盯着她。

她站起身，转过头，是马可斯。

“有什么新发现吗？”马可斯问，他依然愁眉不展。

凯特琳把自己发现的蹊跷之处告诉了马可斯，同时提议从死者的身份关系网入手，以查明死者之间是否有共同之处。

皮城的执法官也不是吃素的，接到案情的第一时间就调动了死者的居民资料。

调查后发现，死者之间毫无社会联系。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都有轻微的精神病史。

事出反常必有妖，至此可以初步断言，凶手选择他们作为目标，和他们的精神病史有关。

取证完毕，马可斯驾车回到警局，集中手头掌握的线索开始调查。

凯特琳则开始走访城中具有生产此类尖刺能力的工厂，试图找出凶器的来源……

是夜，一向人声鼎沸的剧院大门紧闭，院内灯火寥寥。

因为尸体取证环节还没结束，执法官们还没将尸体入土为安，只留下一队警卫维持现场的原样。

十二点的岗轮到佩奇来值，他的同事们都在包房中休息，他负责在发现异常后叫醒同事。

不知是否是眼花产生的错觉，佩奇觉得，舞台上那具尸体的位置，和白天时候相比，产生了偏差。

佩奇发了两句牢骚，挎起杠杆步枪，继续在大厅中巡逻。

可只是一回头的功夫，佩奇很确定自己没有眼花，舞台上的尸体不见了，只剩下那一圈划出人形的血迹。

“真是活见鬼了！”佩奇一边咒骂一边飞奔上楼，试图叫醒同事们。

但在楼梯的拐角，那具本该呆在舞台上的尸体，分明就站在他面前！

佩奇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恐惧到达了临界点，他颤抖的双手摸索着步枪，试图打开保险。

一切已经太迟了，小丑的尸体飘然而至他的身后，把冰冷的刀刃插进他的后背。

“第三幕，大变活人！”佩奇失去意识前，听到了小丑的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