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愚公市”的工作经历，让宋广仁对这些“私法主义”者有更深的了解。“私法主义”或者说“私刑主义”表面上看是倡导正义和秩序，但是说白了，最后都是“权威”的觊觎者。虽然没有神君只有“市长”的“愚公市”有它的特殊性，但是在别的树层，就好像这些年浮出水面的各种社团或者教团组织，生命树世界的“权威”始终有很多觊觎者，要处理“断骨人”的案子，这才是正确的方向。

“泥巴大平”的“断牙酒屋”，这个名字曾经是宋广仁前辈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因为建造这个酒屋的建筑材料，似乎就是一种名为“麻烦”的东西。但是时至今日，依旧没有任何事物能妨碍断牙酒屋招牌上的罐子不断增加，最后倒是一种名为“敬畏”的东西减缓了罐子增加的速度。

掮客这个行业，从过去漫长的人类历史来看，一直都在白与黑之间游走，每一个成功的掮客，都有属于自己的“商标”。只不过这种“商标”可不像丰饶麦芽清酒上的标志那样无害，它更像是一个你必须遵守的规则，起码在这个“商标”所标记的地方，如果你违反了某些不能违反的东西，你立刻就能看到掮客们独有的“黑”的一面，相反的，如果你带着大圆和“敬畏”，那么说不定你还能得到主人热情的招待。

虽然不论是嫩皮子还是老梆子甚至是快片子，都对掮客们的故事很有兴趣，但是在宋广仁看来，这些家伙表面上是为了钱财，其实也只是“权威”的爱好者。你可能会问，为什么不是觊觎者而是爱好者？因为这些家伙大都是些没有立场的软骨头，只不过在一堆软骨头里，有时候却藏着几个非常扎手的家伙，而断牙酒屋的拳老板，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律法独立的第一层，生命树政府对它的态度一直都是放任自流，宋广仁不太想揣度太昊的意图，这是一种会增添自己“麻烦”的行为，只不过在自己的权职之内，宋广仁还是很有兴趣和这个传说中的拳老板掰一掰手腕的，起码在“断骨人”这个问题上，自己有“天然正义”的立场。

早前下午和拳老板的一番对话，宋广仁一直在“断牙酒屋”的“商标”上反复横跳，而最后自己得到的也是非黑非白的东西，与其说自己得到了确实的情报，不如说得到了拳老板在“断骨人”问题上的态度，而这种名为“态度”的东西，有时候远比“情报”要来的重要。

除开断骨人和断牙酒屋的资料，宋广仁手头还有一份关于哲满星的东西，虽然到第八层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宋广仁还是记住了哲满星的名字。在众望台，“新闻猎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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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太讨喜的行当，而这个行当里，年轻的美女就更是凤毛麟角了，宋广仁不是第一次和哲满星打交道了，哲满星也不是第一次在宋广仁这里吃瘪了，不过今天白天的“偶遇”却让他多长了个心眼。伴随着“低调调查”的命令，宋广仁虽然不能调用公开的人员，但是却得到了“追猎”这个和政府有着千丝万缕合作关系的“非官方”组织的调用权，宋广仁相信追猎可能也是来自“猎苑的礼貌”的一部分，不过这些不是他关心的问题，这份追猎给出的资料才是。

从中午开始直到半夜，哲满星的行程已经被追猎悉数记录，宋广仁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却已经有了更为确实的证据，哲满星和哲柒这个“论山”事实上当家人的会面让宋广仁的调查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现在他对另一份追猎要交给自己的报告更期待了。

……

寅夜，第三层，曲阳花海。

玉带湖上的天际已经渐渐开始泛亮，慢慢透白的双月让清冷空气中湖边的白玉雕阑蒙上了微毫，一缕青灰的烟气缓缓散开，烟气之下是一个身如铁塔的男人，低低的帽檐下仍旧是那个带着旧伤疤的方下巴。

端木白从公园的小路钻了出来，他掸了掸沾到的草叶露水，站到方下巴身边。

“睡不着，出来抽支烟，”方下巴说道。

“那你可挑对地方了，这儿可确实是抽烟的好地方，”端木白说着也给自己点了一支，只是点烟的手背上似乎多了一些新近的皮肉伤。

方下巴瞄了一眼，说道：“有尾巴？”

“追猎的崽子，我让他们下班睡觉去了，你呢？”

方下巴没说话，摊开手掌，里面是四个还带着血渍的大牙。

“啧，整个生命树的牙医全指着你吃饭了。”

“最近众望台的新闻看了么？”方下巴说道。

“什么新闻，你宝贝徒孙的新闻？”端木白好像碰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咧着嘴笑道。

“小崽子不安分呐……”

“小崽子的年纪可比你大。”

“做人的日子可还短呐……”

“也是……不过脾气倒是像你。”

“像我？也不知道从前明觉怎么教他的……”

方下巴找了根白玉雕阑靠着，继续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追猎的崽子应该盯上你女人了。”

端木白点点头：“可能吧，昨天很晚才回来，估计和她妹子喝酒去了。”

“她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我记得她应该有了。”

“很久没和妹子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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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不像从前了，不能随便出去疯了。”

“你这话里有话啊……”

“你孤家寡人懂个屁，少来教训我。”

“我子孙绕膝，换了古代就算马上死了都是喜丧，小同志你还得努力啊……”方下巴一脸“凝重”地看着端木白说道。

“少废话，你学老爹捡来一个就是崽，我还是喜欢亲生的。”

方下巴没有说话，深深吸了一口烟，烟头上的火光就好像电压激增的灯泡似的瞬间亮了起来。

端木白也猛吸了两口，直到两团烟气飘到一起，这两个男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沉默的玉带湖似乎在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眼中的那些过去，那些对别人来说有些残酷却只有这两个男人能品尝的混着酸苦的幸福……

方下巴掸了掸落在衣服上的烟灰，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我听说‘炮壳子’家里又开了一家煎饼铺子，去不去试试。”

端木白点点头：“去可以，这小子还欠着我饭钱呢，你得让他请咱们。”

“‘炮壳子’谁的饭钱不欠，不过你还欠人一双好手呢，你别是怕见你的老相好吧？当初可是你自己退出让给他的。”

“这事你少提，提我就来气……”

“怎么，后悔了？”

“谁他妈后悔了，我就是气这小子不还饭钱……”

方下巴的大手一搭端木白肩膀，端了端他的下巴包说道：“得了吧，你现在这样子也挺帅的，走吧。”

端木白没再说话，走了几步，他忽然说道：“哥……第八层的事，咱们怎么交代？”

“交代什么，小崽子既然自立门户了，他做什么咱们都是道上规矩，这应该也是他自己想要的，不是么？”

方下巴看了看端木白，继续说道：“没事，他不是咱们，天大的事他也不会死，大不了就是去‘那里’关个‘几百年’，说不定他就是想进去也不一定。”

端木白说道：“那要是明觉什么时候醒来了……”

方下巴顿了顿，说道：“要是真能醒过来，那时候再说吧，大不了我去找他的‘好师妹’就是了。”

“哥……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明觉那时候……说的是真的吗？”

“你觉得…明觉编得出来这种故事么？”

端木白摇了摇头，接着他又用力点了点头。

方下巴笑了笑，说道：“不用这副样子，我有分寸的，我也想活着看小崽子们再生一窝小崽子呢，走吧……”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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