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着面纱？

千悦若有所思地轻蹙起眉头，“她的容貌，很丑吗？”

“不。”王老头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虽然那姑娘蒙着面纱，但给人的感觉就很漂亮，尤其是那身材，啧啧......”

“嗯哼。”千悦清了清嗓子，沉郁了脸色。

王老头这才意识到言辞不妥，难为情地挠了挠头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但那姑娘肯定是没夫人您漂亮的。”

“我不是在意到底谁漂亮。”千悦微垂下眼睫，轻声念叨着整理起思绪，“而是在意，那买家既然是个漂亮姑娘，为何还要蒙面纱。”

“为何呢？”满头雾水的王老头歪了下脑袋，“难不成，她是宫里的人，不宜暴露身份？”

“不宜暴露身份是肯定的，至于她到底是何身份，还有待查证。”千悦深吸了口气，语气严肃，“王先生可别被蝇头小利蒙蔽了双眼，连在和我作对都不知道。”

王老头倒吸了一口凉气，焦急地提高声音，“老朽不过是个说书的，沾了夫人与江御医的光才改善了生活，是万万不敢与夫人作对的呀！”

“您的人品我放心，只是小人难防，我需要您的帮助。”千悦并未迁怒于王老头，毕竟他是江陌玉选择的合作人。

她再怎样，也不会怀疑夫君。

“老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王老头抱拳俯肩，深怕失去了爆米花经营权。

“倒不需赴汤蹈火，只需您设法约出买家即可。”千悦端起茶杯呡了口清茶，纯净的琥珀瞳泛起寒光。

“老朽还囤了些爆米花，刚好姑娘说今晚会来取。”

夜幕降临，深秋萧瑟。

城北凉亭四周静悄悄地，三两声蝉鸣拂风而过。

“夫人，她来了。”站在案桌前的王老头小声提醒道。

千悦朝小道望去，只见一位蒙着面纱的婀娜女子。

她迅速蹲藏到亭柱后，嘘声道：“岚雪，弄好了吗？”

“嗯。”岚雪点了下头，“三十包全都替换成受潮的爆米花了。”

话音落下，蒙面女子已到达凉亭。

王老头将爆米花交给女子，接过了一小袋荷包。

他将荷包中的碎银倒出，一枚枚数着。

“别数了，三十枚正好。”

“呵呵，我相信姑娘。”

“三日后，我还是这个时辰来。”

交易简单快速，女子带着爆米花离开。

“跟上。”千悦拍了下岚雪的肩膀，“小心别被发现了。”

“放心吧，夫人。”有过武戏底子的岚雪猫着脚步消失在夜色中。

卖次品的王老头不免心虚，他抹去额前汗珠，担忧道：“夫人，您确定她是李老板的人吗？这蒙着面纱无法确认啊，万一只是喜欢爆米花的普通买家呢？这可就坏了名声呀。”

“再怎么喜欢爆米花，三天买三十包的量，她当饭吃啊？”千悦撑扶着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李知财定是看中你这的爆米花便宜，低价买高价卖。好在我福尔摩斯·江户川·千悦的心思缜密。”

“福尔什么斯？”王老头听地满头雾水。

“这你就别管了。”千悦故作镇定地拍去衣衫灰尘，“往后你只管零售，再有这样的大单要先通知，否则我们很难再合作了。”

“明白，夫人。”王老头埋低脑袋，内心万般后悔。

回到府中的千悦坐在正厅主位，心绪踌躇。

其实冷静一想，王老头的担忧不是没道理。

万一女子是其他想合作却找不到供货源头的人，的确就糟糕了。

鲁莽了呀！

“夫人！”岚雪疾步跑来，小喘着气。

“快坐。”千悦为岚雪倒了杯清茶，“是李知财派的人，没错吧？”

“是的，那女子就是迎宾女禾婉。”岚雪坐到侧席，昂脖一口气喝下茶水，气息逐渐恢复平稳，“奴婢也打听了，那些从外城而来的达官贵客都是冲着爆米花来的，虽然白老头他们也卖爆米花，但那些富家子弟根本不差钱，只去高档的绿釉戏馆。”

千悦松了口气，也总算明白李知财生意愈发红火的原因。

“接下来，夫人如何打算？”岚雪将茶杯放回桌上，“虽然夫人统一了爆米花的价格，但李知财也能跟着提价，就算不提价他还是有的赚。要奴婢去知会各个贩卖点一声吗？直接切断李知财所有货源。”

“不必，我要整整李知财。”千悦扬起了狡黠笑意。

由于许多外地客是首次吃爆米花，还以为爆米花的口感本就绵软，也就没向李知财反应。

这也就给了千悦整蛊时间。

她在四处贩卖点都放置了受潮的爆米花，遇到“蒙面大单”就说“产量降低，限量贩售”。

这让李知财不得不多派了几位迎宾女去进货，导致绿釉戏馆的服务质量严重下降，本地客吃惯了爆米花倒也没那么着迷，就也减少了去戏馆消遣的次数。

与此同时，受潮的爆米花让外地客开始拉肚子，一窝蜂地前去戏馆讨说法。

李知财不敢得罪这些达官贵人，只得乖乖认栽赔钱。

原本夜夜笙歌的戏馆变地冷冷清清，随处可见破碎的碗碟，歪七扭八的桌椅断胳膊少腿。

“李老板，近来生意可好啊？”岚雪带着几名男家仆踏进戏馆，笑意嘲讽。

烂醉如泥的李知财趴在桌上，肥硕的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酒。

他呜呜哼哼地，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岚雪给家仆们使了个眼色，他们提来一大桶冷水浇灌在李知财头顶。

“啊咿哇！”李知财惊跳起身，金币花样的衣袍皱皱巴巴的紧贴在身。

寒风侵袭，满脸通红的他忍不住发抖，岚雪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啊呀！”李知财吃痛嚎叫着，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

他灰浊的双眸充斥着惊恐，指向岚雪的手颤颤巍巍，“是，是你害的我......”

“是你没那聪明才智，又好投机取巧！”岚雪将双臂环在身前，声严厉色着，“要是不想绿釉戏馆就此倒闭，就上府向夫人赔罪！”

翌日清晨。

李知财带着拖欠千悦的银两来到江府，背上还绑着不知装有什么的两大瓷罐。

他一见到千悦就“噗通”跪下，声泪俱下道：“夫人，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啊！”

“嚯，我当是谁。”正在喂鱼的千悦轻瞟了眼李知财，“我只听说过负荆请罪，李老板怎么还背上瓷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