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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龙葬之穴

  • 作者:白宣上墨
  • 类型:穿越重生
  • 更新时间:2022-02-26 11:27:08
  • 章节字数:66946字

第六卷:龙葬之穴(thecavewheredragonisburied)

“哥哥那儿还好吗?都回去那么久了……那里应该还是到处都是白色吧,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就连人类的都城也下起了雪呢。”

女子靠在山坡的巨树下,泛着青色却澄澈的眼睛看着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玲珑好看的鼻子呼着热气。她衣着单薄,可丝毫看不出她坐在这雪天里会感受到冷。

女子遥看着山下远处的都城,白日下都城里的建筑被雪覆上了一层白绒,但依然可以听到那儿传来的人声热闹。

她对着远处抿嘴微微笑了笑,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天空远方。

披着黑白长羽的鸟燕在云层下并排飞过,女子看向的地方是她的哥哥此时所在的地方,距离这里上千公里的陆地上,那里永冬无夏,广阔的海平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那里的冰川随处可见,那是北方的极寒之地。

她面朝远方,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一切顺利。

由于哥哥的强大被人类敬之为神明,同时他也很愿意为弱小的人类带来福祉,女子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哥哥内心善良,这个夏天他答应了自己明年会带她去看烟花,对于那种听闻是盛开在天空上的花朵,她内心充满了向外与期待。现在的她只求哥哥能快点将事情办好,然后回来这里陪在自己的身边,毕竟一个人的时间……真是寂寞啊。

忽然,一片刺眼的鲜红从她的视线所及的那片天空腾起,化成了一条血色的巨龙。

这一刻,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眼神无助地看着那片象征着通往极寒的天空。

血色的巨龙模糊的身影在云雾中缠绕、扭曲,身躯不断地颤抖,它大张着嘴,像是在对着天穹发出无声且痛苦的哀嚎。

“不要,不要……”女子的声音颤抖着,她缓缓地站起来,娇小的身姿站在雪中看上去似乎风一吹便倒。她觉得脸蛋上有些烫烫的痕迹,伸手去摸,发觉自己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下来。

她感到痛苦,那是因为她熟悉那条红色的巨龙,那是自己的孪生哥哥!此时她看见自己半年未见的哥哥正在无尽的远方痛苦的挣扎。

她不顾一切地向远处的方向奔跑,赤裸的双足在雪地上冻得通红。她眼睛滴下的泪将石头上的积雪融化,然后又被新雪覆盖,如此反复,直至一路。

不知跑了多久,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上的知觉了。可哥哥所在的地方却还是这么的遥远……

她喘着气,大口地呼吸,泪眼死死地盯着天边的身影。即使视线早已被水漫得模糊不清。

巨龙甩起长颈,向天空喷涂出千米的火焰,火焰将云层穿透,坠落的火星将云朵点亮,那一刻天女散花!那一刻,神明叹息。在女子遥望的目光中,它无力地垂下头,血色的身影缓缓地消失在云雾之中。

“啊——哥哥——”女子发了疯似的大喊,她跪倒在冰冷的雪地山,娇嫩的双手在白雪上抓出十道深深的红色抓痕。

“不是答应了我会回来,答应了我明年会陪我一起看烟花的吗……”她双目失神,嘴角带着几分痴笑。她缓缓地低下头,迷离的双眼像是不知在寻找些什么。

眼泪一点一点地往下滴,滴进雪里,滴进自己的心里。

无声,无息。

一点火星飘落进她的视线里,她小心地伸出双手去捧,星火落在她的掌心间熄灭。

她抬头看向雪白的天空,此时的天空上落满了火焰的星烁,巨大的花蕾在天幕下绽放开来,犹如开放在彼端之境的曼珠沙华。

“这难道就是你为我而作的烟花吗?”女子擦拭风干的泪痕,满目悲凉地望着遮盖了半边天空的图案。

“复仇……复仇、复仇……可恨啊、可恨啊!”

正望着漫天星火失神的她,脑子里传来一阵阵刺痛。

有个声音在不停地重复,声音又是无比的熟悉。

这是自己的哥哥!是他最后残余的意志在说话!

从未从哥哥的语气中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怨气,这凶猛的戾气似乎要将她的神智也给感染。

她又流泪了,无力的躺在雪地上。

“可恨的蝼蚁……那些可恨的家伙!好恨啊,好恨啊,人类!”

声音还在意识里重复不断,只不过越来越小,但里面包藏的怨气可丝毫没有减弱。

“是这样啊……是人类欺骗了你吗,哥哥?”她双眼无神,面朝天空,软唇微动。

她的脸上渐渐地流露出她从未有过的怪笑,她悚然地感觉到那个曾经总是天真地围绕在哥哥身边说呀说,仿佛可以说到世界穷荒的自己已经完全被抹灭了……

她躺在雪中大笑,原本精致无暇的脸蛋笑起来是那样的妩媚,与疯狂。

盛开在天空中的花朵什么的,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在雪中狂笑,诱惑的笑声在荒野上回荡,贯穿山谷的烈风也无法将其掩盖,再也停不下来。

“那我们就杀死他们吧!”

她停下笑声,轻轻地对着虚空吐息。

——

“师弟、师弟!”

“嗯哼……”白若飞弱弱地哼哼。

“醒来啦,到站了。”

白若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头枕靠在唐筱柒的肩膀上,韩沐则坐在自己左边的座位上用手摇着自己。

“抱歉哈,刚才上车不怎么就睡着了,不好意思师兄。”白若飞将头从唐筱柒肩上移开向其道歉说。

“没事,我们一晚上没睡。”唐筱柒回答说。

白若飞透过轿车车窗,外边是一副早晨的山野景象。

他刚才又做梦了,梦里的故事他一时又回忆不起来,能想到的都只是些断断续续的碎片。

好奇怪的梦,在梦里的那种感觉好痛苦……好悲凉,像是被所拥有的一切给抛弃。

醒来的白若飞的内心还残余着梦里的那种厌恶的感受。

“我们上车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白若飞问。

唐筱柒瞥了一眼韩沐,后者正刷着手机短视频。

“我看看哈,”韩沐说,“嗯……有一个半小时了。”

“我们这是在哪?”白若飞问。

“郊区外边缘的一些乡村吧。”韩沐说,“反正我们只要知道任务地点就是这里了。”

轿车减速至停下,身穿考究黑色制服的司机看着后视镜里倒映的三人说:“到了,请下车吧。”

“这次任务有增援吗?”唐筱柒对司机问道。

“暂时没有收到消息,目前显示是没有。”司机回答说。

白若飞三人所上的这辆车是九宗特地派来接送他们的,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们刚刚吃完早晨接受到任务,还在愁着搭乘什么交通工具去指定地点时,不久后路口处便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门上焊有代表九宗执行部的“月下之剑”标志,衣着考究的司机声称是学院派遣来接送他们的。虽然在白若飞看来这不像接送更像是运输,自己就像个劳动工具。任务执法者名单上是写有白若飞、韩沐和唐筱柒三人,本该预定的路线是司机先来这里接走白若飞和韩沐再去往唐筱柒的家门口接过唐筱柒,因为上一份来此地执行任务的名单上只有白若飞和韩沐两人,令他没想到的是唐筱柒早已经和两人走在了一起。因为唐筱柒的家离城月镇也有四十几公里的距离呢。

在司机的询问下,得知唐筱柒是因为两人邀请所以连夜骑着直行车过来的,司机更是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着座位上的这个少年,心想坐在他身边的这两个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的家伙真的为了他们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可能是很好的挚友吧!应该是,哦不,是一定是!要不然只有神经病才会连夜骑共享单车跑四十几公里去打怪物!

“好的,知道了。”唐筱柒向司机点头,然后打开车门将身体探出车去。

“大叔辛苦了!”白若飞向司机说,虽然内心在吐槽着自己待会可能又是九死一生了。

三人下车后,站在山路一旁,司机便开车离开。

面对着举目皆是山林与农田的山野,白若飞心里钻出个迷茫小人。

“好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他问。

韩沐显然也是不知道,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唐筱柒。

“是羲和修通过宇神钟感应到此地有异样的灵力波动出现,并且指明了引发者正是凶兽朱厌,所以我们去找一下朱厌在哪吧。”唐筱柒语气平淡地说。

韩沐一听差点就神经,他抓着头发表情激动地对唐筱柒说:“你不会是傻掉了吧?‘去找一下朱厌在哪吧’这种话是人的口里说出来的?再说要是知道我还用问你吗?”

“额,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钟是什么东西?”白若飞卑微的举手。

唐筱柒看向白若飞回答说:“是宇神钟,它是九宗用来侦查妖物活动的一件已经有很悠久的历史的远古神器。它能感受到世界上任意一处的灵力波动,并且能用特殊的方式指出灵力波动的制造者。”

白若飞点头回应地“哦”了一声。

“我们还是找找那个所谓的朱厌在哪里吧。”韩沐愁着脸。

就在三人准备要挪动脚步时,远处的某地传来一阵巨大的碰撞声,像是石头从高处砸落下来。

三人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望去。

“怎么回事?山体滑坡吗?”白若飞害怕地问。

唐筱柒投向远处的目光沉静,他没有说话。

“声音是从那座山上传来的吧。”韩沐伸手指向田野旁的一座山体,山体上树木茂盛,看不清地面上的具体情况。

三人正疑虑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凄楚的兽啼!

兽啼声洪亮刺耳,在田野的上空回荡不绝。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生物,那叫声既像猿猴又像是老虎。

“什么东西。”韩沐露出惊诧的表情。

白若飞觉得这野兽的叫声快要将自己的心脏给撕碎,觉得内心有种关不住的嗜战欲望要被释放出来!他抱紧脑袋,双目通红。

野兽回响在空气中的余音消失了。

白若飞倒退几步坐倒在地上,不断地喘气,拼命抑制着自己狂躁的内心。

“锋——”

一道光弧在白若飞面前划过。

待白弧散去,白若飞看见插在自己跟前地面上的一柄长刀。

长刀的刀身优雅,笔直没有弧度,上面刻有古老的花纹,锐利的刀锋上在晨光的照射下流淌着微弱的青光。白若飞从来没有在冷兵器上有这样的感受,杀伐之中竟带有深刻的怜悯。

白若飞的心跳瞬间就被它给减缓了,可以说是差点就停跳了,因为他是被吓死。

因为紧接在这把刀前的,是唐筱柒不知何时挥斩过来的另一把长刀,长刀挥向的人正是白若飞,后者因为身前的竖立的刀刃而逃过一劫。刀刃格挡住了唐筱柒挥过来的长刀!

似乎是刀身之间的碰撞惊醒了两人,唐筱柒看着自己双手持握着从背包中拔出来的“干将”差点就杀死了身边的白若飞,眼眸中滑过几分旁人看不见的苦寒,震惊地松开握着刀柄的手,低下头。

白若飞也是颤抖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唐筱柒,双手后撑着地面,瞳孔里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师、师兄?”白若飞试探性地问,比起害怕,更多的是担心唐筱柒。

唐筱柒低着头不说话,垂下的黑发刘海遮住他的双眼,白若飞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旁的韩沐不知是被震惊到呆住了还是现在才察觉所发生的一切或者是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此刻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地上的白若飞和站着的唐筱柒叫道:“啊呀呀呀呀,你,你,你们,在干什么啊!”

他看着地上的两把出鞘了的长刀,表情惊慌,可似乎又说不出什么词了。

韩沐看着两人,几秒内三人都没有说话。

唐筱柒将挎包内的刀鞘取出,俯身捡起地上的双刃,逐一收刀回鞘。

白若飞看不清唐筱柒的神情,他只是将屁股往后挪了挪,让一点位置给唐筱柒。

唐筱柒将刀放入包内,然后转身离开。

“哎,你去哪?”韩沐对唐筱柒的背影喊道。

后者没有回应,继续地走着他的路。

白若飞见状也是站了起来,但他看着唐筱柒走开的背身没有说话。这是他第一次从唐筱柒的身上感受到浓烈的伤感。或许是他多想,自己并没有看清唐筱柒的脸。

“唉。”韩沐叹了口气,“他这情况,看样子只有夏莫师姐才能劝得动了。”

白若飞无语的看了韩沐一眼,想说些什么,可能是想抱怨他什么情况下都能吐槽,可话到嘴边又给脑子抹掉了。

“其实我刚才也有一种想要找东西发泄自己的冲动,刚才真的很奇怪,心里莫名地很愤怒、很愤怒……”白若飞看着土地,“你刚才没有这种感觉吗?”

韩沐挠挠头,“好像真没有耶。”

白若飞停顿了会,说:“那个叫声似乎能让听者陷入疯狂,我想师兄他刚才也是受了它的影响吧。我也是在拼命地控制自己内心的冲动,刚才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站在广阔的天地中间,四面八方什么都没有,一片寂凉,只有围绕着自己铺天盖地的、像是来自整个宇宙的恶意。它刚才在不断地充满我的脑袋,我感受到的都是一些负面情绪,真的,满满的负能量!我差点就被逼疯了。”

“所以说,刚才不是师兄的错,都是那声音!不,肯定是怪物在作祟!要是我手里也有武器,我绝对也会伤害到你们。”白若飞目光低垂。

韩沐没有说话,他看着田野上的太阳一点点升高,呼吸着乡野的空气。

“我们去把师兄找回来吧。”白若飞看向韩沐。

韩沐闭上眼睛,笑了笑:“走吧。”

——

“特别报道,特别报道!某城镇的交通路段上多处发生多起车辆追事故,路人们无端聚众殴斗,已造成多人伤亡。”

路子涵看着桌子上手机播出的新闻,喝着手里的奶昔,嘴唇轻轻地松开纸吸管。

此时的她坐在一家蜜雪冰城的奶茶店里吃着刚买好的早晨。

如她所料,这则新闻视频以及相关文章在上架的十秒钟后就被下架了。

一般涉及到妖族的事件都会被九宗秘密地处理掉,防止妖怪的真相被泄露。九宗在掩盖事情这一方面确实做的挺好的,他们具有可以消除他人记忆的术师被伪装地派遣到事件目击者以及受害者的周围进行规模的群体记忆消除,还有专业的执行者负责清理现场,他们一般会伪装成施工工人的形象封锁事发路段或者事故地点。如果当你在路上有一天忽然发现有道路突然开始维修了,就可以拆测一下在封闭栏和路障的那边是不是出现了妖物事故。

路子涵眼疾手快地将新闻给截屏了下来,其实她也并不需要这样做,九宗会把这些内容发送到学院的官网上供学生查看。

她点进微信,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呀滑,漂亮的脸蛋上十分无聊的她想找个人聊聊天。

路子涵度过了一个多星期没有任务的“假日时间”,平时就在家里写一些大学布置的社会实践报告,偶尔和闺蜜出去吃吃喝喝,看一下电影。时间久了也觉得无趣。

她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动漫男生头像的聊天栏上,双眸似乎来了点精神。

自己和这家伙几经有一段时间没聊过天了呢……

路子涵的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怎么说呢,他也算是自己带出来的萌新,自己是不是可以算是他的老大吧?这样想的话,路子涵就会感受到一阵莫名的骄傲感,难道这就是有小弟的骄傲吗?哈哈哈……路子涵在内心世界里眼睛弯成月牙咧着嘴大笑。

咳咳,不胡思乱想了。路子涵稍微整理一下面部表情,刚才的内心表现差点就要突破到现实表面了,要是被旁白的人看到了可能会有损形象。

“问一下他现在在做什么吧。”路子涵心想,她觉得是自己将这个萌新接进九宗的,起码得对人家关心一下嘛,不然良心过不去。

她点进聊天框,弹出输入法手指在模拟键盘上打字。

这个聊天框的备注不是别人,正是白若飞。

“你在……干什么,”路子涵在心里默念,手指打字道,“呢……”

拇指轻轻一点,在话的尾端加个“问号”。

准备点击“enter”发送……

这时奶茶店的门铃响了,“欢迎光临!”

路子涵甩了甩头发朝门口看去。

一位身穿白色卫衣的少年走入店里,和他身上的卫衣颜色一样,少年的头发也是白色的。

和少年一起的还有一位少女,她穿着一件绣花撞色拉链带帽加绒外套,头上带着一顶淡粉色的鸭舌帽。微红的脸蛋藏在两边垂落的发鬓下,无比清澈的眼神似乎是在对外界说着女孩的不谙世事。她一只手轻轻地抓在少年的衣袖上,好看的眼睛打量着店里的环境。

少年的目光和路子涵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前者微微一笑,朝路子涵走了过来。

路子涵默默地退出微信,关闭手机。

“吃早餐呢?”少年走过来,微笑着对路子涵打招呼。

路子涵点点头,嘴唇靠近奶昔杯上的吸管,“你们找我有事吗?”

她在看两人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白发少年名叫玥鸣秋,少女名叫百里沁,是和路子涵同一期进入九宗的学员。

玥鸣秋没有回答,百里沁站在他的身边。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说吧,什么任务?”路子涵低头用勺子吃着糕点。

玥鸣秋露出笑容,“既然你都知道我们来是做什么的了,那我就直说了。”

“嗯哼。”

“你刚才有看到新闻吗?”

“什么新闻?”

“有关某个城镇出现大规模交通事故和群众斗欧的新闻。”

“哦,刚刚看了,怎么了?”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妖怪引起的?”玥鸣秋问。

“知道啊,信息都被九宗给抹掉了。”路子涵说,“还有你们俩能不能坐下来说话?你们站着和我说话,旁边人看着我好尴尬。”

玥鸣秋看了看周围,他拉出椅子坐下,百里沁也是如此。

“要帮你们点一份喝的吗?”路子涵笑着问。

“不用的,要买的话我可以自付。”玥鸣秋说。

路子涵微微的嘟了嘟嘴巴,眼珠子转了个圈,“行吧。”

“你看起来很悠闲呐。”玥鸣秋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对路子涵笑着说。

“还好吧,我最近都没什么事做,也就比你们轻松一点儿啦。”

路子涵右手捏着拇指和食指放在眯起的眼睛,表情调皮地比划说。

“你不会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啥事?”

“烛龙啊,烛龙要复苏这件事你不知道吗?”玥鸣秋瞪大眼睛。

“哦,我知道啊,羲和修不早就通知了吗?”路子涵淡淡的回答。

百里沁左看看路子涵又看看玥鸣秋,然后将目光停留在路子涵吃着的糕点上。

“对了,你们日本旅行好玩吗?”路子涵问。

“还好,主要还是跟着羲和老师去办事的。”少年回答。

“哎,你觉不觉得……”路子涵将脑袋向前探出,拉近与对面玥鸣秋的距离。

“觉得什么?”玥鸣秋见状也将耳朵凑近路子涵。

路子涵的上身立马恢复端正的姿态,说:“你不觉得‘羲和老师羲和老师’地叫很累吗?四个字耶!”

玥鸣秋也收回脑袋,表情有趣地看着路子涵:“所以你就干脆直呼其名?哈哈。”

路子涵把头扭向一边,露出傲娇的侧脸。

百里沁则满脸的“人畜无害”,她没有言语的能力,所以很多时候旁人都会把她当成一只好看的花瓶。

路子涵察觉到百里沁在看着自己的糕点,便故意地做出小动物护食的动作,将糕点“搂进”臂弯里,对女孩露出警惕的表情。

百里沁双眼睁大,懵懂地眨了眨,对路子涵表示自己很无辜。

“你还是个小孩子呢?”玥鸣秋对路子涵说。

“哈哈,我就是逗逗她。”路子涵笑了笑。

然后她将一份还没有吃过的蛋糕在桌面上推给百里沁。

后者惊讶的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芒果布丁,然后用同样的表情看向路子涵。

“分给你吃!”路子涵单手托腮,露出好看的笑容。

百里沁看向玥鸣秋,后者微笑地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的表示后,女孩拿起纸盘上的勺子吃起了布丁。

“不要每次都看玥鸣秋好不好啊,自己想吃就吃呗。”路子涵说。

百里沁露出无辜的眼神。

“子涵说得对。”玥鸣秋笑道。

“说的好像你将来嫁人了也得征求他的意见一样?他是你保姆咩?”路子涵说。

“额这……”玥鸣秋汗颜。

百里沁也连忙摇头。

“说正事吧,这都跑题了。”玥鸣秋说。

“你说吧。”路子涵吸着奶昔。

“你听说过朱厌这种妖怪吗?”

“唔,我想想。”路子涵皱着眉头,“好像听过。”

“传闻它是能带来战争的怪物,据说古时世间每次有大规模的战役发生,战场上都能看到朱厌的身影。”

“这样啊。”

“刚才的新闻所报道的事故应该是与之有关,因为朱厌出现的消息已经被检测到了。”

“所以说,很快就有大战要面对了咯?”

“嗯,应该就是与这次的烛龙有关。”

“这种传说靠不靠谱啊?”路子涵问。

玥鸣秋笑了笑,“很快就知道了。”

“已经有执法者前往事发地点去处理了。”

路子涵安静的喝着奶昔,喉咙上下地动。

“这次的任务我和你还有沁作为搭档,前往花卉市做好防护工作。”玥鸣秋说。

“花卉市?”

玥鸣秋点头,“就是囚禁住烛龙的钟山所处在的城市。”

路子涵抿嘴微笑,“那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六点半。”玥鸣秋站起身来。

“在九宗集合,不见不散。”他对路子涵说完,便转身走向门口。

一旁还坐在座位上吃着布丁的百里沁有点犹豫,因为她的芒果布丁还没吃饭。她看了看路子涵,路子涵也是露出有趣的脸色看着她。

“拿着在路上吃吧。”路子涵对百里沁微笑着说。

百里沁挑了挑发鬓,抬起眼眸对路子涵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然后拿着杯装的布丁起身离开了。

“拜拜。”

百里沁听到路子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停下脚步,转身对座位上的路子涵微笑,举手摇了摇。

玥鸣秋站在奶茶店门外,注意到百里沁终于从身后的门口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杯没吃完的黄色的芒果布丁。

路子涵靠在座位上,重新打开手机,屏幕里是刚才还没来得及退出的微信。

窗外落着些雪,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街道行人的身上。

她看着与白若飞的聊天框里还未发送的草稿,想了想,然后按下“backspace”将打出的文字删除了。

玥鸣秋和百里沁已经离开了。

路子涵走出蜜雪冰城奶茶店,随手将手里喝完的奶昔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她今天穿着一件羊羔毛棉服外套和一条灰色的宽松阔腿直筒哈伦裤。

她拉下外套上的帽子戴着,帽檐下的眼眸有些红红的,沿着步行街的阳光走去。

——

瑶天在漆黑的洞穴/里小心翼翼地探着脚步,手里的照明棒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滴答、滴答。”似乎是倒挂在岩壁上的石椎滴落下水珠。

行进中,瑶天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将照明棒向下,看见自己踩着的竟是一个迷彩背包。

他弯腰捡起背包,习惯性地拍了拍上面的鞋印,把它放在照明棒的光源前细细打量。

好熟悉……

“咦,这不是队长的背包吗!”瑶天心里一惊。

他记得自己早上和队长出门时,队长肩上就背着类似这样的一个迷彩背包,印象里和现在自己手上的这个一模一样。

瑶天心想队长可能遭遇了某些不测!当务之急他要联系到小队里的其他队员。

他观察到手上的迷彩双肩背包上有一边肩带是断掉的,断面整齐,似乎是被某种利器隔开的。而另外一边肩带则破损严重,其中的纤维已经蓬松出来,看上去像是经过强烈的拉扯致使产生的变形。

瑶天想着现在自己处于秘境内,通讯设备也发挥不了作用。至于怎么出去嘛,现在还在摸索中。所以联系小队的其他成员这一想法应该是无望了。

他拉开背包还算完好的拉链,发现里面的一些重要东西,例如某些证件什么的并没有被拿走,还有就是队长的手机也在里面。

瑶天拉上拉链,刚要准备继续前进,忽然想到什么,他重新又拉开背包的链子。

他拿出队长的手机,发现手机并没有关机,电量还剩余百分之十二。

手机设有密码,但这难不倒属于执法者内部技术部的瑶天。

他从自己的包里取出电子设备,将数据线的接口插进手机,然后瑶天在一个迷你键盘上手指流畅地输入代码,不到五秒钟,队长的手机便被瑶天破解开来。

“嘿嘿,完美。”瑶天收好设备。

他点入手机里的视频文件,瑶天知道队长平日里是个十分谨慎的人,而且队长比自己早进入九宗两年,在实战经验上肯定是很丰富的。所以瑶天相信自己的队长肯定会留有后手,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队长的生命是否安全,但他知道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将悲伤的时间用来付出更有效的行动,这是他们小队出发前早已立下的恪言。

瑶天查看文件,果然如他所料。

视频文件里除了一个视频,其他空空如也。重要的是这个视频的拍摄时间是1小时前的,差不多就是自己和队长早上回到营地后里现在距离的时间。

视频有五分钟。瑶天点开观看。

……

“我是执法者10号编队的队长青也……”视频开始播放,镜头里是某个山洞内部,队长的声音在是视频中通过手机的扩音器传出。

拍摄的镜头向上方抬起,那是悬浮在高处的河流。

瑶天知道这是自己刚刚进入秘境内所看到的场景,心想难不成队长也失足掉下来了?

虽然这样想确实离谱,可视频继续播放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只能继续看下去。

忽然镜头剧烈抖动,同时从视频里传来奇怪的叫声。

听起来像是某种鸟类,可又像是某种猛兽的嘶吼。

瑶天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不觉地屏住呼吸。

镜头一直摇晃,不停抖动,漆黑与光线不断地交错,根本看不清。

脚步声和喘息的声音很清晰地传来,同时还伴随着队长不断重复的一句话。

“他们追过来了,他们追过来了。”

听队长说话的力气,发觉视频中的队长的体力早已严重透支,瑶天心情复杂。

他们追过来了?他们是谁?

有谁可以追一个人追到秘境里去?还是说“他们”本身就存在于这个秘境里?

视频镜头朝向青也队长的脸,在奔跑中的他脸蓬头垢面,看上去就像是刚在建筑工地里滚打过。

“这里是神的领地!呼呼,呵呼呼……呵呼呵呼”,青也边跑边对着镜头说,他面无血色,呼吸的节奏已经紊乱了,“我想对我亲爱的队友们说,之所以我总是一个人独自地来到山崖边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我经常能听见山崖下传来的呼唤,因为对呼唤的执着,导致我无意中误入这里……”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他的眼神竟异常坚定,临危不乱,青也想一口气将他所知道的东西说完。

“小心那种长着人脸的鸟!它是那家伙的侍奉者!那家伙就是……”镜头前的青也还未把话说完,镜头模糊的闪过,手机掉落在地上。

瑶天在屏幕前听到那类似鸟叫又像是野兽嘶吼的声音,还有衣服摩擦声和挣扎声。

“砰!”的一炮枪响后,手机被重新拾起,镜头里男人的步伐继续交错,奔跑着。

“该死!”青也低声地咒骂。

瑶天恨不得自己能钻进屏幕里一睹究竟。

“呼、呼……”青也低沉地深呼吸,镜头被伸进背包。

隐约可以听到有东西在靠近的脚步。

“瑶天。”青也队长说。

镜头前的瑶天身体微微一颤,这感觉就像是队长当面对着他说话一样。

“我没有骗你,是那东西在呼唤着我……听起来很愤怒,也很凄凉。”

“如果这个这个视频能被看见,我想应该也是只有九宗的人才可以做到了。但我希望,你们能别太晚。”

“我的队员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我失踪,而我却希望他们不要找到这里,因为我想让他们好好地活下去。”青也沉默了会,继续说,“这里是坟墓,是埋葬着龙的坟墓!”

“还有,别注视他的眼睛!”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瑶天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一是因为他大概知道队长现在是怎样的一个状况了,二是他对这个洞穴/里藏着的东西感到莫名的恐惧。

长着人脸的鸟?瑶天心想这不就是刚才在上面把自己吓得掉下来的那只怪鸟吗!

那家伙是谁?还有开始提到的“他们”……

最后就是……龙的坟墓!?

瑶天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一下子转不过来。

当他联想到自己小队来这里的任务时,一个名字瞬间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

“烛龙!”

瑶天瞳孔猛地收缩,所谓的埋葬着龙的坟墓,会不会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烛龙!?

就在这时,瑶天再次听到了那个熟悉却瘆人的怪叫。

他拾起队长的背包继续在黑暗里迈步。

他燃起第三根燃烧棒,他知道自己的猎枪在坠落的时候脱手了,如果此时遭遇了怪物能用来防身的只有自己的包里的丛林匕首了。

这个巨大的秘境里不止他一个活物,还有追逐队长的那些怪物。

瑶天判断那些怪物应该是某种妖怪,就像是悬崖上把自己逼到摔下崖边的那只怪鸟一样。

他必须时刻的小心谨慎,直到能找着从这里出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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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天那家伙怎么去了这么久?已经迟到了啊。”沃尔望着森林的入口说。

苏微摇摇头,她心里有些不安:“不会真的遭遇了不测吧?队长的踪影到现在也没有见到。”

沃尔从草地上站起来,神色凝重,他说:“我觉得八成是不妙的了。”

苏微沉默中,她眼神无助地看着绿色的深处。

“这样,你现把这边的情况告诉给韦根教授,我们再做进一步打算。”沃尔说,“今天晚上学院的人应该就陆续赶到了,因为明天就是烛龙复苏的日子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从哪里来的。”

“可我们来这里调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有关烛龙的任何线索啊。”苏微说。

“是啊……”沃尔说,“感觉我们来这里更像是度假。”

“还有,我们真的就在这里等学院的通知吗?”苏微问,“瑶天和队长他们可能真的遇到危险了啊。”

沃尔沉默了会,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苏微,声音低沉地回答:“我也不想,但这是我们必须要服从的命令啊,要遵守流程。何况我们现在的人数也就那么几个,不敢贸然行动,因为我们不清楚我们若是去寻找瑶天和队长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我总感觉那片森林的背后就是我们一直要探寻的东西……”

苏微听沃尔说后只好克制住自己逐渐失控的情绪,她坐下来打开电脑,将这边所发生的情况打字发送给身在九宗的韦根导师。

平时爱笑的沃尔此时面色不怎么好看,他靠在树干上,歪着头看着山外的花卉市。

其余的队员也都静静的站着,目光不约而同地望着远方。

此时有种失落的惆怅与伤感笼罩在这支队伍的头顶上。

“但愿一切平安。”苏微合上电脑,低下头轻声地祈祷。

——

九宗。

“花卉市那边出事了。”韦根教授说,他看着手机收信箱里自己的学生苏微发来的报告。

“怎么了?”宋天教授靠在阳台的躺椅上正看着报纸。

“两名学生失踪。”

“失踪?”

“嗯,就是我带领去花卉市进行实地勘察的那支队伍,队伍里两名学生在今早失踪了,其中一名是领队。”

宋天扶了扶银框眼镜,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韦根:“怎么会这样?是小队遭遇了什么意外吗?”

“具体原因不明,只知道最早失踪的是那名队长,然后另外一位学生去找他,现在也是音讯全无。”韦根眉头微皱地回答说。

宋天也是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执法者的宁泽组织的增援预计是今晚上才出发……也就是说我的学生要等到今晚上才能够获得支援。”韦根看着天边的云朵揉了揉眼睛。

“向羲和修申请吧,他应该有办法。”宋天说。

韦根沉默了会,说道:“也只能先将情况告诉给他了。”

“不久前接到唐筱柒的通知,他告知我们要重点保护身上带有妖族血统的居民,好像是他探索到了什么情报。”宋天看着站立的韦根。

“他被派遣去执行任务了?”韦根问。

宋天摇摇头,回答道:“准确地来说任务名单上并没有他。”

“就是昨晚白若飞和韩沐去调查的那个人口失踪事件,唐筱柒是后来受邀加入的。估计是韩沐那小子吧,他们俩私下的关系挺熟的。”他说。

“唐筱柒获得了什么情报?”韦根问。

“他的意思大概就是亚虞会针对身上带有妖族血统的人。”

“他怎么知道?你要知道我们到目前为止可是对人口失踪事件的受害者可都是一个都没有被找到啊。”韦根看着宋天说。

“是的,有一个例外。”宋天目光深邃,鼻梁上的镜片在日光下反光,“那个叫白若飞的新生和韩沐昨晚去执行的任务,失踪者被找回。”

韦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两个月以来我们可以一无所获!有关对人口失踪事件受害者的搜寻无一都是失败的!”

“这样说你是更想让他们失败的咯?”宋天开玩笑地说。

“当然不是!”韦根看上去有些无语,“我只是在分析现实。”

“这次确实是出乎我们的预料了呢,当初开始知道又是失踪案时我已经在想他们任务会失败了。”宋天笑了笑,“重点是他们还见到了‘天狗’。”

“天狗!?”韦根诧异,他背靠在阳台的扶墙上。

宋天点了点头:“嗯,就是食月的天狗。”

“据说失踪的人们都是被它吞进了肚子里。”

“那为什么这么多起事件以来没有任何一位执法者见到天狗的存在?”韦根问。

“我也很好奇,如果要是真如唐筱柒所说的这样,天狗食人,那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执法者见到它,而是偏偏这次它被白若飞他们看到了呢?不小心露出的破绽吗?还是说别的什么原因,还偏偏是距离烛龙复苏这么近的一天里。”

“天狗是和那个名叫‘亚虞’的妖怪一伙的吗?”韦根问。

“我想应该也是。”宋天回答,“虽然没有史料记载过烛龙有一个妹妹。”

“说到烛龙复苏……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血祭’的解封术式?”

韦根摇摇头,“没有,这是什么术?”

“我也是曾经听羲和修告诉我的,当时他还是作为我老师的时候。当时有段时间他给我们上有关于‘封印术的种类与释放’的课程,其中有一个解封的术就和他们目前所作的有些相似,那术式叫做‘血祭’,即用鲜血去满足某些东西。”

“你说的‘他们’是……”

“亚虞与天狗。”

韦根说:“为什么你会产生这样的看法?”

宋天想了想,摸了摸雪白的胡子,回答道:“先暂时抛开唐筱柒是怎么得到的信息,如果他和我说的是真的,亚虞针对的只是带有妖族血统的人类的话,那她很有可能就是在实行着血祭。”

“因为烛龙是被封印的,要想释放它,就必须用到解封术。而作为解封术法之一的‘血祭’是献祭出具有特定的血统的生命从而达到解开封印的条件。封印烛龙的阵术已经是远古时代了,施法者是那个时代里最顶尖的一群术师,他们无一不是带有妖族血统的异人。血祭的原理是根据施展封印术者的血统然后献祭出拥有一样血统的生命再将其作为‘模板相同的钥匙’打开封印的‘锁’的目的,”宋天说,“类似于献祭之类的一些术式,是比较残忍的一种解封术。”

“没想到你还懂这些。”韦根笑了笑。

宋天挠了挠稀疏的银发,“只是我们当时选修的科目不同而已啦。”

“好吧,”韦根舒了口气,“如果真是‘血祭’,那怎么办?”

宋天思考了会,打出个无声的响指,手指指向韦根,后者一脸无奈。

“拜托能不能正经点。”韦根说。

“如果真的是血祭,我想这个解封术目前暂且被打断了,”宋天说,“因为这是需要满足一定数量的‘祭品’才能完全施法成功,昨夜的任务唐筱柒他们成功姐解救回了失踪者,我猜祭品收集的进度应该会受到影响,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宋天露出深意的笑容回答说:“我认为烛龙的复苏时间有可能会被推迟……直到新的‘祭品’的出现。”

韦根听了后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态,嘴里沉吟了片刻,开口说:“真的会这样吗?”

宋天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毕竟这只是猜测。”

“那唐筱柒说的信息……”

“我已经和宁泽说了,告诉他派遣部分执法者多留意一下带有妖族血统的人群。”

“可世界上带有妖族血统的人有这么多,要想一个个都保护好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啊。”

宋天点头,回答说:“你说的对,世界上身上带有妖族血统的人数太多了,就算其中绝大多数都有档案记录,但还是有很多是没有记录在案的。再加上对方发起袭击的地点不确定,范围太大……”

“所以说……”

“所以说,就算我们知道了,也阻止不了。”宋天说。

韦根微微低下头沉默,两人许久没有再说话。

房间里的古钟“滴答滴答”地敲着秒针,阳台外的天空云层变化。

“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宋天望着远处的海面,打破沉默。

韦根的身体一颤,似乎是从失神中惊醒。

“我?”韦根看向宋天,后者坐在躺椅上。

“我就是在想我的学生的安危罢了,你这不明知故问?”韦根挤开颜色对宋天笑了笑。

“好了别逞强自己笑了,我知道你笑不出来。”宋天说。

韦根收敛表情,一如平常的严肃。

“没办法……我能做的也只是平时给他们指点指点功课与实践,对于他们现在的这种情况我这个当教授的真的无能为力。”韦根说。

“要是现在有一架飞机给你你巴不得立刻飞到你学生那里吧。”宋天说。

“是啊,你说的对。”韦根转身面向阳台外的景色,沉重地舒出口气,“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一群孩子啊。”

宋天也将目光投向远方,轻轻的说,像是回应:“我明白。”

——

“师兄去哪了?”白若飞边走边问,时不时抬头看天上的太阳。

“不知道。”韩沐回答说。

“我好渴啊,空气太干燥了,我想买瓶水。”白若飞表情苦涩,寒风不断地刮着他的耳朵,感觉就要把它们切掉一样。

两人走在田野旁的山路上,他们每走一步鞋底与地上的泥沙都会发出摩擦声。

“这里路这么多条,你说师兄会不会迷路啊?”白若飞望着各种从山上延伸下来的泥路,看着长满野草的路通往树林以及高高的草丛里仿佛没有末端,这实属让人犯迷糊。

“凭我对唐筱柒的了解,他在认路这一方面还是可以的。”韩沐想了想说,“但这里荒山野岭的,就不好说了。”

“那家伙也真是的,好好说话不行非得一个人离开。”韩沐鼓起腮帮子。

“师兄是受到了那个声音的影响所以才会这样的吧……我其实没有怪他。”白若飞说,“好吧,其实有一点儿……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身首异处了啊!”

“为什么就你说没有感觉呢?”白若飞用奇异的眼光打量着韩沐,从上到下。

“喂,你好猥琐啊!”韩沐双手虚捂着裆部。

“拜托,谁看你那里!”白若飞无语,翻了个白眼把视线移开。

“其实说到妖怪对人所造成的影响,与人身上的妖族血统有一定的关联。”韩沐说,“血统优势越强,对妖物的干扰的抗性就越大,像我这样的属于‘二级血统’的执行者,说不准刚才的声音干扰对我就没效吧。”

“我想问一下,九宗里的执法者的血统一般都是几级的?”

“执法者里最低的都是二级。”韩沐如实回答。

白若飞若有所思。

“哎,不对,为什么师兄受影响,你没有?”白若飞说,“按你说的意思是师兄的血统比你还要低咯?”

韩沐尴尬地用食指挠了挠下颚,“这……其实我对唐筱柒的血统不是很了解,按理说他应该比我高的对吧,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呵呵哈哈哈哈。”

“呵呵哈哈!”白若飞看着韩沐,“有这么好笑吗?”

韩沐立马严肃:“没有。”

白若飞叹了口气,“要不我们还是先去找一下有没有地方可以买水吧,渴死我了。”

韩沐突然停下脚步,伸出手指:“哎!师弟你看!”

白若飞抬头,瞳孔涣散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山路口。

他眼睛突然一亮,如同在黑暗里擦亮的火柴。

路口处是一处小村落,参差不齐的房子坐落在平整的土地上,房子上的蓄水罐在阳光下锃亮锃亮的,屋顶上覆盖的棕色砖瓦上停留着飞来的山雀。

“总算看到人啦!”白若飞欣喜若狂。

两人猛地就拔腿跑向村子,那气势还赶过猛虎下山。

“老板,来瓶矿泉水!”白若飞找到一间在路口处的小档口,对坐在摇椅上的老头说道。

老头双手扶住把手从摇椅上站起来,弓着背走到里面的冰箱前拿出一瓶水递给白若飞。

“多少钱?”

“两块五。”老头回答说,他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吧。”老头问道。

白若飞看了一眼韩沐,回答说:“我们是路过这里。”

“最近的高速离着都要两三公里呢,你们是怎么路过这里的?”

这下可把白若飞问呆了,迟疑半霎后说:“我们是乘车来这里游玩的,我的这位朋友是个写生爱好者,想来画一下田园风景。”

老头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就在白若飞和韩沐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又问:“写生是啥子?”

韩沐转身不耐烦地说:“哎呀,就是画画。”

“你喜欢画画?”老头语气藏着惊喜般地问韩沐。

韩沐不知怎么回答,他瞅了一眼身边的白若飞。后者微微点头。

“额……是啊。”韩沐回答说。

白若飞心想他们还要去找唐筱柒呢,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他只是想买完水然后就赶紧离开。

“巧了!”老头忽然惊叫道,布满皱纹的眉宇间洋溢着欢喜。本来他开头躺在摇椅上的时候看上去是那样的死气沉沉,但现在忽然像是焕发了青春。

“什么巧了?”白若飞问。

“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画画啊,哈哈。”老头笑着说。

韩沐和白若飞叹了口气,迈开腿就要离开。

“你们等等!”老头特地走出来扶住他们的手臂示意他们等待一下。

“哈?”两人不解,却又不好意思拒绝。

“大爷,我们还得有要紧的事情去处理……”韩沐说。

“很快的,稍等一会!”说这话的时候,老头已经遁入了档内的暗门。

白若飞和韩沐只好等一下。

不一会儿,暗门后传来一些翻东西的声音,然后是一些类似纸皮掉落在地上的声响。

“大爷您在找什么呢?”韩沐朝着里面虚喊道。

“哎!找到了!”暗门后传来老头的声音。

白若飞挠挠头。

老头从门后出来,与进去时的两手空空不同,出来时的他手上拿着一个大大的长方形盒子。

“这是什么?”韩沐好奇地问。

老头回答说:“这是我以前时候的画!”

白若飞皱眉扶额,原来这大爷就是想让他们欣赏一下他自己的画作。

“有兴趣的话你们看一看吧。”老头说话时很是欢喜,看得出来他曾经很喜欢画画。

他打开薄薄的长方形盒子,盒子上留下他逝掉灰尘的手指痕迹。

盒子打开,那是一叠有那名点儿份量的画稿,画稿上的画都是由铅笔绘成的风景图。

“以前呢,我就喜欢画画,那时候我们买不起报纸,能有的就是一些可以写字的铅笔,平时放牛的时候我就爱坐在土地上对着一切能画的东西用手里的笔糊弄……虽然没读过书,没接受过正式的教育,所以画的可能不是很好哈哈,你们凑合着看吧。我一听说你这位朋友来这里画画,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勾起了我那记忆,主要是我们这村里头没什么人有这爱好……”老头像是在自己在胡乱说些什么,又像是在对着白若飞两人说,苍老的面容上笑容时而挤出皱纹并覆盖其上。

白若飞盯着手里和盒子里的画稿,眼神里充满了欣赏。虽然他不知道专业的大师是如何给这些画打分的,但如果是自己的话他无疑会直接勾个满分。

老头的画稿上,铅笔交织的线条轻重分明,山间田野的风光被绘制得栩栩如生。青涩的笔迹中仿佛在无声地告诉着绘者当初的年纪,那是段融洽了最好时光青春。少年在广阔的山田间牧牛,用兜里的画笔满怀敬意地刻画下他眼中的世界。白若飞无意地伸手去触摸纸上的那个在溪流上的太阳,虽然只有黑白两色,他却感受到了指尖传来隐隐的灼热感。

“大爷,你这画的是真的好啊!”白若飞不由赞叹,“我们班的文娱委员画的都没你好。”

“你这怎么还发表言论上了呢?”韩沐看着白若飞。

大爷只是在一旁微笑。

忽然韩沐的眼神一凝,停留在白若飞手中的一幅画上。

白若飞准备换下一张来欣赏,被韩沐阻拦下来。

“嗯?”

“等等,你再看看这幅!”韩沐夺过白若飞手中的那幅画,铺在玻璃柜台上。

大爷的表情也是好奇,他在两人背后一个劲地踮脚伸头。

“这幅画怎么了吗?”白若飞看着眼前的这幅画问韩沐。

画中应该是田野某一处的山林,枝叶茂盛,细小的溪流在树林里蜿蜒而出,嶙峋的怪石在云雾间若如水墨。

“你看这里。”韩沐用食指指尖抵在画上的一处地方。

白若飞聚精会神地观察,忽然他身体微微一颤。

那片用铅笔绘出的漆黑林子中,一具如狼似虎的身影若隐若现,可能是画者当时下意识地将他所看的景色用笔画下,没有注意到树林中的异样。

描绘那具猛兽的身影所用的笔力更重一些,与丛林参差不齐的树木层次分明。

“那是……什么?猿猴吗……还是老虎?”白若飞的双眼一寸不离地定睛在那头林中的野兽身上。

因为是铅笔的素描,再加上树木枝叶的遮挡,那东西没有被画的很清晰,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怎么了,你们发现了什么?”老头在后面问。

“大爷,你这画的东西是什么?”韩沐拿起画摆在老头面前指问道。

老头仔细地看着那团隐秘在树林中的身影,迟迟没有说话。

白若飞扭开瓶盖喝了一口矿泉水,他转身看着两人。

“这是……”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他脸上的表情同时也变得极其严肃。

“这幅画其实我曾经想扔掉它,但后来还是改主意了。”老头缓缓地说,他的语气一改前面的兴奋,“之所以想扔了它就是因为你说的这个东西……”

他拍了拍脑袋,揉揉浑浊的眼睛,继续说:“唉,没看到这幅画我还真的忘了它呢,现在又想起来了哈哈。说起来有些搞笑,可能是我当时画的太入迷了吧,直到回家的路上才发现这画中的秘密,其实那是是有些后怕的。因为我也不确定我那时看到的是什么东西,我们这附近的山里是没有老虎这种伤人的动物的,有猴子,但也不多。但问题是我不知道我画的这只藏在树林里的动物究竟是老虎还是其他的什么野兽,看上去又有点像是狒狒。”

老头把他的画作都整理好,然后收回进盒子里。他对白若飞和韩沐微笑,白若飞和韩沐准备离开。

“说到这个,当时我为什么会害怕呢,是因为我们这片地方的民间故事其中一则是关于一种猛兽的,它长得像猿猴却又似老虎般凶猛,叫做‘朱厌’。”老头说。

白若飞两人刚想转头,但耳朵听到“朱厌”一词,身体里面僵持住了。

老头边说边整理盒子里的画的顺序,“人们说它是一种能引起人们互相攻击的凶兽啊,但具体这种怪兽存不存在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听比我还要年长的一辈的人说,有人目睹过它在后山吃人的样子……那时候的我就很害怕哈哈呵哈。”

说完,他走入档口内的暗门。

店铺前,白若飞的表情苍白且呆滞。

“老张啊,老张!”忽然,有一农妇匆匆地跑到档口前喊道。

白若飞才得以被惊醒。

“怎么了怎么了?”老头从暗门里出来。

“你早上又听到山里的叫声吗?”那位农妇表情不惊不喜地问。

“没有啊?”

“好大的一声哩!”

“真的?”

“差不多一小时前吧。”

“噢,我刚刚才开档,那时候我还没起哩。”老头笑着说。

白若飞和韩沐看着两人对话,心想应该是那只妖怪的叫声。

“这不想你啊,平时起挺早的啊。”

“唉,起早也没什么生意做啦,今天有点凉哩,所以就多睡会了。”老头说。

农妇摇摇头,她头上戴着斗笠,“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哩,主要是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事?”白若飞、韩沐和档口的老头异口同声地问。

“我院里养的几只鸡全死了!好吓人哩!”她苦涩着脸。

“有这事?”老头神情微变。

农妇点点头:“是啊是啊,都是血!好像是打死的哩!”

“打死?被谁打死?”

“它们互相打的!抓啊啄啊!羽毛一地都是,血淋淋的。”农妇说着说着有些恶心。

白若飞慢慢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有些魂不守舍了。

“不仅我的鸡,阿春阿霞他们养的也死了!”

“啊!?”张老头惊叹,“真假哩?”

“真的哩!”

“莫非鸡中邪不成?”

韩沐一听此言,嘴角差点咧开想笑。

“忍住,尊重一下!”白若飞在他耳边小声提醒。

韩沐把笑憋回去,默默地点了点头。

“哎!有人受伤哩!有人受伤哩!”忽然又一声音在街上大喊。

农妇和老张跟着走出去一探究竟。

白若飞愣了一会,也被韩沐拽着跟上。

四人走到村路旁,果真看见一男人扶着另一表情痛苦的男人坐在路边,后者的左手捂着腰部,那里的衣服呈现着鲜血的红色。

老张神情一变,立马赶到两人边蹲下询问:“咋地回事?”

“牛……牛。”那人痛苦地伸手指向远处的田野,嘴唇泛白。

“牛发疯撞人了!”搀扶住伤者的男人对老张说。

老张吃惊,但没多想,他旋即检查了一下男人的伤口。

“擦伤,小事情。我档口里有消毒水,待会找车送医院。”他说。

“怎么了怎么了?”农妇这时才跟到老张的身前。

她一睹眼前的状况也是大惊失色。

“没事的,擦伤而已哩,扶他去档口消毒,避免伤口感染。”老张对农妇说。

农妇没有回答,她连忙和男子一起扶起伤者,一步一步地走向房屋。

白若飞看着滴着血的男人痛苦着表情从他身边走过,眼神更是空洞。

“小兄弟啊,这里好像出事情了,我劝你们今天还是换个地方画画吧。”老张走向白若飞和韩沐。

还未待白若飞和韩沐回答,又有人从路的不远处骑着电动车边喊边靠近。

“老张!老张!”

张老头子转身,看见来人是熟人。

他微笑地打招呼说:“小陈今儿这么早干什么去?”

被老头换作“小陈”的年轻人将车停靠在三人面前,一脸凝重。

看他这一副表情,老张心里估摸着大概又是出啥子事情了。

“出什么事了?”

“这地上的血是谁的?”小陈指着地上的血问。

“刚才有人受伤哩。”

“啊?”小陈脸上不淡定。

“被牛撞的。”老张解释说。

“你知道我们这边刚才上新闻了吗?”

“上新闻?”老张疑惑。

“外面周围的城区都出车祸了,还有打架!都上新闻了!”

“怎么会这样!”老张摸着自己有些银白的头发。

“你自个看……唉?奇怪,那条新闻找不到了。”小陈苦恼地看着手机。

“算了算了,问题是我们这里也出事了!”

“我已经知道了哩。”老张说。

“山路上到处都是横死的动物!牛啊、鸡啊、鸟啊,都有!”

老张瞪得眼珠子都出来了,这属实是他想不到的事情。

白若飞和韩沐也是表示惊得不知怎么言语。

“还有就是老晟今早上山去采药了,我有点担心他。”小陈说。

“什么时候去的?”

“早上去的,还没回来。”

老张皱起眉头,也不知如何是好。

“都是因为那声怪叫。”小陈抱怨,“真是邪门了!”

“这样吧,要不你带我上山去看看?”老张对小陈说。

后者尴尬地微笑并摇摇头:“不行哩,我不敢上啊,现在那里很恐怖。”

“唉。”老张笑了笑,叹气。

白若飞把嘴巴凑近韩沐的耳边小声说:“我们要不要做点啥?还没去找师兄呢。”

韩沐从上衣口袋里伸出手来抓了抓蓬松的头发,看着地面小声地回答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听他这么讲那山上都是动物的尸体,确实很可怖啊!”

白若飞低着头,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挺胆小的人。就连在教师晚自习的时候突然有一只飞蛾掉落到自己的书上时都会下意识惊叫到出声的那种。很多时候白若飞觉得自己很怯懦,不像那些比较有胆量的男生会说着“蟑螂什么的不要怕,女生躲到我后面来”的这种话。要是在宿舍遇到蟑螂的话,白若飞会把自己反锁在阳台外,看着他可爱的舍友们拿着拖鞋扫把对那只虫儿猛追猛打……他就负责在阳台外喊加油。白若飞就在想啊,要是有朝一日自己的这缩头乌龟的一面让唐依洛给看到了,会不会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唐筱柒不知去向。白若飞很想把他给找回来,但可笑的是自己连那所谓的恐怖的场面都还没有看到却一布也迈不出去。

就在白若飞还在发愣的时候,汽车轮胎摩擦地面啥事的声音从远处快速逼近。

“嗡嗡——嗡嗡。”

白若飞回过神来,向着这条路的远处望去,一台黑色的轿车正在朝他们开来。

其余三人也注意到了这寂静之时天地间突然响起的引擎声。

“不会是被迷惑了心智的疯子吧?”白若飞想到刚才男人说的车祸新闻,朱厌的声音让方圆十几公里内的人们都受到了影响。而且正在驶来的这辆车的速度,单纯是用耳朵去听都能知道车的时速之快。能在这种地面不平碎石遍地的道路上开到如此速度的即便不是受到影响发疯的,也是本来就是个神经!

四人看着车的身影愈来愈近,直到整个车身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四人的眼中。

白若飞看清开来的是一台黑色的本田。

车距离四人已经不到200米,但车速似乎还没有要降下来的意思。

阳光的折射在本田的前车窗上,白若飞抬手微微遮住眼睛上方,依稀地看清驾驶座上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副驾驶上还有一个叼着烟的女人。

车身即将要逼近四人中站在最前面的白若飞,那时候玻璃的反光稍微刺眼,白若飞清晰地看到那个驾车的男子单手握住方向盘,摘下墨镜,对他微微一笑。

——

本田以一个惊人的漂移顺利地滑停在白若飞的右侧,男子的驾驶技术堪称完美。

白若飞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撞到汽车的引擎盖上,冷汗一下子在衣物下浸透了全身,齿缝间不停地嗤着寒气。

“哪个发神经的啊?就算你车技再好也不能这么开吧!”

白若飞气势汹汹就要朝一旁的本田走去,韩沐却拉住他的衣肘将其拦下。

“这不去骂几句你过意的去?”白若飞对韩沐皱着眉目说。

韩沐用眼神督了一下黑色本田,白若飞顺着韩沐的视线看去。

本田漆黑色的车门上,一把银色的弯刃悬挂在一轮下弦月之上。阳光下,眼前车身上的这个被九宗命名为“月下之剑”的执法部标志尤为亮眼。

“是学院的人。”韩沐小声地说。

白若飞上一秒还在满腔燃烧的怒火瞬间就焖得只剩下几块熏黑的焦炭了。

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男子在驾驶座上推开车门下车,只留指缝间夹着快要烧完的香烟的女子一人坐在车的副驾上,后者看上去似乎没有下车的打算。

“外地人吗?”老张看着这位来路不明的男子问道。

后者点头,并回答说:“我们是来调查事件的,无关人员请离场。”

“调查什么?”小陈问。

“今天早上你们这边不是发生了怪事吗,我们调查的就是这个。”风衣男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

“你是什么人?公安局的?”小陈觉得眼前的这名男子很可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可以轻易相信的家伙。

男子摇头,简短地回话道:“我们并不是公安。”

“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处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由政府部门来吗?”小陈谨慎地问。

山里的风从耳畔吹过,路边的白桦树上剩余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我们虽然不属于政府部门,但我们的确是为了解决此事而来,而且这件事只有我们能解决的了。”男子说。

车上的高桥理子丢掉烧尽的厌倦,慵懒地趴在车窗上看着正在说话的矢志炊,微微打了个哈欠。

白若飞扭头看了双臂搭在车窗上的高桥理子一眼,后者也是注意到白若飞突然的回眸,逗趣地吐了吐舌头。

“那你们想要做什么?我看你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再说了,我对现在的情况我会报警的。”小陈对矢志炊说。

矢志炊抿了抿嘴唇,双手叉腰低头,接着抬头说:“你可以报警,但我没有什么企图,我只是想到山上看看去,这应该不会损害到村子的利益吧。”

小陈被矢志炊这么一说,他下意识地有想要反驳的冲动,却又好像无言以对。

老张见状也是向前一步对矢志炊说:“你们上山却是对我们没什么影响,但山上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他看了看小陈,然后接着说,“我不反对你们上山哩,但你真的非去不可我们是不会陪你上去的,你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全。”

小陈说:“真的很可怖的兄弟,到处都是走兽的尸体。”

矢志炊笑了笑,向前靠近老张的身边对其细声言语着什么,众人完全听不见,白若飞只见档口老板的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凝聚,神色看上去似乎是很紧张,老张瞪了身边的矢志炊一眼,浑浊的目光停留在男子的漆黑的双眸上久久没有移开。

矢志炊对老张微笑,老张脸上的黝黑的纹路竟也慢慢舒展,看上去他的表情极其认真地对矢志炊点了点头,那种给人的感觉像是老张在那一刻得到了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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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头,然后对小陈说:“我们回去吧。”

“回去了?”小陈惊诧。

老张点头,“嗯,继续忙我们的哩。”

“那他要自个儿上山?”

“是,他们会搞定一切的。”

小陈满脸问号地边走边看着老张,老张也是对他露出笑容。

在两人即将要远离矢志炊几人时,看老张的背影像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对矢志炊说:“我们的一个朋友,他早上上山到现在还没下来哩!我们很担心他啊,要是回来的话,能帮我带他一起下来吗?”

声音很洪亮,众人很清楚他说的话。

矢志炊点头,对路口的老张微笑,虽然不知道老头能不能看清,但他还是笑了。

“会的。”他点头说,但声音没有张老头的大。

旋即老张竟然立正对众人鞠躬,手掌不停地抹着脸,看上去在擦拭着什么东西。那上了年纪的消瘦的身躯在路口的阳光处的一幕让人心里不禁产生悸动,小陈则在一旁不知所措,脸上尴尬的笑着。

然后老张转身和小陈离开了。

“我们也该走了是吗?”白若飞问韩沐。

这时,矢志炊转身看着两人,从这个男人下车直到现在才目视两人第一眼。

“我说的是无关人员离开,不是你。”矢志炊对白若飞微笑。

“你认识我们?”白若飞问。

“难道不是九宗的学生吗?”矢志炊笑道。

“认了吧。”韩沐说,白若飞也只好点头。

“那就行,”矢志炊说,然后他走向黑色的本田,“上车。”

韩沐和白若飞相互对视,然后跟上了矢志炊的脚步。

——

“你们也是本部的人?”白若飞坐在车里的后排座位上问,他身边坐着韩沐。

矢志炊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白若飞的脸,回答说:“准确地来说,我们不是。”

韩沐眼神一亮。

“你们不是九宗的?”白若飞有些小紧张。

“我们只是暂时入驻你们九宗,为的是来协助你们处理‘烛龙苏醒事件’,我们本是属于驱魔院的。”矢志炊回答。

黑色的本田驶入狭窄的山道。

“驱魔院?”白若飞疑惑。

“这个我听过,好像是日本的一个和我们九宗很相似的组织。”韩沐说。

白若飞对韩沐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么说来你们是日本来的?”白若飞问。

矢志炊回答:“嗯,我和理子小姐都是日本人。”

这时一直坐在副驾上玩手机的高桥理子从头枕前探出头对后座的白若飞和韩沐打招呼:“こんにちは!”

“空你几哇!”韩沐微笑说着蹩脚的日语回答。

“噢,空你几哇!”白若飞也立马跟着模仿说。

高桥理子乐得开心大笑,然后又继续看手机去了。

“他们好逗。”高桥理子对矢志炊笑着说,眼睛盯着手机里的游戏人物。

矢志炊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回答说:“少年呐,总是这样。”

“那个……你们在说什么呢?”白若飞好奇地问,因为矢志炊和高桥理子对话时用的都是日语,他听不懂。

“理子小姐说你们很可爱,她很喜欢。”矢志炊用中文回答说。

“你确定你是日本人?为什么你说中文听起来感觉比我还标准?”白若飞怀疑地问。

矢志炊笑了笑,“因为我念大学时有特地研究过中文,而且学的比较好。”

“理子小姐也听得懂你们的意思的,我们驱魔院的执行者每个人都要求掌握中文,只不过理子小姐学的不是很好,她说中文可能会让你们觉得很搞笑。”

说完,高桥理子有意无意地捶了一下矢志炊的大腿。

白若飞和韩沐被这一幕给成功逗笑到。

“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矢志炊,是驱魔院执行者现任队长。”矢志炊说,他的手摆弄着方向盘,“少年,你们叫什么?”

“我是韩沐,他是我的师弟,名叫白若飞。”韩沐揉着白若飞零碎的发型笑着说。

“噢,看来没错,你们就是昨天晚上到一个小镇去执行任务的人啊。”矢志炊说。

他接受支援命令的同时也获得的支援对象的名单,名单上需要他协助的执行者即是白若飞和韩沐。

“但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同伴吗?好像是叫唐筱柒吧,他去哪了?”矢志炊问。

韩沐一时语塞,过了会儿回答说:“来这里的时候他和我们走散了。”

白若飞点点头。

矢志炊看了几眼后视镜,“走散?”

“嗯,有点难以描述。”韩沐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团队产生矛盾了吗?”矢志炊问。

白若飞心头一颤,他看向矢志炊的侧影,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一下子就猜出了他们的内心。

“能作为九宗优秀的执法者,你们的实力应该也不会犯走丢这种低级错误吧,所以我就猜是别的什么原因。”矢志炊说。

“谁说的?我就经常迷路!”韩沐表示不服。

白若飞捂脸。

“其实也不是矛盾啦,怎么说呢,可能是受到妖物的影响吧。”韩沐解释说。

“朱厌吗?”矢志炊平淡地问。

“你,竟然知道啊!”韩沐说。

“拜托,都是来帮我们的,能不知道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白若飞吐槽道。

“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喔……”韩沐做思考状。

“所以说那个名为唐筱柒的少年他现在应该还在附近是吗?”矢志炊问。

“应该吧……”白若飞说。

“你能帮我们找一找他吗?”他语气里带着一些恳求。

矢志炊沉默了会,回答:“不行,我们的任务是来协助你们处理掉朱厌,其他的恕我不能提供帮助。”

白若飞稍微前倾的身子慢慢地缩了回去,他想多说几句,但看矢志炊的模样还是选择不说了。

“我想问一下,你们九宗的执法者一般都是什么血统等级的?”矢志炊问。

“二级或一级。”韩沐回答说。

“我想能够持有二级血统的人在远距离应该是可以抵御不少妖物的干扰的吧,难道你们的那位同伴血统没达标?”矢志炊问。

“不可能,”韩沐语气十分笃定地说,“他是我们之间的大佬来的,怎么可能血统不够等级?”

“这样啊,哈哈。”矢志炊笑道。

“我有些好奇,你刚才对那大爷说了什么?”韩沐翘起八卦的小耳朵,“能不能和我们说来听听?”

矢志炊微笑,“我就是和他说了朱厌的事情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白若飞听后震惊:“你怎么能告诉这个给他!?这些东西不是要保密的吗!”

“噢?是吗,这在九宗里是要保密的啊?”矢志炊说。

“是啊!你还真的和他说了啊!”韩沐也是很惊讶。

矢志炊回答:“在我们那边,鬼怪什么的我们都很随便地就和居民说的。”

“不是吧!”白若飞说,“那他们的反应是?”

矢志炊笑了笑,“他们啊,就说‘这难道不是故事吗,你们是不是神经病啊”这样的话。就算你和他们讲了,他们也完全不信的,尤其是年轻人。我们执行者早就习以为常了哈哈。”

“刚才那位前辈也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他似乎真的相信我所说的话,其实我开头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和他说的,想吓一吓他。看他的样子他好像有被吓到,但却十分认真地相信了我。这在我执行任务这么多年里很少遇见像他这样相信我说的话的人。”矢志炊说。

“你们驱魔院也真是够坦诚的哈。”白若飞竟然有些无可奈何。

“那位大爷之所以相信你说的话,是因为这一代的一直都有关于朱厌的民间传闻,而且那位大爷他还曾经见过。”白若飞说。

“喔,那可真是巧。”矢志炊平淡地说,他似乎完全不把这当回事。

“没事的啦,我估计那位大爷还是半信半疑的一个状态,虽然是他们是比较信鬼神的一类人,但我想大爷应该也不会声张吧,到时候我们回去和他编个理由,说不关朱厌的事就好了咯。”韩沐笑着说。

“也只好这样了。”白若飞回答,比起这个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唐筱柒的安危。

就在车内安静下来没一会,坐在副驾上的高桥理子突然叫道:“哎呀!”

还没等白若飞反应过来,车突然的一个急刹,他差点就从座位上飞出去!

“吓死我了!”白若飞惊魂未定,“我的头差点就和前面显示屏来个亲密接触。”

待白若飞将视线投向窗外,他原本就尚未安定的灵魂更是直接出窍。

只见道路周围的草丛里横死着各种动物的尸体,有山里不知名的野雀野鸟,有死掉的野鸡,还有倒地的黄牛。

虽然尸体没有到密密麻麻的那种程度,但放眼也可以看得出来周围的动物基本都躺地上了。

“真的……就离谱。”白若飞憋了好久才勉强说出这样的一个词语用来形容眼前的场面。

矢志炊平淡地说:“接下来诸位只能步行了,一头牛尸横在了路中间,车子过不去了。”

说完,四人也是陆续推开车门走下车来。

推开车门的那一刻,高桥理子立马捂住鼻子,嘟囔一句:“好臭!”

白若飞也是扭曲着痛苦的面目,点了点头,用袖子捂住口鼻。

韩沐这家伙直接就把自己身上带有链式帽子的羽绒服拉上,整个头都被帽子裹入了拉链后的空间内部。

“好家伙,你这怎么走路啊?”白若飞眼睛看着身边被裹得脸都没有的韩沐说。

“你牵着我走咯,我看不见。”

“去去去,”白若飞一脸嫌弃,“一边玩去。”

矢志炊饶有兴致地靠近脚边的一具野兔的尸体并蹲下细细的观察着,不一会儿站起来,又走远几步靠近横倒在道路的牛尸,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看他的背影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然后又走入周围的草地,寻找着其他动物的尸体,接着就是驻足停留,不断反复。

高桥理子从皮衣的口袋掏出一盒香烟,打开后发现其实是个空盒子,微微地叹了口气。

“这里的野兽的身上有很多伤痕,”矢志炊忽然挺直腰杆,扭头对站在车子周围的三人说,“看样子都是它们互相撕咬,碰撞所导致。直到奄奄一息,然后走到别的地方死掉。”

矢志炊走向三人,表情严肃。

白若飞捂着鼻子,时不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恶心。

“习惯就好了,一开始是这样的。”矢志炊对白若飞安慰道。

他拉下韩沐帽子上的拉链,后者的头部露出来。

“唔,不行,我要吐了!”韩沐觉得脸色发绿。

他一把搂住白若飞的胳膊,后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搂着一起转身弯腰……

呕——呕呕。

白若飞盯着不断淌落在草地上的不明流体,瞬间石化。

“唉……舒服多了!”韩沐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矢志炊打开车的后备箱,拿出一个被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然后合上后备箱门。

“好了,我们走吧。”他对白若飞和韩沐说。

高桥理子也将空烟盒重新塞回口袋里,跟了上去。

——

“呼呼呼……”瑶天在洞穴/里继续地行走着,但每迈出一脚都可以明显地看出少年的体力已经有些不足。

“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往深处走,这里的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已经有些偏低了。”

瑶天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根大号蜡烛,将手里的照明棒暂时搁置在一旁的岩石上,他掏出打火机,点燃蜡烛。

微弱的火焰在黑暗中散发着渺小的光芒,让人感觉它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瑶天采用最简单的方法,证明了这里的含氧量确实很低。

他有些忧郁,不知是继续往下走还是原路返回。

他在想苏微他们现在一定也像担心队长那样担心着自己吧,毕竟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了。

“该死的,究竟要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瑶天心里咒骂道。

他吹灭蜡烛,重新拾起照明棒,决定还是继续沿着眼下的这条路走下去。

“嘎兮——”

一声怪叫响起,瑶天的身躯不禁一震。

“是那种怪鸟的声音!”

他心里清楚发出叫声的怪物,在视频里追逐青也队长的是它,在悬崖上的与自己对峙的那只鸡也是它。

通过队长留下的那段视频,瑶天意识到那种长着人脸的怪鸟不只一只,它们的数量似乎是挺多的。

假如这个秘境里到处都生活着这种怪鸟的话,瑶天与它们遭遇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他立即拔腿赶路,哪怕接下来自己可能会因此窒息也要继续地往前走,因为根据声音判断那怪物应该是在后方。

最主要的是,瑶天是在前面捡到队长背包的,而在那个位置只有一条路可以接着往下走,便是瑶天现在走的这条路。假如队长还活着,他没有原路返回,那他能走的也就是和自己现在走的是同一条路。

瑶天怀着这个希望,从中不断汲取着能给予自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的动力。

他边走边祈祷着队长能从视频里的争斗中活下来,并且幻想着队长或许就在下一个不远的路口或者拐角等着他。

他持握着照明棒,小心谨慎地探步摸索着。

走了大约二十来步左右。

“你来了啊……”

瑶天听见似乎有人在前方的黑暗里轻声呼唤。

那声音听起来竟带着几分悲凉的意思,像是远离了故土的游子经几世间的风霜在充满记忆的草地上突然停步。

瑶天心中的警惕立马被拉升到了极点。

他从腰间拔出丛林匕首,手背上青筋暴露。

他知道这不是队长的声音,虽然听上去也是一个男子。

“你来了啊……”

声音还在持续着。

瑶天感觉是在脑子里回响,又似乎是真的有人在呼唤。

“这里可真冷啊、真冷啊……”

那人不断地哆嗦。

“好孤独、孤独啊。”

瑶天左手拿着照明棒,右手掌心中握着匕首的刀柄,一步步地往前。

直至身影完全隐入黑暗中。

“好奇怪……”瑶天伸出右手尝试去触摸眼前的黑暗,“照亮不了的地方?”

的确,他手中的照明棒可以照亮身边半径约四米的范围。可现在挡在瑶天身前的却是一片没有被照亮的黑暗,他的左、右还有后方都是光亮,唯独贴在面前的这面仿佛屏障一样的东西,漆黑一片。仿佛光这种东西在它后面是根本不存在似的。

但瑶天伸手去试探时,前面确实是可以走的路,什么也摸不着,没有东西阻碍着。

鞋底也可以踩到岩地的质感,证明前面或许并不是绝路,只是眼睛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

“真是孤独啊……”

那类似男子的声音从黑暗的那头传来。

瑶天思考片刻。

他咬住照明棒,四肢伏地的向前爬行,进入黑暗中。

“真的,什么也看不见,连光也没了。”

瑶天心里暗暗地震惊。

当他的头部进入黑暗的那一刻,嘴里叼着的照明棒像是忽然就消失了一般,连同它所散发的光亮。但嘴里上传来的感觉证明其实照明棒还是被自己含在唇间,只是这个领域像极了一个黑洞,把一切光芒都吞没了。

瑶天唯一担心的就是黑暗里会不会有断路深坑什么的,所以只能尽量将身体伏低,采取比较稳妥的行动姿势。

他在黑暗里爬行了片刻后,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在这期间内他也尝试过微微将身子抬起,并没有碰到石头什么之类的,空间的高度还是可以容下一个人的。

但在这几乎等同于完全变成瞎子的状态下行动,瑶天的心里还是会觉得十分不舒服。

这种不知道自己身边到底存在着什么东西,或者说周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他都一无所知。他自己吓自己般地幻想着或许自己周边的地上爬满了毒蛇……说不定下一次伸手摸路时就会被狠狠地咬上一口。

“嗯?”

忽然,瑶天的眼睛捕捉到前方远处有一点星儿的微亮!

他不由多想地速度朝微亮的地方爬去。

就在自己爬到光亮的前方,伸手去触碰的那一刻。

瑶天眼前的世界忽然就明亮了。同时他感觉胸前软软的,鼻尖处触碰一根绿色的东西。

他难以置信地摸着身体下的草地站起来,疑惑的眼睛环顾四周。

原本周围的岩石洞壁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自己则仿佛站在着无边广阔的草原的中心,头顶是流动着白云的天空。

“这……”瑶天拿下叼在嘴上的照明棒。

他有些迷茫,或者换一个词说是“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瑶天心里有些惊恐,但他呼吸到经过嫩草上方的新鲜空气时,他又有些难以按捺的小兴奋。

瑶天弯腰抓住一扎绿草,用力拔起。在看到草沾满泥土的根须时,他确信了这是真的草地。

“我这是出来了?”瑶天心里疑惑地问。

他赶紧从背包里倒出手机,按动开机键。

屏幕上方透明栏里显示的还是“无信号”状态。

瑶天意识到自己其实还并没有出来。

他抬头看着游动着大朵大朵云块的天空,一个让他额头冒汗的想法涌上心头……

“双重秘境!?”他微微震惊,但是不敢确定。

因为他跟随韦根教授学习三年来,在秘境这方面教授也会和他们拓展了解许多。虽然韦根主教的是考古学,但在秘法术学这一方面也是曾经的九宗学霸。而且对于瑶天他们这种作为执行者的人来说,秘境是必须要面对的东西。

在韦根教授带领来花卉市考察的学生小队里,属于九宗执法者的自由瑶天和队长青也两人,他们两人的血统都是二级,除他们两人外的其余队员都是三、四级血统的专注于研究类的学生。

瑶天记得韦根教授曾和他们说过有关于“多重秘境”的知识,多重秘境也就是“秘境里藏着秘境”的意思。韦根说,秘境的构成有时候是一个多重的空间,这是取决于制造者的意图。秘境本身就是遍布世界各处的隐藏门,踩下开门的隐藏踏板,便进入秘境。而多重秘境便可以理解为设置在秘境里的另一些隐藏的“踏板”,只要你无意中踩中了它,拨动了开关,便会进入到另一个新的空间。

但多重秘境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地可以制造出来的。若是想人为地去建造秘境,难度取决于很多方面,诸如:秘境的大小、设置的地点、血统阶级等……而多重秘境的制作更是难上不只一个高度,目前有登记在档案上的多重秘境在九宗成立的千年间只有10多个,其中都是自己生成的。

而若摆在瑶天眼前的这个真的是属于多重秘境的话,再加上此秘境已经确定是人为制作的,那对于九宗来说这个就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发现!

可见当年建立这个秘境的术师们是多么地强大与拼尽全力。

拼尽全力地去掩盖些什么……不惜制作出一个二重秘境。

瑶天不禁皱起眉头思考着。

慢慢的剥开一棵卷心菜的外叶,一层一层的剥离,你便会见到深藏在最里面的像心脏一样的菜心。

接近、接近、很接近了……

“多么地冷啊。”男子的声音覆盖天地,如寺里的钟声敲响。

瑶天身体猛地一颤。

本来晴空的天瞬间被黑暗淹没,进入黑夜!

随着夜色的忽然爆发,瑶天的瞳孔里的光明也被掩去。

他呆呆地站在草地上,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眼睛一时还未适应当前周围环境的亮度。

与此同时,瑶天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在下降,本来还算温暖的,现在开始慢慢变冷。

瑶天庆幸自己裹着厚厚的冲锋衣,手上还戴着手套。温度的变化之快异常恐怖让人一下子难以适应。

黑暗中飘落下了小小的、一点点的,类似雪的东西。

他伸手去接,凑近一看,发现真的是下起雪来了。

“这里是第二重秘境内部,第二重是接触不到太阳的,所以这里没有固定的热源提供热量。”瑶天对自己轻声说。

他依着手中照明棒的光亮,看着脚下的草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枯萎,由绿变黄,再到干枯,被雪点慢慢地铺盖。

“吹为冬,呼为夏,视为昼,瞑为夜……不饮、不食、不息。”瑶天如痴般地开口缓缓地说,他目光迷离地看着远方。

“果然,这里就是……”他轻轻地叹出口气,呼出的气体与空气接触立马化作一团白雾。

地面突然微微地颤抖,瑶天下意识地将重心放低。

下一秒,他漆黑的眼瞳中映出一道长长的炎柱,直冲云霄!

他伫立遥望,远处的黑暗里,数道橙红色的火焰冲向天际。

耳畔是响彻世间的龙鸣!那东西的一呼一吸,仿佛都在吞吐着整个世界,大地与苍穹都要为之而颤抖!

没错、没错的……那里封印着烛龙!

那里封印着……恶魔。

瑶天在震耳欲聋的兽鸣声中忍不住地竟然跪下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黑暗,在雪中慢慢地披上了一层白袄。

——

大树下,明朗的阳光被叶缝切成无数片投射在草地上。

“你们有没有听见?”苏微侧耳倾听,她脸上透着一股认真。

“听见什么?”沃尔走近苏微。

苏微酝酿了会儿,回答说:“有东西在咆哮,听上去很愤怒……很愤怒。”

她后退一步将身躯贴在巨大苍老的树干上,抬头透过树上叶子的间隙看向投射下来的阳光。光柱中可以看到空气里漂浮的尘埃颗粒。

“教授有回复支援什么时候到吗?”沃尔对苏微问道。

“教授说最早也得今晚。”苏微回答。

“今晚?”沃尔说,“今晚不是学院本来就打算好的到达这里的时间吗?”

“是。”

“所以教授的意思是……”

“没有提早的支援安排。”苏微面无表情地说。

沃尔听了后一言不发。

他转身走了几步后,大喊一声:“可恶!”

身边的其他几名队员也是被吓到。

苏微看着沃尔显得如此无能为力的背影,心里也很是不舒服。

但她没有办法,因为韦根教授向他们传达的就是学院计划,任何人都要服从安排。就像是一支军队,指挥官的威严在任何时刻都是不能被动摇的,作为士卒,只有听从长官的命令去执行每一项任务,因为只有这样,一支队伍才能井然有序,状况处理起来才能举措必当。

她摘下眼镜,眼角处有泪水溢出来。

苏微很想去将瑶天和队长寻回来,可她现在只能呆在这里等增援。

不知道是不是嫌弃自己的无能还是因为救人心切,这一刻苏微所承受的压力终于将她娇弱的身躯给压垮了。

她胃里翻腾起一阵恶心,瞳孔收缩,弯腰痛苦地呕吐。

沃尔听到身后的动静立马回头,跑到苏微身边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

其余的队员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聚集了过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沃尔焦急地问,他看着眼前的苏微面无血色地擦拭着嘴角。

苏微眼睛无力地看向沃尔,用虚弱的声音说:“我的感知力……突然感受到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就在、就在附近……和我们刚来的那天我在飞机上感应到的一样,但是比那次强上了一倍。”

沃尔神色微变,“难不成……真是那怪物?它真的被封印在这里!”

苏微表情看上去十分难受,沃尔和队员们只好将她扶着到树荫处坐下。

“谁去把医疗箱拿过来?”瑶天看着苏微糟糕的状态对队员们说。

苏微勉强地睁开眼睛,对瑶天说:“不、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你这次看上去很糟糕耶。”沃尔说。

苏微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微笑,“没事的,没事的。”

“那家伙好像快要突破束缚了,我能听到铁链的断裂声……还有悲鸣。”她说完,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喂!苏微!醒醒!”沃尔轻轻地摇着苏微的肩膀,可后者完全没有反应。

一名队员伸手去探了一下少女的脉搏,微微皱眉。

他对沃尔说:“脉有些沉,可能是受刺激太大,身体虚弱了。但问题不大,让她歇一下吧。”

沃尔端详着苏微苍白的脸,少女的脸上挂着几滴汗珠。

“好吧。”沃尔回答,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沃尔坐在苏微的身边,他看着地上零碎的阳光,带有几瓣光亮的眼睛里映着飘动的尘埃。

——

“总算写完了。”

坐在家里客厅的孔时吾满颜喜悦地合上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将电源插口拔出。

“把论文发给老师就好了。”孔时吾端起放置在手臂旁边盛满茶水的茶杯,微微地抿了一口。

“你有来电!”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

孔时吾拿起手机,发现是宋天教授打来的电话。

“喂,老师。”他按下接听并说道。

“时吾,在干什么呢?”

九宗这边,站在阳台上的宋天持着电话说道。

“在写您之前要求的研究论文,刚刚写完,正要发给您呢,你就来电话了。”孔时吾这边也是如实回答说。

“噢?那论文标题是什么?”宋天笑道。

“《唐朝里妖怪与人类的共存历史》。”孔时吾回答说。

“哦?那你参考了什么文献吗?”宋天的语气里带着些好奇。

“唔……丝绸之路对妖怪文化传播的影响。”孔时吾想了想说。

“嗯,不错,到时候你发给我我再找时间慢慢看看吧。”宋天说。

“好。”

“时吾,这次找你也是有事情的。”宋天引出正题。

“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你应该也知道今晚上学院的行动了吧。”

“行动?”孔时吾回答,“是前往烛龙被封印的那座城市吗?”

“是。”

“出动了全部的执行者是吧。”

“是的,还包括需要一些精良的后勤人员。”

“所以……”

“首先我作为老师,当然最不想自己的学生受到伤害,我比较偏向于保护我的学生,可以说是‘宠爱’的那种。呃,但这样说起来听上去也有些奇怪。换句话说吧,我希望我的学生越安全越好,哪里安全就去哪里待着。”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孔时吾在电话这头笑道,他隐约地猜测到了什么。

“时吾,虽然你不在这次‘烛龙行动’的任务名单上,但我还是想……”

“您说吧。”

“好吧,这很尴尬。”电话里传来宋天的回答,“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的想法是你和我一起去。”

“哦,那好的。”孔时吾回答。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

“嗯?你、你没什么其他话想要说的吗?”电话那头的宋天听上去有些惊讶。

“说什么?”

“你要知道,这次任务是很危险的,随时可能会丢掉性命。”宋天说,“其实我说出我这想法时我也很不好意思,因为你本不是名单上的人选,可我却想让你去这么险恶的前线。”

孔时吾哈哈笑道:“老师你多虑了,怎么说呢……”

“确实很危险,在我得知自己不在名单上时我内心的确有几分高兴的哈哈。但是,如果老师想让我陪同你一起前往的话,当然无妨,我不会有任何意见的,也不会去怪罪您。毕竟学院这么多人去参与,我一个人却在家里悠哉游哉地坐着,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的吧。中二一点来说,那就是大家都在忙着拯救世界,我怎么就不能去当个救世主呢哈哈。”

“……”

“再说了,我跟您这么多年了,您是我的导师,若是能够帮到您,我会很高兴。”

孔时吾平静地说,他看向孤独的客厅,窗台上照进上午的阳光。

电话那头的宋天沉默了,一度让孔时吾以为是电话信号断了。

“谢谢。”

许久过后,宋天说道。

“老师言重了。”孔时吾说。

“那您出发的时候和我说一声。”他说。

“好。”宋天回答。

“现在已经确定烛龙的确切位置了吗?”孔时吾问。

“还没,”宋天回答说,“韦根教授的那支队伍遇到困难了。”

“是教授上次说的那支和他一起前往花卉市调查的那支小队吗?”

“是。”

“他们遇到什么困难?”

“不清楚,目前是两名队员失踪,不知去向。”

“……”孔时吾眉头微皱。

“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

“我?”

“那个骆倪小姐,你和她处的怎么样了?”

“老师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哈哈,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

“那就先这样,挂了。”

“行。”孔时吾回答。

宋天挂断了电话。

孔时吾端起杯子缓缓地喝着暖和的咖啡,然后将杯子放在桌面上,褐色的咖啡冒着如纱帘般白雾,细小的泡沫在咖啡里晕成曼妙的旋涡。

“拯救世界……”孔时吾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感觉像是回到了少年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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