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不是一件好事，杀业害命，但自己好像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天空仍下着小雨，使路变得一片泥泞，李扶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头带斗笠，来到了扬州附镇：柳巷镇。

因为下雨天，镇上并没有什么人，只剩下几个行客，来往匆匆，整个偏于一隅的小镇，显得有些有安静，走进青砖铺起的小巷，可以看见门前刚刚抽出新芽的柳树在轻轻飘舞。

带起的春雨不知不觉的飘到李扶风的脸上，也落到他的眼睛上，他明明看起来才二十来岁，但眼睛里透出的色彩就像寂静的幽潭，里面仿佛藏着无限的秘密。

他没有秘密，他只是一名独行者，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表达自己。在疆场上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他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能动摇自己的心。

位于巷尾的季家，是他跋涉三天，此行的目标，他定睛看了它一眼，又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石狮子，敲了敲它的门。

“咚咚！”接连敲了好几下，里面才响起清脆的声音，“不好意思，这里暂不迎客，请你离开！”

李扶风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只是淡淡的道：“我受季布所托，来给你们送信，这里面有季布的一封信。”

没过多久，门便急促的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素衣的老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丫鬟。

老妇人有些年老体衰，身体都佝偻在一起，有些焦急的问：“你是何人？季布，季布为何没有亲自回来？”

布季，她问季布，总不能告诉她，因为季布死在他的剑下，所以他没有回来。他这个职业总给人带来噩耗，他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表情。

“迟早有一天你会见过他，但不是现在，”李扶风从胸口里摸出一封黄色的信，递到老妇人的面前，”我只是受他所托，送来这封信。”

这封信看起来比较老旧，边角已经破损，上面还沾了一些血渍。老妇人低头看向这封信，然后伸出手握住这封信，说道：“谢谢你啊，我只是有些太激动了，他上次来信，还是两年前，他告诉他已经在京城谋了一个不错的官职，很快就会衣锦还乡，但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年……你也是从京城来的吧，真是辛苦了，赶紧进来吧。”

老妇人赶紧让出一条路，把李扶风迎了进来，她边对丫鬟香玉说：“小玉，别愣着了，赶紧给这位小兄弟看茶。”

她握着信封的手仍很紧，甚至有些颤抖，李扶风斜眼将这些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不表达什么，踏进门槛。

庭院里种着竹兰，雨水静悄悄的落在上面，时不时发出“嗒嗒”的声音。

来到正堂，这里面有一张待客的红檀桌子，妇人叫李扶风赶紧坐下歇息，而她站在一边拿起信封看了起来。

几眼看去，便知这季家不是富裕人家，虽有清雅的致逸，但仍何看这家中摆设，便已知是遭年岁侵蚀的旧物。

茶很快端来了，小玉看到李扶风并没有坐下，而是背着一把断了一截的剑站在屋檐下，似乎是在观察雨从青瓦下滑的痕迹。

他看起来比较奇怪，在这小镇上，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人。

长得有些英俊，却如此有些不修边幅，头带破斗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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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发了黄的布衣和破了边的草鞋，他明明身体被雨有些打湿了，他却能安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好奇怪。

“请问你是从京城来的驿差？”小玉把茶递到李扶风的面前。

“不是。”李扶风伸出手接过茶，放到嘴边准备抿一口，那老妇人突然从信里抬起头，看向他：“你是一名剑客？“

“剑客，剑客怎么会拿一把断剑？”小玉感到奇怪。

“这不就说明，它经历的风霜太多。”谈及背上这把剑，李扶风的眉角不经意的低了低。

忽然，他的眼角突然从旁边墙角瞥见一个好看的女孩儿，她看起来不过十四十五，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是这鹅蛋脸，看起来有一种稚气未脱的灵动。

她正双手扶着墙，只露出半边身体，有些害怕有些好奇的看着家里的来客，她长这么大恐怕没有见过真正的剑客。

“剑客，经历的打杀太多，他们都有自己的样子，何止断剑，有的人脸上还带着伤痕，”老妇人缓缓把信合起来，“有时还不是一辈子的事，你叫李扶风，当剑客，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是不是有些孤独？”

“拔剑的时候，我并不会。”李扶风轻抿了一口茶，这茶清汤绿叶，蕴含春天的鲜嫩，一看是今年刚刚采摘下来，他没有想到那个女孩儿仍看着他。

“人不可能拔一辈子剑，人总要成家立业，”老妇人把信抚平，放进自己的胸口，“人总要这世上总要给自己的留下一点什么东西，至少在死的时候可以让人怀念，我有一个女儿，我把他许配你怎么样？“

李扶风不知道老妇人突然会这么说，但他看见那个躲在墙角的女孩儿，突然变得极其慌张，脸变得发烫，慌乱的转身逃走了。

”女人，只会让拔剑的速度变慢。”李扶风轻摇了摇头。

“你很会杀人？”老妇人似肯定似疑惑的问他。

“我一般不会让人出第二剑，”李扶风把茶放在桌子上，杯面还热气氤氲，“天不早了，我想我该走了。”

“那你会斩鬼吗，我想你会吧？”老妇人又说。

而李扶风听到这句，“吱嘎”一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我有一个忙，想找您帮忙。”老妇人弯腰十分尊敬的对他说。

听她这么说，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说：“你不用这么客气，剑客存在就是为了杀人，不管是人还是妖。”

“叮叮……”雨落在庭院里的石榴树上，然后划过鲜绿的树叶落到下方的水缸里，划起一阵轻柔的涟漪。

李扶风站在走廊里，看着面前的雨景。他不喜欢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呆太久，但他喜欢这里的下雨天。

老妇人他要留下来，杀一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一只鬼，有一只鬼看上这里季家的小女儿，明晚将会来娶她，而他的任务是将它给宰了，换作别的请求他可能会拒绝，但杀鬼，他可是很在行。

小玉从旁边的走来，又为他端了一杯茶，他问她：“这座小镇，哪里的风景最好？“

小玉听闻抬头看着被雾岚拢罩的群山，在江南烟雨下，一切这么都显得清绿朦胧。

“这里一切都很美，我找不到不美的地方，如果非要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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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我想就是季家吧。”小玉收回视线，露出淡淡的微笑。

李扶风似有所悟，点了点头，接着扭头看向旁边自然长开的花坪，他想人埋这里也是一件幸事。

这时，喧闹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就他，就他，就他能杀了那只鬼，背上那把剑还是断的，秦娘，你可不要病急乱投医。”

“我看是……”

“你把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我，我们肯定能给你完美的答复。”

李扶风扭头看去，发现是四五个佩带剑的剑客，他们的打扮比李扶风好太多，人是干净的，剑也是干净的，一尘不染。

他们是镇上出了名的公子哥，拥有满腔热血，出了名的爱行侠仗义，镇上的人都特别尊敬他们，见了面都要亲切的跟他们问好。

他们家都是镇上的大户，能扳起指头叫上名的，恐怕都在这里，剑客多出贵门，可不是谁能有闲心修剑，能买得起剑，他们其中还有一个入了道，入道三境。

“他好像连道都没有入，秦娘不是我说你，你确定要把你的女儿的宿命交给这样的人？”柳江南是他们其中唯一入道的剑客，所以他说起来话十分大声和硬气。

“我是怎样的人，你知道我怎么样的人？”李扶风正对着他，“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柳江南听了一笑，说道：“你在心中是什么样的人，自然是一个废物。”

两人间隔三丈，李扶风拔剑而起，冲到他的面前，将断剑的剑刃横在他的脖子前：“回答错误，可是有惩戒。”

柳江南把右手放到剑柄准备教他做人，但显然李扶风的速度比他快了无数倍。

“你，你明明没有元气，你的速度怎么比我还快？”柳江南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扶风，觉得他的眼神比剑的锋刃还凌利。

刚刚只是一眨眼，一滴水落进池塘里，他便见这把剑已经横到了自己的脖前。

“不是有元气的人，方可称之为剑客，不是随便拿把剑挥舞，就叫剑客，剑客是看自己怎么拔出这把剑，”李扶风把剑放了下来，“而你所拔的剑就像小孩玩泥巴，回家再去学个几年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江南哥！”

剩余几名公子哥都满腔愤懑对李扶风指责，还有人想要拔剑，但柳江南制止了他们，他说技不能如人，就是技不如人，他们应有的风度还是要有。

说完那几句，他便带着他的朋友离开了季家，速度很是干脆，只是在拐角处扭头深深的看了李扶风一眼。

李扶风不明白他最后看自己一眼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倒觉得这个柳江南确有几分风度，能容失败和挫败，无疑是一种大肚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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