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宋平见来人圈了两队的辎重就要走，赶忙大喊一声。

“怎么？你们还要抢吗？”红袍小女匪眯缝着眼睛看着宋平。

“姑娘，这里有两队辎重，我们平分如何？”宋平解释道。

“平分？为啥要平分？老娘的东西，自然都要带回去。”

此时赵焕也到了，刘季的兵马也缓缓散开到两翼，形成包围之势。

红袍小女匪看这情形，自觉真动起手来也是麻烦，索性开了个价，“三七分，我七你三。”

“五五”，宋平坚持。

“六四”，红袍小女匪咬咬牙，“这群肥羊是我先发现的，派人跟了十几天，不能这么算了。”

“好吧，六四就六四。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要去太平邬，你得送我们一程。”

“太平邬有定边军，我们不去。”红袍小女匪身边那个虎虎的丫鬟大声回了一句。

“哼哼，知道怕就好！”宋平一脸挑衅，“那就把东西都留下，小爷放你们走。”

显然那个丫鬟脾气很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红袍小女匪赶忙拦住，回了一句，“行，老娘就送你一程。不过太平邬有定边军，我就把你们送到离邬堡五里地的小石山，你们自己过去。”

“行！”

至于宋平为啥一定要和太平寨的马匪同行，赵焕和刘季也不太明白。队伍里有几个激灵的悄悄给两个老大解释，“估计是咱们王爷看上这小女匪了，想诓回王府吧。”

哦，原来如此。真是如此？赵焕盯着红袍小女匪看了看，虽然比不上府中的几个丫鬟的精致，但是别有一番风味。王爷是喜欢这样的？赵焕心里也有点儿拿不准。刘季似有所悟，轻笑了几下就不再做声。

宋平和红袍小女匪一路上并肩而行。原来这太平寨寨主姓李，之前是本是虎贲军骠骑营参将，被奸人陷害，不得已带着本部人马占了太平山，建起太平寨。而这小女匪本名叫李环儿，是寨主独女。这次下山却不是得了寨主的令，而是李环儿之前到城里看宋平招募亲卫的时候得着消息，私自带人下山的。小姑娘心思也是极周全，本来踩好了盘子，打算在隘口埋伏，想不到隘口却被赵焕先占了。李环儿不敢打草惊蛇，吓跑了西奴兵，只能安排人在靠前一些的丘陵埋伏。她的探马跟踪的是第二支西奴兵。当第一支西奴兵露头的时候，李环儿也是一惊，却按住手下没有发动。宋平拦住了第一支西奴兵的时候，小丫头就想好了要黑吃黑，出来截胡。宋平虽然是官兵，但是她们以逸待劳，倒也没放在眼里。只是后来真对上了，她又有点儿心虚。毕竟是偷偷下山，真要折损了人手，回山去还不被爹爹一顿好打？只怕还要再关上几个月。

宋平很好奇她是怎么得知消息，知道西奴要走这条路的。

“哼哼！”小丫头神气活现，“这你就不懂了吧！凉州府城西郊娘娘庙有个鬼市。里面有几个夜么虎子消息很是灵通。买这个消息，我可是花了一千贯呢。哎，你呢，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也卖你了？”

宋平扭过头来看着前方，得意地看着前方，“山人自有妙算。”

“德性，不说拉倒！”

“真是我推算出来的。”

“看不出来啊，你这小白脸还有这本事？那你推算推算，以后我家小姐的夫婿是个什么人？”

宋平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推算是指推算西奴兵的行程。他们是沿着川西的老商路走的。”

“可这也不是那条商路啊？”

“之前的商路由于损坏，有一节不能用了，但是要绕行又不能太明显。西奴都是骑兵，路如果太差，马就受不了，所以他们只能绕着不太陡的山路走。而那个隘口又是必经之路。过了那个隘口，他们有可能再走山路。西奴兵能够如此神出鬼没，肯定是有向导引路。所以虽然他们突袭了几个村庄，却躲过了定边军的哨探。我算着日子他们在凉州境内逗留时间不短了，应该要回去了，所以布下伏兵。”

“哼！不就是运气好吗，有什么了不起？”小丫头开始有些不服了。宋平做部署的时候确是没把握西奴兵是不是会走那里，一半是推算，一半是运气，真是一点儿谱都没有。此一战也给宋平长了个记性。战局真是瞬息万变。宋平张开口袋吞了第一支西奴兵，却没想到还有第二支。险些宋平就要交代在岔路口了。

走了两天，到了小石山脚下，远远看着一队人马，约有三五十人。宋平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女匪却高兴地大喊：“二叔，二叔！”等人马到了近前，宋平一愣，领头的他认识，居然是宋四骧，那个喝醉了的小吏。

来到近前，宋四骧也很惊讶，没想到宋平也在这儿，赶忙下马施礼。见他这样，小女匪虽然一脸不屑，但是也没办，下了马给宋四骧行礼。

“你是环儿的二叔？”宋平惊讶的问，“莫非你也是太平寨的？”

“谁许你这么叫了！”李环儿娇嗔道，小拳头晃了晃。

“卑职是太平寨二当家，环儿是卑职结义大哥的女儿，所以也称卑职一声叔叔。”

这就尴尬了。朝廷吏员却是占山的马匪。这都什么事儿啊！宋平没话说了。

“哎，姓宋的，”小女匪捡了块小石头砸了宋平一下。宋平缓过神来。“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否则我就杀了你。”小女匪瞪着眼，晃着小拳头，奶凶奶凶的。

宋平咧着嘴笑笑，“好，好，不说，不说。”宋平真心是懒得管这闲事。当地政务是沈大亮在管。官吏任免都是沈大亮的事儿。宋平现在这个状况，紧闭着嘴害怕招惹是非，又怎么会跑去多嘴多舌？谁知道这太平寨跟沈大亮，跟定边侯是什么关系啊。

晚饭的时候，小女匪一个劲儿夸宋四骧。

“我二叔可厉害了。听我爹爹说，山寨刚立起来的时候穷的叮当响。我爹爹不肯下山抢村民的粮食，大伙都要断炊了。二叔带回消息来，说哈图部带着牛羊驻扎在山口外。部族中的青壮都去跟定边军作战了。我爹爹带着人马偷袭了哈图部的营地，带回来牛羊无数。以后每次都是二叔带消息上山，才有如今的太平寨。”

“宋大人真是好灵通的消息啊。”

“还有还有！”小女匪打断宋平，抢着话头说：“那次之后，二叔带着牛羊换来了丝绸。又卖给路过的胡商。哎，你知道不，一匹下等丝绸能换二十五石粮食，有那么多呢。”看来最初的太平寨还真是穷，以至于小女匪影响最深的就是粮食多。

“宋大人这是要回凉州城吗？”

“正是。卑职奉沈大人之命，押运粮草到定边军营。如今差事交了，正要回去。”

“正好，你我同行。”

翌日一早，宋平和小女匪分手，各自上路。物资分配之时，宋平从两批货物里各取四成。奴隶都是汉人，早就释放了。所谓的辎重也就是些木盆铁锅之类的生活用品，大都是从村民那里抢来的。宋平不要，都给了小女匪。军马、军器小女匪和宋平互不相让，对峙了一阵，还是宋四骧居中，折价卖给了宋平。宋平府中亲卫之前都是步卒，如今都成了骑兵，赵焕看着好开心，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之前宋平沿着南线巡边。现在同宋四骧回凉州却走得是北线。按着宋四骧的想法，宋平应该让定边军派人护送。宋平想了想觉着这也是个机会。自己碰到了西奴兵袭击，定边军护送回凉州，传回京里也说得过去。如今王允在京城的布局已经开始。有香水开路，又有王允运作，这点儿事儿想来也掀不起大风浪。

定边军的大营扎在**山下。距离大营还有五里地的时候，一队军马远远赶来。宋平止住队伍等着看来人是谁。

“前面可是西平王殿下当面？”马上的一员将官大喊。

“正是小王，来将何人？”宋平站在车上大声回应。

“末将定边侯麾下前锋，王成栋，特来迎驾。”

“哦，是定边侯世子，幸会幸会。”

跟着王成栋，宋平一行人进了大营。定边侯就在营帐外恭候。见了宋平下马，定边侯屈膝行礼。宋平紧赶几步，搀扶住老侯爷。“侯爷快快请起，诸位平身。”

宋平进了大帐，定边侯一抱拳，“卑职让王爷受惊了，请王爷治罪”，言毕，又要屈膝下跪。宋平赶忙回身，又扶起定边侯。“老侯爷哪里话，遇上西奴完全是意外，老侯爷何来的罪过？”定边军的职责就是保卫边疆。如今西奴兵都跑到凉州境内烧杀劫掠确实是定边侯的失职。但是这个罪过不是宋平能罚的，需要朝廷和皇帝的敕令。定边侯请罪也就是礼节，宋平说是意外也就是客气话，谁还当真呢。

宾主落座，客气了一番后自然要饮宴一番。宋平也不是空手而来，将劫来的粮食交给定边侯，算是劳军。但是宋平嘱咐人悄悄留下了几条装粮食的袋子。定边侯让人上酒菜。

“军中没有什么好酒菜，王爷莫要嫌弃啊。”定边侯客气到。

上来的菜都是荤菜。这也难怪，一来西北缺少蔬菜，二来军中都是糙汉子，吃肉才能顶得上时候。又有两个士卒捧着两个大泥坨子进到营帐你驼子，一坨摆在定边侯的桌前，一坨摆在宋平的桌案。

“这是前次王爷送来的两坛子好酒，老臣没舍得喝。这次王爷来了，老臣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尝尝。”

宋平笑笑，“多谢侯爷美意，只是小王尚年幼，不适饮酒，就以茶代酒吧。”宋平虽然位尊，到底只是个小孩子，众人自然也没什么为难的意思。于是宋平面前的泥坨子挪在王成栋的桌上。两边的士卒拍开泥封，酒香很快就溢满大帐。这香气却让定边侯心里一惊。之前只想着这两坛子酒最多也就是京城里闻名的“醉香春”，却不想这香气比那“醉香春”还要浓烈。士卒端着酒坛子，按着桌子，一桌倒了一大碗。那酒香早就勾着这帮子糙汉的馋虫在心中乱爬。要不是平日里定边军军纪严明，此刻恐怕酒碗都要见底了。

定边侯和营中将官端起酒碗，互道了一个请字就准备如往常一般一口饮尽。定边侯留了个心眼，小口啜饮。酒一入喉，就似拉开了一道火线，直烧到胃里，霎时间，浑身一暖，寒意尽退。

“好酒！”对面的王成栋不禁喊出声来。其他将领也没想到这酒如此烈。有的喝地太猛，喷了出来，遭到一堆白眼；有的强咽下去，直呼痛快；有的吧砸着嘴还在回味。两坛子酒没多少，各自又续了半碗就没了，众将领都觉得不尽兴，吵吵着要再来几坛。放在往日，定边侯脸色一沉也就压下去了。今日里酒劲儿太大，好多人已经面红耳赤了，老侯爷连咳好几声都没压下去，只能一巴掌拍下去才压住了喊声。大帐门口有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还在吵吵。王成栋上去一人给了一脚才老实。

老侯爷有些尴尬，对着宋平笑笑，“军中都是莽夫，王爷莫怪！不过这酒真的是好酒，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宋平一笑，“此为‘凉州风’”。

“凉州风？”定边侯有些疑惑，没听说过啊。

“敢问殿下，何处所得？”

“小王自酿。”

自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