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弓，淡云笼纱，掩映着古松疏影。月亮被云彩遮住了大半，夜色愈发黯淡。

朦胧的月色投下两缕神秘的影子，一路尾随送亲队伍。

两个黑色的人影褪下斗篷，乌黑的面纱遮住了半张脸，男子一双眼睛谨慎地提溜乱转，女子则神情恍惚，被男子拉扯着施施而行，似是极不情愿与男子为伍。

“我们为何要如此鬼鬼祟祟，还装扮成这般打家劫舍的模样，我出去牵制周乾元，你趁机把云攸劫走。不，把其他新娘也劫走吧，她们哭得如此伤怀，定是不愿出嫁。”女子说，突然振奋起精神，一脸的欢悦。

“愚……”男子刚想骂出声，转头见女子天真无邪的样子，竟把话咽了回去。

那些送亲队伍里，着布衣的高大莽汉，定是将军府调遣的精兵。男子笃定，恐怕除了十二位新娘，其他皆为士兵。轻举妄动，必然两败俱伤，看不见的敌人还未出现，今晚可能有场恶战。

“公然劫人，必定与你周哥哥动手，刀剑无眼，伤了他你可忍心？”男子隐藏住满腹的心事，与女子打趣说：“你这般坏了周哥哥的差事，让他如何向你父亲交差，等他离开我们再劫人，就与他无干，这番也不会为难了你周哥哥。”

女子点点头，却又觉出哪里不对劲。她像是突然顿悟，攒起绣花拳头，在男子后背捶了两下，不痛不痒。

“别周哥哥长，周哥哥短的叫，再叫就成我亲哥哥啦。”女子娇嗔地说，两颊泛起了红晕。

女子说完，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向着密林中飞遁而去，如精灵一般自如穿梭，举步轻盈，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男子满眼羡慕之情，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向前寻觅一处荆棘丛生的屏障，倏忽窜入丛中，背上刮出三道血痕，尚不自知。

“我们在前方忘归溪边歇息。”周乾元话音未落，新娘们的哭声倏忽止住。

送亲的人群疾速列成两队，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眼神凌厉地凝视周乾元，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背着新娘的十二人，一字排开昂首挺立，走了如此远的山路，竟无一丝倦意，个个如石柱般默然伫立，有的人衣衿被泪水沾湿，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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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透着丝丝凉意。

云攸将盖头掀开一条缝隙，环视四周。周乾元着一件银灰色衣袍，在月光下，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侧颜依旧神韵超然。他手握剑柄，冷冷地站在溪边，一脸严正以待。

突然一个黑影闪过，周乾元双目如鹰隼般扫视，拔剑的瞬间，一股杀气蓦地逼来，四周树木随之晃动，如鬼影游荡，透着一股诡异和阴森。

“少将军，我们区区几个弱女子，劳驾将军带三十位精兵亲自押送，噢，不，是送亲，不能说押送，我们又不是囚犯，但看你这阵势，有一种送羊入虎口的错觉。”云攸抬高嗓音，三里外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此话一出，新娘子们按捺不住，纷纷将盖头掀开一条缝隙，一睹少将军风姿。她们一开始是小心地偷窥，后来盖头掀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变成明目张胆的窥探，啧啧称赞声不绝于耳。

云攸本是要警醒新娘们，前路凶险，处处需小心谨慎。没料到，她们听得“少将军”在此，像是菩萨显灵遇见真命郎君一般欣喜若狂，眼冒金光，嘴唇微抿，脸绽红晕，一副垂涎少将军美色的痴傻模样。想想今夜就要嫁与那山野莽夫，草草一世，酸酸楚楚。一时哀怨声四起，满腹心酸无处诉。

“遥想当年，神匠司掌事孙兴的婚礼，翩翩公子，白色骏马，大红花轿，缨络霞帔，红绸锦色，十里红妆，满谷皆庆。我们的婚礼竟这般鬼祟冷清，见不得光，日后忆起，定痛心疾首，此生有憾。”云攸喟然长叹，满心茫然若失的惆怅。

新娘们沉浸在惆怅的气氛中，唉声不断。

“别唉声叹气，这婚礼未成，我们不行礼也罢。”一个瘦弱的女子发出清脆的声音，像黄鹂鸟的歌声一般悦耳。

“可是，月巫大师说今日是我们的命定良缘吉日，错过今夜，此生将孤苦无依。”一个厚重浑圆的声音，把多数人躁动的心火瞬间扑灭了。

云攸见状，想着火星已燃，还需火上浇油才行。于是掀开盖头，扯下面纱，把五官挤到一起，做极度难受状，气力微弱地冲周乾元挥手，示意他过去。

云攸伏在他肩上，在他耳畔轻声细语道：“我内急，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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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树丛里解决一下。”

“啊？”周乾元一时怔住，不知如何是好。

“再忍耐一下，我们即刻出发。”周乾元声如蚊蚋，与他那英气的模样格格不入。

旁人看来，两人窃窃私语、耳鬓厮磨的模样，实在令人厌恶。

“你就是那个勾引少主，狐媚无耻的云攸吧！一个不阴不阳的丑八怪，也不照照自己的恶心模样，少将军何等英雄少年，也是你这等下作胚子敢觊觎的人。”一个刺耳的声音，似胡乱敲击的锣声，震耳欲聋。

“就是她，我们的婚礼如此仓促潦草，也是拜她所赐。”

“她竟和我们一道成亲，真是恶心至极。”

“我们不嫁了，哪有月黑风高之夜出嫁的道理，是为了掩盖这个女人丑陋的嘴脸吗？”

……

一时间，众女口伐云攸，怒骂声不绝于耳。

云攸顿时暴跳如雷，抡起手臂，双足向下一顿，挣开士兵的手，向身侧一个较瘦弱的女人撞去。

女人暴躁起来确实可怕至极，她们撕咬士兵的耳朵，撕扯他们的衣衫，击打他们的头。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地挣开士兵们，扔掉盖头，加入混战之中。

士兵们再坚挺，也受不了女人们这般厮闹，况且这些女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们曾是耕田里与蛮牛较量过的厉害女人，在此充分发挥了她们胡搅蛮缠的本事。

厮打声，叫骂声，嚎哭声，声声惊天动地，一群漆黑的蝙蝠似是受了惊，发出吱吱的惨叫声，一道黑影掠过月亮，夜色愈加暗了。

黑暗中，云攸不知被谁拽住了头发，发髻松散开来，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从头顶倾泻而下。她被扯着头发拖行一丈远，身体与地上的坚石摩擦出道道伤痕，不知有多少脚踢在她身上。她蜷缩着，在混沌中透不过气来，她双手胡乱挥动，似是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周乾元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拔剑挥出一片绚烂的光晕，众人纷纷后退。云攸循着光逃离众人魔爪，狼狈的向周乾元身边奔去。

周乾元把云攸护在身后，士兵们挡在将军前面，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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