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游人间

第二十六章双月幻境（五）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天上的雷公爷爷、电母奶奶不要命的挥舞着手中的法器，震天裂地，黑压压的乌云，像那身披黑甲死士，盖头而来，顷刻间，雨如倾盆之状，风有卷天地之势！

“啊~~~~”

“啊~~~~”

“啊~~~~”

“小包子，乖，不怕不怕，姐姐在呢，不怕不怕哈！”

狂风暴雨中，一座半山腰的落魄寺庙，仍旧在普渡着这世间不幸者。被这骇人的天公捉弄，茅草簟子上睡着的人们，被一阵孩童的哭声惊扰了，脾气好些的叹口气，搓搓满是泥土的耳朵，转身继续着未做完的美梦；脾气差些的，仿若自言自语的说着一些明耳人都能听见的诅咒。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我弟弟年幼，被这雷公老爷惊着了，这就哄好了、这就哄好了~”

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大人般的向那些占据着“绝佳位置”的落魄人儿道着歉。

庙内神像褪去金身，有些被削了头颅，有些歪了身躯，有些背转了身影。。。。。。想必当年也是福泽一方之地吧，而今神仙却都去了？

落魄的人儿在这里划分了三等区域，中间宽敞的被一群人占着，周围一圈被另一群人占着，边边角角、风雨照顾得到地方被剩下的一群人占着。

这口出恶语的似这边边角角的住客更多一些，好在大家伙睡意深沉，并未多啰嗦，都感谢着苍天眷顾，有着容身安眠之所。

小女孩不理会污言秽语，轻拍身旁孩童的肩膀，低声到只有耳语而闻，哄着怀里的孩子。

这是一对姐弟，弟弟三岁左右，大大眼睛，纯真、无辜、害怕的看着姐姐，懂事的不再哭闹。

“不怕不怕，明个姐姐给你上山捡果子！”

女孩儿轻声耳语说道。

怀中的小男孩，眼神明亮，想着明天有可口的果子，心中害怕也减少了不少，小脑袋在姐姐怀里顶了顶，抓紧闭上眼睛，好期待天明快些到来，不自觉口角流出了涎水。

小女孩嘴角上翘，弟弟开心，自己也高兴，乱世亲情薄，能够相依才更可贵！

。。。。。。

。。。。。。

。。。。。。

“姐姐，你吃！”

“姐姐不饿，小包子快吃吧，你呀，快快长大，长大了就有出息了！不会哭鼻子了！”

“嗯，小包子很快就长大了！不会哭鼻子了！”

小男孩一抹鼻唇间拖拉下来的清水鼻涕，一边说道。

姐弟俩蹲在一处墙角处，落魄的街上稀稀落落的几个匆忙的身影。天依旧阴沉沉的，这都七日有余了，天公似乎仍然没有放过的意思。姐弟俩自打那日在庙里度过了一晚之后，就被清出了庇护所，虽然躲过了连日来最难熬的一晚，但这灰茫茫的日子，依旧催促着小小的身体为了生存而坚强。

好在二人虽然年纪小、身体薄，但抗得了风霜雨雪，四季轮回，夏有桥边溪水，冬有茅屋、石洞，春有野草、嫩绿芽，秋有野果、小虫儿，均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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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命。

三两口，小男孩吞下手中黑黢黢的口粮，将手中残留的渣渣一并舔舐干净。

小女孩微笑着看着弟弟，这是乱世中最暖的一抹温情。

。。。。。。

。。。。。。

。。。。。。

“弟弟快点！”

“姐姐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小男孩如约，已然八九岁有余，虽然瘦弱，但精神很好。

姐弟二人身处一群人流之中，前方似乎有一户富足人家施粮，附近游民、落魄人儿汇集一群，争先恐后的一用而去，姐弟俩亦是为了这口吃食，随人流涌动。

富足人家已布施半日，再好的家境也经不住这如洪水的流民，待最后一点布施粮发放完之后，关了家门，生怕被闯了家境，虽然有几条恶犬、几个家丁，但难敌这穷疯子们！

领了口粮的心中高兴、也害怕，抓紧躲了，没领到的，又叫嚣着的、有暗骂小气的，也有摇头转身行陌路的。。。。。。

姐弟俩身单影薄，赶到之时早已没了人影，只听周围世俗声。

“姐姐，今日是不是又要挨饿了？”

小男孩丧气的说道。

现在的他已经快要赶上姐姐高了，二人蜡黄、瘦削的小脸还真有几分相似！

“不怕，弟弟，既然这富足人家能有好心布施与我们，必是心善人家！今日虽不在施舍，他日必定还会接济！”

姐姐说道，一如既往地，谢天垂怜、感人心善。

小男孩觉得，在姐姐脸上似乎从来就没有看到过绝望，也许她不知道什么叫绝望！但是腹中饥饿，肠子就像是上了发条的钟，“咕咕咕”的叫个没完。

“噗~！你这饿货儿，怎地如此不抗饥！”

“好姐姐，你也不想想上次饭食是何时事了！”

“两日就饿不急了？”

“恩恩！”

姐弟俩的交谈，正好被这户人家出门办事的一位爷儿听在了耳中。

“去，去厨房取些剩下吃食接济一下这姐弟！”

吩咐完身旁的跟班儿，这位爷儿便踏上轿子，朝城外去了。

接家主吩咐的伙计赶忙取了吃食，赶到姐弟俩面前。

“这是我家姥爷赏你们的，我家老爷很是欣赏小姑娘脾性，奈何我们虽是家大，但也养不起你等流民！领了这些饭食，抓紧寻生路去吧！”

见突然天降的恩赐，姐弟俩喜不自胜，感恩万谢。

姐姐福临心至，问伙计道：“哥哥，斗胆问一句，老爷家中是否还缺个端茶送水、劈柴烧火的下人？”

见姐姐如此问，这伙计也是明了。

“这。。。。。。我当不得主，得需问问老爷，我家老爷即主外又管内，忙活得很！奈何刚刚出城去了，待晚些老爷回来，我与他问道问道，看老爷意思。明日你切来，我与你说！”

伙计见这小姑娘聪慧，边也有心一帮，若是进得了老爷家，说不定将来能成些事！

“好，那真是感谢哥哥了，哥哥有心，我们姐弟祝您福报安康！”

“小姑娘客气了！”

说完，伙计回了家门，紧闭。

得了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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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姐弟，一时竟有些忘却周围还有很多狼眼珠子！这富家老爷也忘记了，施舍这姐弟，必然会让她们怀璧其罪！

待这家伙计归家之后，周围流民渐渐靠拢了来。

姐姐见势不妙，拉起弟弟就跑。

怎能跑得了大人们狼一样的心呢？更何况这食人充饥的年代。

“弟弟，你拿着先跑，莫要管姐姐，我引开他们！”

二人一边跑，姐姐将大半饭食给了弟弟，自己将剩下的饭食用原来的包裹一裹，转身跑向另一方向，随即一群未领了吃食的流民紧追而去，弟弟则继续往城外跑去，那里有些强人把守，甚少敢有流民去那里，去的那里很大可能会被无故枪杀。

此时，小男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很幸运的，小男孩转入城郊之后，身后就没了流民的影儿了。

小男孩停驻脚步，看着远处高设的楼台，上面站着扛枪的守卫，正好背对这边，小男孩暗松一口气，转身回跑，待城门处找个无人的荒草洼子里，将怀里被身上泥土蹭脏的饭食一股脑的塞进了嘴里。

待满足之后，方才顾得上姐姐，暗道：自己不仗义。

抓紧往记忆里来的路回去。

但任凭如何寻找，都没有见到姐姐的身影。

小男孩慌了，疯了似的，见人便问“见到我姐姐没有？”

最后，在不知转了几条街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丢弃在一旁草堆下边，混着血的草颈杆子鲜亮亮的，仿佛换发了青春的生机。

难以置信的小男孩呆愣住了，心下一样的不相信，那个身影肯定不是朝夕相处的姐姐，不是！肯定不是！

“姐姐……！”

颤抖的手，抱着姐姐尚有一丝温暖的身子，看着姐姐满脸的血污，嘴角却仍有淡淡笑意，也许是为了弟弟能饱一顿而高兴，也许是为了又能见到弟弟一面而喜悦，亦或许是为终能脱了这遭罪的尘世而欣慰！

天公似乎也感到了世人的哀凉，很合事宜的下起了细雨，打记忆里，小男孩就没觉得天明朗过，正是因为有姐姐陪伴，才觉下雨合风自有温情，霜雪铺地也带温柔！然而，这温情，这温柔，就因为一顿饭食去了。自此风雨、霜雪与我如蚀骨毒药。

“姐姐！”

小男孩双手满是血污，一下又一下的扣着合着雨水的泥土。

“我还没有来得及长大，还没来得及长大啊，您怎舍得！”

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合上最后一抔土，此后再无亲人！

爹妈给了我生命，却让姐姐承受了父母养育之责，身为男儿，却让姐姐用生命换了一顿温饱，呵呵，可笑可笑，还有何脸面苟活？何不随姐姐去了，也好早些脱了这尘世纷扰！

这么想着，身旁的树丫上竟真真的出现一个绳索，下方一个木凳，完美贴合！

小男孩魔障般的自语着：何不去了，何不去了……

随着小男孩将绳环套在脖子上，竟然一下子变成了包福星那糟老头的样貌！

何不去了，何不去了……

“我去你大爷！啊啊啊……”

危机时刻，一声惨叫从天而至，让正在上吊的包福星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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