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皇帝刚因为圣旨被送回来而勃然大怒，这是他继位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的状况，还没等他想怎么给云芷定罪。

殿门外的太监就躬着身子走了进来，眼瞅着皇帝脸色不好，声音也不敢太大，“皇上，云芷求见！”

“哦？自己来了？”皇帝晦暗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戾气，“宣！”

他倒想看看，这个胆敢忤逆他旨意的女子，有什么能力抵御圣怒！

太监退出门去，高喝了声：“宣云芷觐见！”

不多时，云芷便抬步走入御书房大门，这是今日，她第二次跨入这扇大门。

前后的感觉显然是有些不一样的。

刚走进殿门，她便能清楚的感觉到皇帝极具压迫的阴沉目光注视着她。

“臣女云芷，参见圣上。”她微微欠身，面朝皇帝行礼。

这次，皇帝未曾让她平身，似乎是有意的刁难，沉声道：“怎么！皇家的人如今配不上你了？当初为了翊王，你可是让德妃求着朕下达赐婚的！如今却如儿戏般，在朕不允许的情况下，不但休了他堂堂翊王！还闹得满城皆知！你让皇家的颜面往哪里放？让朕的颜面往哪里放？”

她微微抬头，杏眸直视皇帝那双锐利的鹰眼，不卑不亢的开口：“云芷在翊王府五年半的时间里，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并非翊王爷的良配，他心中所爱，另有其人！云芷此举不过是为了成全翊王爷罢了！还请皇上明鉴。”

“心中另有其人？”皇帝危险的眯起眼，“即便如此！朕下达的赐婚圣旨，你也没有休了翊王的资格！”

“难道就只有男子能休妻？女子不能休夫吗？”云芷红唇微抿，“云芷斗胆，这几年下来，早已经对翊王爷消磨殆尽了所有情感，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既然我和翊王爷各不相爱，那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结果！”

“你是不是想朕给你点警告啊？”皇帝冷然拍桌，声音暴怒：“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一人敢如此忤逆朕的！”

云芷直接弯膝下跪，脸色却不见任何慌乱：“圣上，臣女心里已经有所爱，恳请皇上收回旨意，成全云芷！”

“好一个成全！云芷啊云芷！世间在没有胆子比你更大的人了！”皇帝怒极反笑，笑的阴沉沉的，“朕给你两个选择！其一……”

“皇上，凤少卿求见！”太监进了殿门，低声汇报。

“嗯？”皇帝的话被打断，一双剑眉紧皱：“他怎么又来了？请进来吧！”

“嗻！”

云芷心中也同样有些讶异，这个时间点，凤兄来做什么？

她不论如何也想不到，父亲为了他，求到了上卿府去。

“微臣参见圣上。”一进门，凤舒便弯身抱拳行礼。

“你来作甚？”皇帝眯眼打量着他。

上午因为云芷被高泉污蔑的事情，凤舒已经出现过了，如今这天色都暗沉了，云芷进宫，紧接着凤舒就又出现了？

“微臣为了云芷而来。”

“你为了云芷而来？”皇帝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心里却变得明了，一声冷笑后，他转头看向云芷，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心里人？”

云芷急忙张口要解释。

她要说的，是周亦，而非凤舒。

但凤舒却抢在她的前边开口：“没错，微臣便是她的心里人。”

“！！”云芷瞳孔微震，压低声音质问：“凤兄，你这是在干什么？！”

“来帮你！”

“我不需要！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你还未婚配！何必卷入我的事情里。”

凤舒的出现，对她而言，就是一个意外。

她本来都计划好了，反正此生，感情什么的无所谓，大不了她成全了周亦便是。

可凤舒却突然出现。

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

凤舒没再回应她，对皇帝道：“微臣一心爱慕云芷，恳请皇上成全！”

这话，皇帝也不知是相信了，还是半信半疑的，眯缝着眼问他：“即便云芷已经有了翊王的血脉，你也不介意？”

“臣不介意。”

云芷半天插不上一句话。

如果这个时候，她再说出来自己心里的人不是凤舒，另有其人，恐怕会适得其反。

此次，本就有些贴着欺君之罪的边缘走！

“哼！”皇帝又是一声冷笑，“你们的父亲，皆是两朝元老，且曾深受先皇信任！都立过大功，朕，可以成全……”

云芷知道他的话没说完，瞬间屏息。

她有预感，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但是！朕还是那句话，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便如你所愿，朕成全你与凤舒，但代价是你姑姑德妃将会被朕打入冷宫！其二：你回到翊王府，继续当翊王妃，接受赐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朕就当今日的事情没发生过！要如何选择，你且自己权衡！”

她不能为了自己，牺牲掉姑姑的下半辈子。

但她也不是以前的云芷，不会真的受人摆布。

一抹冷幽的暗光在眼里闪过，她冷声道“我回翊王府！”

或许外人眼中，她是要重蹈覆辙，可在她自己眼中，她已经不是当年的云芷。

“阿芷……”凤舒轻唤了她一声，最终还是明白了她这么选择的原因，什么也没说。

……

“阿芷！”从御书房出来，凤舒轻唤了她一声，“你当真要回去那个地方吗？”

“凤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味妥协的人了！所谓的回到翊王府，不过是权宜之计，对此，我会跟白翊好好谈判一番。”

“嗯。”他沉沉的应了声，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以来，凤舒都像是个亲哥哥一样关心着她。

云芷清楚，他害怕她会翊王府会受委屈。

但她更想知道的还是，为何凤舒会进宫。

“凤兄，你为何会来？”

“或许你不知道，六年前，我父亲与你父亲曾有意让两家联姻，但当时你喜欢翊王心切，最终此事也就没提，不久前，云相去了上卿府，旧事重提，说与你假联姻。我爹却言：婚姻不可儿戏，要联姻，便真娶。”

他的声音像是一个个柔和的小水珠，一点点在云芷的心间激荡起涟漪。

“所以凤兄你，这么听伯父的话吗？难道，你就没有自己喜欢的人？”

“不重要了。”顿了顿，他浅色眸子微敛，掩盖眸底的怅然，眯眼轻笑，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嗯，好。”

两人在宫门外分离，云芷目送着凤舒的马车消失在视线内，心绪逐渐沉闷。

不知道为什么，凤舒说出“不重要了”这句话时的神色，令她有些心疼。

上了马车后，她仍旧有些出神。

直到马车夫问了句：“小姐，是回府吗？”

“去翊王府！”

皇帝逼着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她不会真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