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给的压迫感，并未让白翊脸色有丝毫改变，他俯身作揖，面容平静无波：“皇上放心，三日内，臣弟会将京其堂送上！”

皇帝薄凉面容上浮现一丝漠然笑容，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有些令人琢磨不透：“三王弟，你应该会永远效忠朕吧？”

“自然。”

“好！将京其堂收复，朕便加封你为摄政王！届时，不管是财富，封地，还是各种美人，朕都能给你，这些东西，远远超过一个云芷的价值！”

他压着声音应了句：“皇上所言极是。”

皇帝高深的龙眸中闪过一抹阴鹜：“嗯！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臣弟告退。”

在迈出御书房的一瞬间，白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顿，眼角的余光在御书房内快速掠过，而后才大步离去。

他怎么可能像半年前一样，再将云芷推入深渊一次？

他赌上了一切，才得到一次可以爱她的机会！

半年前，云芷那张心如死灰般的面容，在他心里烙了一道挥之不去的疤痕。

那是他的亏欠，而现在，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御书房内，一道身影在阴暗的角落浮现，传出男人刻意压低的声音：“若三殿下真生出了背叛您的心思，您还会重用他么？”

皇帝脸色阴鹜，指关节在明黄色的桌面上轻轻敲打：“他若无情，便是朕手中最锋利的刀刃！若真有了二心，你不是会帮朕的么？！”

“在下手中，有一种药，若真到了必要的地步，可以帮皇上，控制人心！任人摆布的傀儡远比一个有自我思维的棋子更容易掌控，不是么？”

“哼！朕拭目以待！”

三日后，让他瞧瞧，这个信任了多年的三皇弟，究竟会为了他从云芷手中夺得京其堂，还是……背叛他！！

翊王府。

见到自家主子归来，夜枭急忙迎了过来，“王妃在书房等您。”

说完还不忘补充了句夸赞云芷的话：“王妃审讯人的手段，极为了得，仅仅用了一颗不知名的药丸，便让那些杀手生不如死，将知道的信息都吐了出来，包括驻扎地和接头暗号，王妃为了以牙还牙，派出一些人顶替他们的身份，秘密潜到五殿下身边。”

夜枭一脸激动的说完这些，本以为王爷会夸赞王妃几句，却不料，自家王爷只是冷淡的应了声，便抬步走进了书房。

作为在王爷身边呆的最久的人，夜枭很敏锐的感觉出一丝端倪。

王爷进了一趟宫，再回来，好像变得有些不对劲。

莫非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云芷靠坐在桌案前，细臂托腮，杏眸安静的紧闭着，呼吸声均匀，四周的窗户敞着，清风吹动她鬓角的碎发，衬托着她恬静精致的面容。

大步上前，白翊轻轻抬手，指腹在那张白皙细嫩的脸颊上轻轻划过，深邃的凤眸里，只有低迷与繁重交织而成的情绪。

大概是指腹间摩挲在脸颊的感觉有些发痒，云芷长睫轻颤抖，睁开了明亮的杏眸，打了个哈欠：“王爷回来了。”

“嗯。”收回手掌，他浅淡的应了声，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那些杀手，是白烨自己的人，我已经让青鬼卫易容成他们的样子，混迹回去了！”

白翊不为所动，冷漠的视线在她身上打探：“所以呢？”

“……”听着陌生又熟悉的语调，云芷神情微顿，稍作沉默，才将声音压低了些，开口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他俯下身子，双臂支撑在桌案上，俊美的面容朝她逼近，薄唇勾起一抹冷笑：“不过是做了一件任谁都能想到的事情罢了，也用得着在本王面前邀功？”

这讥讽的语调，冰冷的眼神，与她过去记忆中最厌恶的他，如出一辙，一刹那，云芷的心恍若被冻结了：“你什么意思？”

他只是进了一趟宫罢了，为何回来后，却像变了个人？

“芷儿现在这么轻易就能被本王的话左右情绪了么？”他伸出一只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就像是当初一样，毫不怜惜，不顾她疼不疼，那力道，足矣将她纤薄的下颌骨捏碎。

她瞪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灵魂忽然失重，要坠落下万丈深渊。

那双好看的明眸中，悄然浮现一层血丝和水雾，但是那层水雾，却只在眼底打转，迟迟没有落下。

他的心，此刻揪疼，薄唇微不可寻的轻颤。

目光落在她小巧下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力道过重，已经捏红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他的细微动作，云芷已经没耐心去细读了。

沉寂了许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把我当什么？任你摆布欺骗的玩物吗？”

“你连青楼都进去过了，即便说是玩物，也不过分。”这句违心话说出来，他恨不得在自己心上扎几刀。

“啪！”凝固的空气中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她抬手的瞬间，他能躲，却迎了上去。

“给我一个理由！白翊……”她声音嘶哑，眼底的泪珠即将没过眼帘，却被她强行憋了回去。

“你那时候任由我伤、任由我言语嘲讽、还有各种道歉的话、所谓的终身守丧，难道都是假的吗？还能知道我没死，会回来皇都，提前半年演戏的吗？”

她双眼通红，却还是没掉下来一滴泪珠，就连每一句的质问，都不是歇斯底里，反而很平静。

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原本她的内心已经从一潭死水慢慢转活了，如今却因为他的几句话，凝结出了厚厚的冰川。

“……”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你说话！”

她明明已经开始试着去接受了，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

顿了顿，她又再次问：“是不是皇上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有苦衷？如果是……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了。

如果白翊当真介意青楼那件事，不会到现在才说！

他明明，是信她的。

她在等，等白翊的解释。

之前他做的那些，根本不像是装出来，明明是真诚的付出，她看在眼里，才会有所触动，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本王会给你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