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云芷身体微僵。

她想过凤兄寻她是父亲的安排，却完全没料到，这样一句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许久之前，她还曾问过凤舒，难道没有喜欢的人么？娶了她，就不怕错过了喜欢的人。

那时候他回答的很淡定：“不重要。”

短短三个字，让她那时候没继续多想下去，如今……

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凤兄喜欢的人，是她。

一直以来，也不仅仅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那些维护之心，也不是原起义兄妹。

怪不得父亲会说看人很准，觉得凤舒对她有喜欢，昨夜听到父亲这番话的时候，她并不完全相信，只当做是父亲的措辞。

却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意料之外的事情忽然发生，让云芷有些无措。

她红唇紧抿成了一条线，杏眸中闪烁着幽然思量的沉光。

屋子里这会儿显得格外安静，沉重，压抑。

她没看到，凤舒紧绷的脸色。

人与人之间，最令人难受的的不是被拒绝，而是得不到任何回应，连一个否决的字都不说，比果断的拒绝，更让人心里发闷。

“凤兄，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做亲人看待，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也生不出男女之情。”

拒绝的话很残忍，她本来也不想说，可房间内沉重的气氛，却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是吗？”他的声音很轻，听着不带任何情绪，“那为何，要告诉云伯，你会考虑？”

“……”

她想把昨夜自己说这句话时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可是……她不能。

如果告诉凤兄昨夜的话是骗父亲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那对他而言，将是更大的打击。

“因为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对凤兄，生不出男女之情，何况，凤兄人很好，定然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做妻子。”

这次凤舒没接话，将上衣穿好，缓缓起身，迈步向外走去，背影落寞如冷冰。

半只脚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又顿住了，仍旧用着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极致温润的声音说着：“阿芷，今日，便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罢！”

如果凤舒质问她为何不喜欢他，云芷心里兴许不会有丝毫涟漪。

可偏偏，他一点脾气都没有，和她说话，一直那么温柔，这反而让她心里有些难受了。

门嘎吱一声关闭，门墙外是凤舒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后背的伤口仍旧如炸裂般疼痛，却强忍着在走廊一步步前行。

他脑海里不断闪烁的是父亲母亲临死前的画面，心恍若在滴血。

他以为再见阿芷，是遇到了生命里觊觎了许久的光。

却没想到，这缕光，只是偷来的片刻欢愉罢了，细品起来，极为可笑。

阿芷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也不是那个很听他话的小姑娘了，现在的她，能自己独当一面，自然也能，决定一切！

……

在驿站用过早膳后，众人收拾了东西，继续赶路，从目前的路程来看，要赶到江淮，至少还需要十天的时间。

之前已经派出一些青鬼卫去寻找凤舒爹娘尸身的下落，大概在到了江淮之后，能接到消息。

不过，云芷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用丧尽天良四个字能形容的了。

刚出驿站几里路，马车外的青儿忽然喊了声：“那是着火了吗？怎么那么大的烟雾？”

听到这话，云芷撩开车帘往外看去。

三个小家伙也纷纷探出头去，满脸吃惊，云朵奶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

“娘亲！那座城，着火了！”

她应了声，眸光定定的看着远处黑烟冲天的模糊城墙轮廓，心情逐渐沉重。

一座城，少则几百口人，多则成千上万人，一场焚城大火，得要了多少无辜百姓的命？

可是，如今她四面楚歌，又哪有太多的精力救城？

路边灌木丛中传来低咳声。

凌夜眼眸一眯，直接抬手拔出刀刃，飞了出去。

“啊！”尖叫声传来。

凌夜冷喝：“谁？出来！”

“她在这边！追！”远处传来吆喝声，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逼近，听着似乎有不少人，很显然是冲着灌木丛后人来的。

蹲在灌木丛后的人显然不淡定了，直接抓着凌夜丢的长剑冲了出来。

人生的白皙，一身少年郎的打扮，身上穿着宝石蓝的锦衣，骨架子瞧着纤薄，跟个少女似的。

见他冲来，最前方的青鬼卫刚要拔剑相向，少年却丢了手中的剑，一把抱住了凌夜骑着马的腿。

原来还凶神恶煞的凌夜，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

这少年郎几个意思？差点被他一剑要了命，竟还敢跑到他这里眨眼睛卖弄可怜？

追兵来了，是三十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在人群里，小个子少年抱着凌夜大腿显得格外醒目。

但人数之间的悬殊，让这些追兵没有立即动手，面前这偌大的仪仗，还有铁甲兵相护，在他们眼中，这定然是朝廷重臣或者候王。

随后其中一人便抱拳开口：“大人！我们在奉命缉拿朝廷要犯！还请通融，将人给我们！”

这些士兵，都是从别的地方暂时调过来的，此次主要本是焚城，可却接到了皇都那边传来的笑意，一名罪臣被灭门后，其家眷携重要物件逃离，并附上了画像。

好巧不巧，他们正好撞上了，所以一部分人负责焚城，另外分出了一些人来追。

“赶紧松手！”凌夜瞥了眼还抱着自己大腿的少年，满脸嫌弃。

这瘦弱的小东西要死不死的，怎么就抱着他的腿不放？

那少年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竟抱得更紧，还气势汹汹的朝追兵喊道：“你们来啊！谁怕你们？我告诉你们，这可是我哥！光是他一个人，一个拳头，就能把你们给打的满地找牙，有本事你们来打他啊！其余的人根本用不着出手！想抓我？没门我告诉你们！”

“这……”追兵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显然有些懵了。

旁边的几个青鬼卫差点没憋住笑，本以为自家阁主已经是个够不要脸的人了，没想到这个少年还能做到比阁主更不要脸的境界，还让阁主憋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