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零点的时候，一条长微博由一个不知名id“青春如烟”发出。

这个长微博的题目是:献血得肝炎？我要亲切问候血液中心的全体领导员工家属。

文章第一段，青春如烟就说别怪我脾气急素质低，但如果是你到手的岗位被飞，谈了几年的女朋友被甩，走在街在到处被人歧视，你tmd会不会骂导致这一切的元凶？

在一段惨痛历史的自陈之后，青春如烟才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青春如烟在文中自述是一个大四学生，农村出身，不过一直很乐于助人。一进校门捐献了hla血样加入了中华骨髓库，等待有需要捐赠的配型。大概两个月前学校组织过一场关于义务献血的宣传活动，青春如烟颇受触动，准备喊上几个同学一起去无偿献血。

不过当天因为天气原因献血车没有来，大家也就没有献成，转天那几个同学不是有事，就是改了主意，结果只有青春如烟一个人去献了200cc的全血。

结果两个月后，在就职前的体检上青春如烟查处了乙肝表面抗原hbsag阳性，成为了乙肝携带者，原本非常看好他的那个私企老板开始犹豫，一直拖着三方不签，等了一周，才知道当初被他面试拼下去的那个第二名抢走了他的职位。

因为是私人企业，想聘用谁是老板的自由，可是这种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实在是让青春如烟非常蒙受打击。

更糟糕的是，因为工作基本确定他之前已经请女友吃了一顿饭，现在工作飞了，女友问起时不小心说出了自己是携带者，女朋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本来打算毕业就结婚的女方父母却了翻了脸。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他得病的消息被班里同学知道了，流传着一些非常难听的话……真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打击一件接着一件，青春如烟在好长一段内几乎痛不欲生。

乙肝作为一种传染病，非常受歧视，原来一起吃饭玩耍的同学们也远离了他，找工作处处受挫。没有办法，他只能在网络上写写自己的情况，发泄一些愤懑的情绪，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得的这个病。

一个在卫生防疫部门工作的网友告诉他，乙肝是通过血液、母婴等途径传播的，他可以回忆一下最近有没有手术、拔牙，或者是身体检查，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的献血，那是近年来他唯一一次有创的检查。

经过联系，他找到了和他同时期献血的十几个人，经过乙肝五项检查，包括青春如烟在内的四个人都成为了乙肝携带者。

四人一合计，此事和献血有关系的可能性极大，但他们向卫生部门反应，一直也没有任何说法，一起之下，将此事发到了网上，并且点到了一系列大v的名字。

在长微博的最后，四个人都公布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联系电话，欢迎任何媒体记者确认真实性。

那些被点名的大v，有几个本身就是关注社会热点的，当时就给予了转发并给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无偿献血有偿销售就算了，竟然还导致献血者患病？”“这样谁还敢献血？”“卫生消毒的监管到底在哪里？”“一个年轻人的未来，三个普通公民的健康谁来负责？”一系列尖锐而直接的问题被提了出来，并且转发给自己的几十万、百万粉丝。

这个话题迅速升温，因为涉及了当下非常关注的医疗卫生、学生就业、政府机关、传染病、青春狗血的爱情故事，加再上一些成组织跟帖者的热议，到早上八点多的时候，“献血得乙肝”这个关键词就上升到了微博热词榜的尾巴，差不多十二、三的位置。

这个时候，正好是白领们上班的高峰，大家在赶路、吃早点过程中刷刷微博，自然会见到大批量的信息刷过自己的屏幕，不管曾经有没有想要献血的想法，都难免会惊呼“幸好没有鲜血”。

而同时这个消息，也开始从微博向着朋友圈、扣扣空间、百度贴吧传播，一些标题为“献血需谨慎”的内容大量传播、转发，而过往因为献血得乙肝、艾滋的病例也都出现在网上。

同时，青春如烟几个人也得到了门户网站、敏感的传统媒体的采访，更多的信息被挖掘了出来，还有关于乙肝、血液传播传染病的知识，也上了报纸。

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献血得乙肝”这个关键词已经上升为微博第二的搜索热词，百度风云榜上有名的社会热点事件。

青春如烟这时发了一条微博:谢谢大家关心我，我现在感觉到很温暖。我并不怕别人知道我得病，反正我的人生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只是不想更多和我一样本来想回报社会的人让患者少受病痛折磨，却反被病痛折磨。

这个消极、却又无私的宣言，让本来就同情这个年轻人的普通群众对他好感大增，纷纷安慰他人生还有更多可能，并不会因为一场疾病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国民老公王思蒜，这个看似纨绔实则无比精明的华夏首富之子，也转发了青春如烟的这条微博:亿达欢迎你，除了董事长儿媳妇这个职位随便你挑。

要说王思蒜不愧是国民老公，这说话就是有水平，给同情青春如烟的网友们打了一剂强心针，纷纷称赞老公真帅，老公快上我，将这个话题再度炒热。

而在王思蒜之后，也有几个成名的企业家，当即就转发回复说欢迎来自己公司应聘，唯才是举，不看化验单！

这个时候说这话，也算是秀了一场自己的企业形象，借着青春如烟这个东风打了一次免费广告。

……

……

在鼓楼商业街附近繁华地带的茂生大厦77层，无疆生物租下来用作办公区的一整层楼里面，敲打键盘的声音就从来没有停过。

“顾总，王思蒜他在我们之前把广告打了出去，我们还要继续原定计划跟风回复吗？”

一个按照原本计划发出消息的职员苦笑着向坐阵中央，盯着流水一样滚动屏幕思考的顾默查请示。

这是一个配合默契、富有战斗力的团队，不是遇到自己实在不敢决定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顾默查照顾得面面俱到，他们自己就拥有着极强的自主判断能力，在营销手段上堪称国内最强水平。

“你觉得呢？”顾默查正面关注着其他方面的内容，此时听到询问，才发现王思蒜的回复，先问了一下自己手下的回答。

在茂生大厦七十七层坐着的不少人，都是曾经创造国内互联网公司粗粮营销团队的核心成员，因为不满于粗粮现在的发展趋势，感觉到盛极一时的雷布斯已经很难让粗粮上一层楼，不打破发烧和性价比这两个词，小米无法成为一个口碑良好的品牌。

所以这些和顾默查有着朋友、同学、同事之类千丝万缕的营销高手们，被顾默查描述前景所打动，在他们觉得已经是粗粮巅峰的估值时出手了自己手中的股份，加入了无疆生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来了之后才发现，不光是顾默查，这里虎踞龙盘，拥有着各方面的高手，虽然年轻，但是战斗力不容小觑！

这个向顾默查请示的年轻人，是一位对于企业形象打造、舆论判断非常有经验的水军教父，立刻就道:“我觉得没必要跟风，第一个吃肉，第二个喝汤，我们再上，只能是东施效颦，不光没有效果，还可能造成负面影响。”

“那就不跟进！唉，怪不得这么多富二代，这个王思蒜能脱颖而出成为国民老公，一个人就代表着国内有钱人的形象，够聪明，够敏锐！竟然能抢在我们之前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秀了一场。”

顾默查叹息了一口气，原本他们是想借着招收青春如烟给几个公司打广告收取一部分“利益”，减少自己的开支，结果这个机械化就这样流产了。

不过这么大的决定，顾默查也不敢一个人就敲定，他来到了旁边独立的总经理办公室。

作为姜鹏的亲信，他有不敲门就进入的特权，所以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见姜鹏正在教张青山练毛笔字。

“鹏哥，你也太淡定了吧……竟然不关注我们公司现在的形势？”顾默查忍不住抱怨起来，然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姜鹏。

姜鹏侧着耳朵听完，随即笑了起来:“告诉那几个公司形势不许可，违约金会照常支付吧……总是，谨慎小心，我们唯一的目标只有肝毒清成功推向全国，其他的所有盈利项目都不能影响这个大目标，明白吗？”

顾默查点点头，只是无比惋惜。

“着什么急？我是准备要把无疆生物打造成民族品牌的，这一点点上不得台面的收入，就让你惋惜了？”

姜鹏头也不回在分神听他们说话的张青山脑袋上敲了一下，让他认真练字，不要趁机偷懒。

顾默查只有苦笑:“我现在觉得我们的方案有点冒险……现在网络上卧虎藏龙，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姜鹏眼睛明亮的看着他:“变数？我问你，我们的药效是真的吗？”

“当然……”

“我们能治好青春如烟是真的吗？”

“当然……”

“我们的价格低廉，领低保的人都能治得起，对吧？”

“当然……”

“那我们这样一个找不出黑点的良心企业如果都被人污蔑打压，那说明那家伙太没有良心了……那就别怪我用一些没良心的手段。”

姜鹏从张青山手中拿过了毛笔，在宣纸上写了墨汁饱满、力透纸背的一行字:

“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