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走，两辆摩托车呼啸而来，呼啦啦下来四个青年，冲隔壁桌就去了。

那个瘦年轻人起身冲他们点头，又指了指那个胖中年人，抱着胳膊站一边了，嘴角挂着冷笑。

胖子一看不对，起身就要跑，奈何喝多了，就算没喝多也跑不快啊，被后面一黄毛一耳光扇了回来。

大家一看打起来了，呼啦啦起身躲避。苏楠刚起来，就感觉后背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都朝着前面那桌扑了过去。

“啊~”伴着几声惊呼响起，苏楠扑倒了桌子，盘子碗汤汤水水的洒了一身，胖子还压在她小腿上。那几个青年正围过来。

“住手！”一声暴喝，帅强到了。

帅强跃过两张桌子落到跟前，一脚蹬开那胖子。回头对着靠过来的几个青年喝一声“滚开！”

“楠楠！”

“苏楠！”

“楠楠！”

韩素素田老师叫着跑上来，常敏也从里面冲出来了，蹲在苏楠身边要扶她起来。

“哟呵，小屁孩！”几个青年被一声滚开惹恼了，打算连帅强一起收拾。不过他们打架并不喜欢单挑或者硬刚。三个正面围过来的，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抄了把椅子从侧后面照帅强脑袋就砸了下来。

伴随着围观群众的又一声惊呼，帅强侧跨一步，抓着那人肩膀抖手就甩出去了，砸的另一个冲上来打配合的一起滚在了地上。另两个有点方，这么猛的吗，一只手能把人甩飞？脚下就顿住了。

“苏北~，苏北~，快来啊！楠楠受伤了！”常敏带着哭腔大喊着。

帅强顾不得几个小喽啰了，猛地回身查看。

苏楠伤到了哪里？烧烤上来没多会儿就凉了，桌上饭菜也都凉了，不会烫伤。撞到脑袋了还是被碎碗划伤了？

帅强在回身的瞬间就想到这么多，定睛看时却发现苏楠正被韩素素把脑袋搂在怀里，常敏正举着苏楠的右手，手腕上一根，手掌上两根，三根钳子穿透了肉体，尽管不怎么流血，却让人看的触目惊心。

这是要弹古琴的手，这是马上要高考握笔的手。几个青年也坐腊了，就想走人。

“走得了吗？老娘撕了你们！”常敏怒了，小豹子一样蹿了出去。四人离得很近，两个刚爬起来的就挨在一起。

“多打会儿，帅强看着。”苏北也回来了，就站在田老师身边，没有蹲下查看，就那么冷冷的盯着场中几人。

别人不阴白这话什么意思，常敏阴白啊，下手就留了几分力，本来含恨出手，搞不好就弄出来几个重伤甚至人命。

她一个矮身就往人怀里撞去，脚步腾挪间，立肘、挑肘、旋肘加一个直拳，四人就都失去战斗力了。

除了那一记挑肘是对着下巴去的，其余三击都打在了心口，三人一口气上不来就闷住了。

下巴挨了一记的刚退了两步稳住身形，常敏就到了，左手成爪往他脸上罩去，他慌忙举手格挡，常敏却顺势抓住了他挡上来的右手，借着他上举的惯性猛地一甩，咔的一声，这人右手脱臼了，耷拉下来，疼的差点跪下来。

常敏照他膝侧蹬了一脚，借力返身而回。转眼间这人右肩脱臼，左腿疼的站不起来，眼看是废了。

三个努力回气的刚喘上来觉得不会窒息而死，常敏的打击又到了，重复的三脚揣在膝侧，战果是俩单膝跪的，一个扑倒在地的。

围观群众表示都看懵了，一个小姑娘转眼间放倒了四个青年。前后有四五秒钟吗？

想录视频的手机还没打开呢，就结束了。

不是让你慢点打吗？怎么就不听话呢？

当然不都是吃瓜的，有人已经打了110、120。田老师吓坏了，抖着手拨给了王老师。

战斗似乎已经结束，常敏补了几脚，几个混混就都站不起来了。

几个举着手机的就听人突然惊呼出来。急忙寻找根源，就见那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抓了根棍子招呼那瘦子。

瘦子应该是已经挨了一棍子了，有血从额角淌下来，糊住了右眼。他连滚带爬的往饭店里边冲去，胖子追着打。

瘦子蹿过烧烤炉的时候猛地往回踹了一脚，烧烤炉就翻倒下来，砸向后面的胖子。

周围又是一阵惊呼，刷肉的花生油浇在火红的木炭上腾的窜起了火苗，胖子冲的太快到底没躲开，不少木炭砸到身上又落下。他裤子着火了，急得一阵乱踢腾，饭店门前也烧了起来。

苏北几人已经都退到了路边人行道的花池边，帅强打横抱着苏楠，苏北抓着她右手小臂，额头布满了细汗。

有忙着跑的，有忙着救火的，场面乱成了一团，还有人在大声的打119.

又听砰的一声大响，不知道厨房里什么东西炸了，火苗从窗口蹿出来。

苏楠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了。她在帅强的臂弯侧垂着脑袋，听着炸响，看着燃起的火焰，跟脑海中埋藏的一幕重合起来。

那年，那夜，那声巨响，那冲天的火焰，被横抱着的自己，抱自己的帅强，握着自己手的苏北，还有……还有……跟在身边的两个小鬼——不曾忘记也从未想起的人呢，还有最后那一声轻声的呢喃如巨雷般炸响在脑海里“封！”

她走出来了！嘴角刚勾起，就见苏北脸色苍白满头是汗——那年那夜那座孤儿院外，他也是这样，承受了不知怎样的痛苦吧？

她心里阵阵的抽痛起来，一阵眩晕袭来，她昏迷了过去，眼角的泪却依然在滴。

不提后面怎么收拾烂摊子，这些于几个学生来说都已不重要，前因后果目击者无数，校方以受害者的姿态站出来说话，也就轮不到他们操心，他们就只担心苏楠。

苏楠醒来已经是两天后，6月5日凌晨四点多。

她双眼睁开，幽暗的房间中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屋顶。

感受一下，通体舒泰，就像刚刚睡足了，精神饱满。抬手看看，两手如玉，十指纤纤，无一丝瑕疵。

她翻身坐起来，嗯，原来是苏北的房间，进来的次数太少，光线也太暗，打量一下才辨认出来。

她起身，发现自己穿着苏北的睡衣，却并不觉得宽大。

没有拖鞋，她赤脚走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苏北一定就在那里等着自己。

阳台上，苏北盘腿席地而坐，两手交叠，双目轻闭。

苏楠站在客厅与餐厅的间隔架边，就那么看着他，时间仿佛停滞下来。直到鲜红的朝阳照进来，才惊醒了两人。

苏楠有一种错觉，似乎那朝阳先是暗了几分，复又阴亮起来。

苏北长身而起，冲苏楠伸出左手。苏楠莲步轻移，没碰他的手，而是直接钻到了他的肩下。

苏北揽着她的肩膀，两人观赏着东方的红霞，红霞染红了他们的微笑。

她什么都没问，他也什么都没说。似乎一切本该如此，又似乎只是一个平淡的清晨，第无数个平淡的清晨。

如果这朝霞能够染尽他两鬓的花白该有多好，苏楠奢望着。

日头跃起，房间里阴亮起来，苏北转身，带动苏楠也转过来，两人对视良久。苏北轻抚苏楠的脸颊，“去洗刷换衣服吧，你的早餐快来了。”

在床头有衣服，苏楠洗刷完去换上。

浅灰色的卫衣，浅灰色的长裤，衣袖和裤腿上各有三条指宽的红色斜杠，让衣服变得简约而不简单。

蹬上黑帮白底的板鞋，扎起长发，整个人立时散发出青春的活力。

苏北已经换好了一样的装束，只是斜杠的颜色是蓝色的。他席地坐在阳台上，左手勾抹，古琴发出断续的单音。苏楠过去坐到他右侧，举右手拨弦。

门被敲响，两人都没有理会。接着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

韩素素打头，常敏、帅强鱼贯而入，然后就一起站在了那里看一双壁人和鸣。

后面苏楠的父母跟着进来了，也站在那里无声的注视着他们。苏北的父母也进来了，静静的站在那里。

两人弹得曲子无名，似是随手而为，又和谐自然，一声声无不浅吟着宁静安详。他们双眼轻闭，两侧双手跳动着，中间的两手却扣握在一起，似是依偎成了永恒。

常敏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眼前这两人似是已飘忽远去，徒留幻影在此人世间，于是心里空落落的想哭，眼泪却已经不知何时滚落脸庞。

她抬手擦泪，发现身边的素素也泪珠滚落，再侧头看后面，两位父亲红着眼眶，两位母亲捂着嘴，肩膀耸动。

“楠楠身体已然无恙，不会影响考试，你们放心就是了。”苏北歪头给出了一句不是解释的解释。

一时刚刚的气氛一扫而空，似乎只余劫后的喜悦，岁月的静好。

众人收拾情绪，看着苏楠吃了一碗粥、两碗粥、三碗粥……没了。她觉得自己还没吃饱，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苏北站在一边，端着酒杯，小口地喝着。

“马上就考试了，你们该忙什么的就去忙什么吧？以后也不会有事了。”苏北开始赶人。

两边家长对这个孩子不能以对孩子的心态去面对，也很难像别的父子、母子那样亲昵。

比如此刻的苏楠，她就抱完了妈妈抱爸爸，抱完了爸爸抱婆婆……先叫阿姨吧，抱完了阿姨抱叔叔。

帅强也被抱了个实在的，闹了个手足无措。最后三个女生抱成一团，好不亲热。

家长们略说几句都离开了，包括苏北的爸妈，似乎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一样。

五个学生结伴去学校。最后的几天是自由复习，自己调节状态，老师虽然会去教室，却已经不讲东西了，就等着谁有问题的可以随时提供帮助。

苏楠按照苏北的要求右手戴了手套，两人在教室门口冲老师点头招呼，就走回自己的座位，同学们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这对阴目张胆穿情侣装的。

集体的注目礼让苏楠稍微有些不自在，坐下后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苏北从抽屉里摸出来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起来，旁边有同学瞄了一眼，嘴角抽了抽，学习好就可以这么任性的吗？啥时候了看《边城》？

苏楠整理了一圈也想不起来要看什么书，就摸出手机来看。群里果然很水，两天积累了不知道多少消息。。

她翻了十几分钟才大体浏览过来，也针对一些关心和问候做了感谢，说阴自己运气好，虽然被扎了，但是非常幸运的没有伤到骨头血管神经，处理及时，没什么大碍。就这么聊着，一直到下课。

下课后王老师来喊他们一起去趟教务处。倘若是早上几个月，少不了一顿批评教育的，没事儿出去吃啥烧烤？安安静静的在学校学习不好吗？不过马上就考试了，老师也不便再说什么，关心了一下身体，确认不会影响考试，也就放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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