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帆和闻磬将那张撕成两半的照片重新粘和了起来，扫描成照片发到了微博上，并在图片旁用文字表达了怀念。

两天之后，翎帆告诉闻磬自己在微博下面发现了一条留言，内容是一个电话号码，同时附着几个字：“亡灵安息，生者可慰”。

“当时感觉这条留言中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于是拨打了电话号码”翎帆说，“电话打了很多次才通。”

“那电话里说了什么？”闻磬问道。

“是一个老人的声音，他告诉我们可以向我们透露一些信息，让我们去找他。”

闻磬与翎帆一起找到了电话里的那个老人，他的家就住在当地。翎帆和闻磬首先向那个老人简述了这张照片。

“我拍这张照片之前还是在公安局工作，专门负责拍照。之后我就离开了公安局。”老人说道。

“那您能告诉我们什么？”

“这张照片就是我拍下的。”

“28年前那个女人被枪决后，是我给她的面部拍摄了照片。我记得当时她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死后怎么弄也合不上。过后我将照片洗出来，竟然发现照片里面竟是那样的景象，就是你们在网上发出的那张。”

老人接着说：“我当时吓坏了，我不敢相信真有这样的事情出现。我一直给被枪决的人拍照，这辈子还只有这么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件事发生以前，我倒是听到前辈们说过有一些死不瞑目的人，他们会将死前最后一瞬间脑子中影射出的场景，通过眼睛发散出来，映到照片上，这大概也算是回光返照吧。之前我怎么能相信这样的话？然而那件事之后，改变了我对生命甚至于这个世界的看法......”

“照片里面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翎帆问道。

“或许你的长辈跟你隐藏了一些事情……你的奶奶生前是一个安魂师。”

“什么？”闻磬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一般情况下，犯人被行刑后尸体都有人认领，如果没有认领的话，尸体可以送到器官捐献部门或是本地的高校用于解剖与标本制作。但是有件不为人知的事，那就是需要有特殊的人为这些无人认领的尸体进行灵魂上的安抚。”

老人接着说道：“经历过枪决这样很有胁迫性的非正常死亡，灵魂被逼出躯体，如果尸体没有经过正常的火化和其他殡葬仪式进行抚慰的话，那么灵魂就可能会难以控制。而这个说法和安魂师的存在向来都是非常隐匿的，而且完全是私下里处理的事情，一般很难为外人所知。我曾经对于这类说法非常不屑，但是这件事发生后，我开始接受了……你的奶奶就是本地唯一一位安魂师，她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被枪决的犯人数量一直很少，而现在犯人死后的尸体也会存留一段时间。”

老人沉了沉，继续说道：“这么说吧，那个被枪决的女人比较特殊。那一年正是严打最厉害的时期，她一个人声称自己没有帮凶，没有家人，除了交代罪行之外没有透露任何额外信息。她既是大学生，又被包养后杀死别人，她的案件成为当时有关部门重点处理案件。她死后尸体没有人认领，原本是需要安魂师进行安魂，但是就在那个时候你的奶奶却又无故失踪了，一直没有被找到。”

“我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女人没有经过安魂，才出现了这张诡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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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这件事发生后，我就辞去了警察的工作，自己开了一家照相馆为生。但这件事成了我的一个心结，不时地想起，有时做梦也会梦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一座高塔，一个连体婴儿，一个奇怪的部落。我都不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却始终纠缠着我。”老人低下头，闻磬和翎帆似乎看到了他厚重的眼睑里，隐约浮现着骇人的黑眼圈。

沉默了一下，老人又说道：“这张照片我本不想给别人看，因为我不想牵扯出其他的事情。直到我离开公安局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我在路上竟然偶遇到了照片最右边的那个女人，就是你们刚说的丽娟奶奶。我认出了她，她当然不认识我。我当时有个很强烈的感觉，把照片交给她，似乎就能了结这件事情。我把我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然后保证绝对替她保密。从那以后，我的心就完全从那件事中脱离出来，自己可以深出一口气了。”

老人并没有说完，停顿了一下，再次说道：“在我把照片给她的时候，她非常地伤心，拿出来一缕头发，说事后她来到刑场，看到地上的一滩干掉的血迹，血迹中就发现了那一缕头发。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就是在这个位置被处决的，那缕头发她认定就是女儿的……那片刑场，如今已经被弃用多年了。当年那里还是在城区以外，在城区西侧的一片荒地。后来城区经过规划，现在很多办公中心都建在了那个范围内，比如行政一中心、行政二中心、行政三中心……那个女人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她具体被行刑的地点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在我的印象中她就是跪在现在行政三中心所在的某个位置上被执行的枪决。”

“行政三中心！…….这不正是自己工作的地方吗？”闻磬与翎帆相互对视，紧锁着眉头，眼中闪过一抹浓厚的恐惧与忧郁。

......

回来的路上，闻磬和翎帆都已经深深意识到三中心里面有一个超自然的亡魂的存在，而这个亡魂就是闻磬的亲生母亲。但是两个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闻磬母亲的亡魂竟然偏偏要对闻磬造成伤害，从没有听说过其他任何人和闻磬有同样的遭遇。

一个未曾谋面的亲生母亲，却要在死后用灵魂来折磨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且还是发生在闻磬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难道这种超越现实世界的母子第一次相逢竟会如此残酷？

闻磬在三中心的那个房间遭遇的恐怖事情，那张令闻磬魂飞魄散的照片，似乎命中注定就是为闻磬准备的。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

此时此刻翎帆看着闻磬焦虑的神情，似乎能揣测到闻磬的心境。这个世界上最想知道真相的就是闻磬，同时最想逃避真相的还是闻磬。

闻磬记得丽娟奶奶曾经给过他自己家里的钥匙，当天夜里闻磬和翎帆一起来到丽娟奶奶家中，试图搜寻到闻磬的生命中不曾触及到的事情——关于他的生母和未曾谋面的奶奶。

丽娟奶奶家里布置的非常简单，她生前是一个生活非常简朴的人，仅仅依靠做清洁工的微薄收入维持生活，家中没有任何一个锁住的抽屉或是橱柜，就连家用电器都少的可怜。

闻磬和翎帆在房间中找寻了很长时间，一无所获。正当闻磬想招呼翎帆离开时，翎帆从一间卧室出来，问闻磬：“这间卧室的壁灯坏了吗？怎么打不开？”

“是啊，很多年都没修过了。”

“卧室里就这一盏灯吗？”

“除了台灯之外，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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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中就这一盏。”

“为什么一直不修理呢？”

“我也感到奇怪。丽娟奶奶是一个非常干净利落的人，虽然家中布置的很简单，但是每一样东西都归置的井井有条。唯独这盏多年不修的灯。”

翎帆依靠着卧室外面的灯光仔细观察着那盏灯，那盏灯是扁平的长方体形状，如果把它想象成糊在墙上的披萨盒子也有几分相像。

“咱们帮丽娟把这盏灯修好吧。”翎帆说道。

“你怎么有这个想法？”

“看过电影《崎岖父子情》吗？”

“你是说......”

翎帆语重心长地回答道：“父子之间总是被一些无形的东西牵绊着，无法相互间袒露心扉，然而一切误解、偏见、猜忌、厌倦都抵挡不了死亡所带来的改变。直到父亲死后，儿子才敢于承认和接受这种隐匿父子情感，父亲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但给予自己的父爱和他们剪不断的父子情才是最独一无二的。影片的末尾不是有那么一个情节，儿子回忆生前他和父亲在一起的场景，父亲架着梯子把修好的灯按上，儿子在一旁打开开关......”

“我明白的你的意思了。”闻磬一阵默不作声，随后找来工具，将这盏坏掉的壁灯卸了下来。

然而，突然发生了意外的情况：这盏灯的后盖竟然脱落下来，从里面滑落出一个塑料包。翎帆将塑料包捡起来，发现里面有很多简报的碎片，已经泛黄褶皱，字迹渐渐消去非常模糊。

两个人看到简报上记载的内容，几乎都是同一件事，这件事让闻磬皱起了眉头，似乎吃了一惊。内容大概是：幼女母亲在家中惨遭歹徒杀害，幼女在家中躲藏，陪伴母亲的尸体三天三夜。随后邻居家的小男孩因为踢球打破玻璃后才发现……

翎帆看着闻磬皱起了眉头，神情颇显紧张，便问道：“简报上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闻磬说道：“简报中小女孩的名字——蒋艳梅，这就是奶奶的名字，简报中说到的幼女，很可能就是奶奶！但是几张剪报里面登出的这个幼女的相貌……”

“相貌怎么了？”

闻磬告诉翎帆：“这个幼女的相貌，和印象中墓碑上奶奶照片中的相貌相差很多，即便是童年的奶奶，也似乎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两个人不知道丽娟奶奶为何要搜集这些简报并隐藏起来，或许她也在生前想要找到闻磬奶奶的一些资料。但顾不上那么多了，两个人很快就在简报中标记出当时发现悲剧现场的小男孩名字——秦汉成。似乎那时并不像现在这样，很在乎人们的隐私，连孩子的名字也没有被隐去。

闻磬与翎帆感觉找到了寻求新线索的路径。两个人通过官方和私下各种渠道搜寻着秦汉成，了解到他是一个约莫在60-70之间的老人，年轻时做过海员。闻磬和翎帆希望他依然健在，并且能够很快找到他。

持续寻找了大约两个星期的时间，他们终于找到了秦汉成老人目前的居住地，是山东省临沂的一个小县城。

“又是临沂？”这个地方近来已经不止一次和自己产生了联系，闻磬和翎帆已经将这个地方深深印在了脑子里。在见到秦汉成老人之前，两人已经达成默契，尽可能不要问为什么闻磬母亲的亡魂会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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