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二年四月望日，帝御温德殿。方升座，殿角狂风骤起。只见一条大青蛇，从梁上飞将下来，蟠于椅上。帝惊倒，左右急救入宫，百官俱奔避。须臾，蛇不见了。忽然大雷大雨，加以冰雹，落到半夜方止，坏却房屋无数。”（注1）

……

苏北裙看着于吉像是说书人背诵贯口一样讲述着众所周知的一段往事。

于吉神秘一笑，轻捋胡须道：“世间凡夫俗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青蛇示警，却不知这青蛇的来历。”

苏北裙精神一振，道：“愿闻其详。”

于吉道：“昔年高祖醉走丰西泽，遇双蛇。白蛇为雄，青蛇为雌。因高祖乃真命气运，故双蛇不敌，白蛇被斩杀，青蛇逃遁而去。

“现如今，青蛇修行已近四百余年，即将化身成蛟！”

于吉看了看太阳方向，然后手握成拳，只伸出食指和中指，虚空一指。

戟指西南方向，于吉道：“此去西南五百里，有一湖泊沼泽群聚之地，名曰：

“云梦泽！”

苏北裙道：“仙长的意思是那青蛇栖息在云梦泽？”

于吉道：“不错，那里因为沼泽连着湖泊，淤泥暗流交织，并且凶兽横行。所以方圆百里无人，恰好是渡劫成蛟的最佳场所。”

于吉继续道：“让那青蛇栖息于此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那云梦泽深处，有一株千年丹木。

“这种神木对环境要求极其恶劣，其果实结成后百年不落。这丹木果乃是先天灵物，一旦成熟之后，食之可以御火。

“那青蛇亲水而饿火，所以潜藏在此处等待丹木果成熟后加以炼化。当它能够完全炼化丹木果，便能够水火交融，大大地提升它渡劫的成功率了。”

苏北裙沉默了半晌，这灵物青蛇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暂且不提，这五百多年的修为实属不易，而且已生出灵智。如果杀了不知要沾染多少因果。

于吉也不着急，缓缓说道：“青蛇之胆，可提升数十年源力修为。此间造化，苏小友自己判断取舍。贫道言尽于此。”

想了想，于吉看出了苏北裙的心思，于是继续说道：“青蛇每年吃人无数。”

听到这话，苏北裙好像心里的负担稍微变小了些。

于吉又补充道：“而且专吃童男童女。”

苏北裙知道于吉是为了让自己宽心才说得这般详细，于是感激地道：“仙长之言，小可铭记。但不知，这丹木果何时方能成熟？”

于吉道：“根据贫道的推算，多则五载，少则几月便成熟了。”

苏北裙道：“成熟之日，便是那妖蛇渡劫之时？”

于吉道：“然。”

苏北裙双手再次抱拳道：“些仙长教诲，在下谨记。”

于吉笑道：“机缘玄妙，各中巧合怎能道尽。小友即使没有贫道指点，也自有造化。”

苏北裙谦虚道：“不知在下可否有什么能够为仙长效劳的地方？”

于吉呵呵一笑，摆手道：“人生中的机遇虽多，但能不能抓得住才是关键，贫道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注1）

说完，于吉便起身收拾行囊准备离去。

苏北裙左思右想，心中有话却又不知该怎样开口。

于吉注意到了苏北裙的犹豫，问道：“苏小友可是有难言之隐？”

苏北裙问道：“仙长此行可是要前往会稽郡方向？”

于吉答：“正是。”

苏北裙抱拳道：“在下不敢装神弄鬼、拐弯抹角。我直言相劝，仙长此去会稽，当小心谨慎，如果仙长能听在下一言，最好别去。”

于吉一愣，掐指算了算。

过了少顷，又拿出蓍草在地上排摆开来仔细算了算。

算完之后，于吉微微一笑，道：“小友好意，贫道心领了。贫道此次前往吴地一是为以医传道，这二来么……”

于吉说道这里神秘地笑了笑然后继续道：“二来是为了一件私事。小友勿怪，贫道不能直言。”

苏北裙还想再劝说几句，却被于吉制止了。

于吉语重心长地说道：“苏小友，天机不可泄漏，否则必遭祸端，切记切记。”

天机不可泄露……苏北裙细细的品味这句话，好像是意义非凡呐。

苏北裙见于吉似乎胸有成竹，也就不便多说了。

于吉接着道：“小友既然如此善心，贫道便再送小友一个小小的造化。”

说罢，于吉把摆在摊位上金属光泽的玉石递给苏北裙。

苏北裙问道：“仙长，这是？”

于吉道：“这是一块东海金发晶，那青蛇其性好淫，并且喜好金光闪闪的宝物。用这块金发晶可做诱饵引蛇出洞。此石还有一个妙用，到时小友便会知晓。”

苏北裙道：“无功不受禄，这不太好吧？”

于吉道：“此石有缘者得之，普通人即便得到也无甚大用，反而平白遭受灾祸。而且时方才苏小友好言相劝，令贫道感激不尽。”

苏北裙这才接过来揣入怀中。

于吉道：“此地缘分已尽，贫道这便离去。”

苏北裙问道：“不知以后可有机会再见仙长？”

于吉稽首道：“聚散离合实乃人间常态。不可强求，也不必抗拒。贫道与苏小友甚是投缘，来日如果缘分未尽，亦有相见之时。贫道祝愿苏小友，有志者事竟成。”

苏北裙赶忙抱拳还礼道：“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日事成，必当厚报。”（注3）

两人道别之后，于吉便就此离去。

苏北裙正准备继续闲逛，灵魄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这道人的修为达到了桎梏，此次前往吴地估计是想要寻找机缘突破位面。”

苏北裙神识问道：“前辈，您能探测出于吉仙长是修行者吗？”

灵魄道：“我没有探测，怕他能够感应到我的存在。

苏北裙继续问道：“前辈，既然没有探测，您怎知他是修行者？”

灵魄的回答简单明了：“经验。”

苏北裙点点头，的确，经验很重要。刚才他出于谨慎，并没有在于吉面前释放出神识。否则如果他肆无忌惮地探测于吉的源力，一旦于吉也是修行者，必将发觉。那就会大大地降低于吉对自己的好感度。这样一来不仅自身安全受到威胁，并且也必将是一个不小的恶缘。

——看来上次丛玉儿给自己的教训真的是很宝贵的经验啊。

苏北裙又问道：“前辈，突破位面是什么意思？”

灵魄道：“当修行者达到一定的瓶颈后无法再次提升时，有些人寻找气运机缘，有些人逆天改命，也有人涅槃重生。还有一种最直接的方法：突破位面，去更高级、源气更加充沛之地。这种方法需要修行者玄通阴阳，巧夺造化，委实也是一种气运。当年我的主人便是如此。”

苏北裙道：“主人？前辈您的主人是谁？”

灵魄显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心情，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这几种突破桎梏的方法全部都需要承受天劫，成功则飞升，失败则身消道陨。”

说道这里，灵魄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你应该庆幸和我是共生。”

注1：摘自《三国演义》第一章第二段

注2：有记载的“顺水推舟”一词最早出现在元代。但是我相信，很久之前人们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没有记载下来而已。因为“舟”这个字最早在甲骨文里就出现过。

注3：“青山不老绿水长流”这句话最早能追溯到宋朝刘奉世：青山依旧水西流。所以东汉时有没有这句话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明代《三国演义》里刘皇叔说过这话，所以我就拿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