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守等了等，悄悄的留下脚步，听了一会楼上的动静。

又听到嘎吱嘎吱的门响，听到了迟钰出门的声音，轻轻地叹了口气。

“算了，本来就是假的，真到了我妈面前，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今天就……”

先放过她吧。

迟钰的身段，一点点的消失在雨雾里，古色古香的江南水乡，就连消失，也是踩着一幅幅水墨的。

他摇了摇头，盯着看了一会，又收回了视线。

现在，该他头疼怎么去应付自己的老娘了。

规矩是规矩，新娘子第二天不来奉茶，可是大忌讳。

柳妈妈，年轻时是唤作柳姨的，那可是江南一等一的美人，家道中落的时候，又遇到了枫守的父亲，相互扶持着。

那会儿，枫守父亲还是个先生，赶上私塾教书。

柳姨欣赏他的才华，嫁给了一个教书先生。

后来，枫守的父亲开了窍，捣鼓起了客栈，没想到生意一日千里，越发的红火，才有了现在江南数一数二的客栈——

江南客栈。

枫守一抬头，看到了母亲一脸的阴沉，都快滴出水来了，翘首以盼着已经偷偷出门的儿媳妇。

扶了扶额，他盘算了一下，终于是缓缓凑到了母亲身边。

“钰儿呢？”

柳姨哼了一声，一张脸绷紧了，大有几分耍性子的味道。

枫守陪着笑，很是自然地捏着她的肩膀，又将她的秀发一根根的拢着，收成小小的一束，束在身后：

“钰儿她太累了，今儿个还没醒呢。”

声音凑在耳边，怎么的都有些神神秘秘，柳姨看了眼自家儿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的，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漫开了：

“真的？真的是太累了？”

枫守知道母亲了解了深一层的含义，露出个意味深藏的表情，多的，他也不说了。

留给自柳姨一个人琢磨。

直起身来，枫守很是熟练的接过下人备好的茶，慢悠悠的倒上一杯，恭恭敬敬：

“娘，儿媳妇操劳，孩儿给您奉茶。”

说到操劳的时候，枫守还刻意重了点语气，相信以母亲的智慧iu，没理由注意不到。

果然，柳姨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只是笑意收敛了，多了几分严肃。

虽然没有喝到自己儿媳妇的茶，但抱孙子可是大事，让儿媳妇累着了也不好，她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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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慢慢的点了点头。

“既是身子累着了，那今儿个也就算了，枫儿，下次记得别那么操劳了。”

顿了顿，她又轻轻咳了声：

“娘虽然着急着抱孙子，但也不用这么折腾的。”

嘴上这么说，柳姨的嘴角就没掉下来过，枫守心里擦了把汗，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松了口气。

又想到了已经出门的迟钰，乐呵呵的少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枫守给编排了，若是被她知道了真相，说不得还会闹出什么呢。

没事，回头几百两的银子下来，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吧。

吃过饭，枫守习惯了出门散步，沿着雨河这一路，走走停停，江南水乡，风景独好，若是兴致来了，还会附庸几句风雅，拾一拾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的牙慧。

当然，更多的情况是，他站在桥墩上看风景，看来往的文人墨客，落笔挥毫，即兴写上那么一两首佳作，夸一夸这江南的美景，那也是好事。

今天的天气不错，早些的时候还依着要下雨，准备带把伞来着，可临了出门，又放开了晴。

倒是不得不让枫守叹上一句：“天色多变。”

雨河的风景好，微波粼粼，立春的几缕阳关掠下，掀起河面的层层波澜，桥墩的柳枝更垂了，让人想起垂目洗泪的仕女，巧夺天工的聘罗。

依着不知名的小桥，桥旁的摊位格外的热闹，枫守很是熟悉的散着步，不时还在摊位上转悠转悠，看上了什么，便拿起来把玩一番，询问一下价格。

贵了，又讨一番价钱。

不贵，兴致来了伸伸手，几两银子落了地。

客栈的老板，又怎么会缺钱呢？

他只是比较喜欢这种讨价还价的感觉罢了。

来得多了，跟这些小贩们也熟络了，平日里撞见了也会乐呵呵的打声招呼，落得个心情开阔。

枫守寻了个荫处，抄了条凳子坐下。

“小二，倒茶！”

“来了！”

声音瞅着响亮，枫守往里头看了眼，看到了葛二端着茶水正走过来，脸上又是一阵笑：

“葛二啊葛二，就知道是你小子。”

葛二笑着应了声，随身的抹布往肩上一搭，粗糙的瓷碗摆上来，他收了收神，恭恭敬敬地给枫守倒了杯茶。

末了，还有模有样的端着：

“枫公子，祝你新婚愉快，佳人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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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守笑乐了，接过碗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还有些冬天没化开的凌冽。

庆贺倒是真的，只是忍不住看到葛二那副不着边幅的样子，茶水喝到了一半。

“我说葛二，以你的才学，去教个书不好吗？”

葛二撇了撇嘴，大咧咧地坐在边上，手里拿过茶壶，又像模像样的给自己倒了一碗。

“教书有什么好的，之乎者也咿咿呀呀，这些事多新鲜。”

说着，他还吐了口茶叶，脸上写满了嫌弃：

“呸，掌柜的又拿这劣质茶叶了，说了多少次劣质茶会赶跑客人，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枫守哑然，到嘴劝说的话，突然又塞了回去。

葛二说的对，真要让他去教书，以他的这副德行，还不知道会教出什么样的学生呢。

就这样也挺好。

他点了点头，抿了口茶。

不过该说不说，这茶确实不怎么样，苦涩的味道浓郁不化，这要是遇着个什么心情不好的，怕是要给喝抑郁了去。

“小二，倒茶啊！”

“来了！”

葛二应了一声，又站了起来，有些滑脱的抹布很是熟练的往自己肩上一拍，手脚麻利的样子，像极了在这条道上浸淫了多年的老师傅一样。

可实际上，他当茶摊小二不过才三个月。

枫守第一次见到葛二的时候，他在给人算命，一副深色的墨镜挂在鼻梁间，鼻子旁边呢，横七竖八的贴了个狗皮膏药，不知是被人打的还是他自个儿贴上去的。

杆子上挂的旗猎猎作响，写着什么“江南第一算”的字样。

他来了兴致，走上前让葛二给算一卦，谁知这小子说的还头头是道的，直到他说了一句骗子常用的话。

“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啊。”

让枫守把他给请到了府上，一顿好吃好喝伺候着。

但他也说了。

“算命的，要是我三天内没有血光之灾，你就该有了。”

葛二吃的坦然，在枫守府上该吃吃该喝喝，末了，还和枫守成了朋友。

血光之灾的事，也就成了笑话，不了了之了去。

枫守也打听过，葛二家里不算落魄，出来算命也只是聊以解闷，广交朋友而已。

现在，又当上了茶摊小二。

枫守笑着摇摇头，喝完了最后一口茶。

“呸，真难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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