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凯走的时候，和李氏等人说了，府试的榜文这两日便要下来了，让他们寻常注意家里留着人，等着贺喜的来。

李氏自然拍胸脯保证着，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每两日，榜文便下发了，此次府试，瀚州府诏县应考的考生一共有一百六十八人，最终过了府试的只有一十六人。

东一街沈家食肆沈珺不仅名列前茅，且还是整个瀚州府的案首，榜文一发下来，莫说是本届的考生，便是往届没有中的读书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

沈家食肆这一日更是热闹的不行，一波又一波的报喜的人前来讨喜钱，李氏也不吝啬，不管来几波，都有赏钱，一点儿也不见寻常肉疼的样子。

不同于上次只是个在诏县范围内的考试，府试考的是整个诏县的历届未曾中的人，所以基数庞大，能在这里面脱颖而出，沈珺这个名字比上次传播的范围广了许多，莫说是东街的左邻右舍，便是东二街和十八巷子住的稍远一些的，都临来看人了。

李氏的人忙了一整天，累的腰都酸了，才终是将人送走。

“不得了了，这一天的，笑的我脸都僵了，真是遭不住，遭不住啊。”李氏喝了杯茶，终于松快了一些。

宋瑜打趣:“娘你这话若是被别人听见了，怕是要说酸话呢，这可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好福气。”

李氏一笑:“可不是，莫说是累这一天，只要三郎争气，我就是天天如此也乐意。”

“下次再有这些，我来打理，娘在屋里歇着就好。”沈三郎接口。

李氏不乐意了:“那不行，哪有这样的，我儿子得了案首我还不能风光风光了？在屋里有啥好歇着的。”

沈三郎眉宇之间有些无奈。

“对了，你现在可以算是童生了吧？今年还下场吗？”

沈珺颔首:“嗯，院试是在八月前后，还要看府城定的具体时日，不过每年都在八月初前后，若是运气好，兴许能赶回来过八月节。”

“今年都考了两场了，这离八月也没多远了，你身子还能撑得住？”李氏就有些担心了。

其实整个诏县也没几个秀才老爷，三郎的年纪不大，倒也不用如此着急。

若是能趁此机会在家先和儿媳妇生个孩子……

李氏不着痕迹的看了宋瑜一眼，心里隐约还是有些发愁。

不行，过两天去寺里还愿还是再求个签看看。

沈珺摇头:“院试三年两次，此次若是错过，便要等到后年了。”

太慢了！

“就算到后年也不算晚，你年纪还小呢。”话虽这么说，但李氏也知道拗不过儿子，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沈珺笑，没吭声。

西街，沈家。

沈诚此次也过了府试，如今整个家里也是高兴一团，周氏兴高采烈的让人采买些东西，又是吩咐厨房多准备些好吃的好喝的，又是让人给沈诚裁剪衣裳，添加物什的，忙得团团转。

寻常瞧着厌烦不已的妾室桂姨娘和庶子沈珉，周氏此时也能勉强给个好脸了。

倒是原本最该开心的沈诚，神色淡淡的，仔细看去，那双眼睛里分明没什么神采，连笑起来扯唇的角度都有些牵强。

偏生这已经是他最近的常态，家里的人都有些习惯了。

吃了一顿欢快又陌生的饭，沈诚起身对着沈洪越等人行礼后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沈洪越脸上的笑容拉下来，拧着眉头起身去了书房。

周氏:“这……这是怎么了？吃了饭就走，大好的日子，也不知道陪我说会儿话。”

沈珉见状，和桂姨娘对视了一眼，也恭敬的起身对周氏告辞了。

周氏心头正烦躁，摆摆手，厌烦道:“走走走，赶紧走吧，一天天的，烦死了。”

沈珉低头后退，离开此处后，脚下一转，去了沈洪越的书房。

沈洪越翻看着一本账簿，拧眉:“三万二百八十六两，竟然这么多吗。”

“老爷，府城不比咱们诏县，处处都要银钱，今年府试这么严苛，如今楚知府开始彻查县试，便是下定了决心要做出一番政绩来，三万多两买个平安，值了。”一个羊角胡的布衫男人坐在下首道。

沈洪越冷哼一声:“这个不孝子，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考的如此之差，若不是看他今日那副鬼样子，我非让他在祠堂跪个三天三夜不可。”

羊角胡笑了笑，“老爷，你如此疼爱大公子，可舍不得他受委屈，此次不过是大公子一时之间迷了心窍罢了，如今老爷要做的还是尽早让大少爷从儿女私情里抽身出来，以大公子的才学，只要能恢复以往，院试而已，定不在话下。”

说道儿女私情，沈洪越越发生气，素来懂事的大儿子，如今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日沉溺于过往之中，哪里像个男儿？

说起来，都怪那个贱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手段蛊惑人心，可惜孙震也是个不中用的，白养了那么久，居然只伤了个做工的。

真是个废物！

沈珉在门外捂住嘴，缓步向后退了几下，飞快的离开书房，眼底闪烁着惊疑不定。

府城来人要彻查近几年诏县科考县试之事，让诏县有些人心惶惶，府试榜的热度还未褪去，这件事情便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最热门话题。

人人都在猜测，到底谁家的县试名额是买来的，还有些家有仇人的，趁机带一波谣言，弄得一时之间不少过了县试的读书人风评被害。

当然，沈珺没有被查，这次过了府试的几个人都没有被查，沈家食肆倒是成了一片清净地。

原宋瑜想着也跟他们没什么影响，但隔日上午，包子铺关了门后，她难得没有去点心铺子，给大家放了一天假，也和李氏、春梅一起出来挑选给青禾成亲用的东西，结果没走多远，就瞧见孙老娘坐在成衣铺子门口干嚎着，对面站着的是脸色铁青的周娘子，以及一个青衣长裙的小姑娘。

“糟心烂肺的小骚蹄子，不是能打吗？让那野男人出来啊，有本事今儿就打死我！”孙老娘怨毒的眼神盯着那小姑娘，嗓音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