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街很热闹，年关里，除了沈家这样半歇息的店，大多数人还是指望着年关多挣一笔钱呢，恨不得营业时间直接拉满一整夜，白日更是热闹的很。

除了那些店面，一些寻常不常见的小商小贩也冒了出来，讲究一些的，在地上支起一个架子，或者是拉来一个箱笼，在上面铺上红布就能卖东西了，不讲究的，直接在地上摊一块破布，便算是个摊位了。

这场景让宋瑜想起来，此前在现代，她幼年时逛描绘大概就是这个场景，看着没有规划，甚至是略显简陋，但其热闹却是寻常时候比不得的。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小摊位，有些没见过的东西还会上前看看。

李氏颇为大手笔，没见过的，买，感兴趣的，买，没吃过的，那更要买了。

豪气冲天的李氏弄得宋瑜都不敢随便看了，就怕多看了一眼，最后便多买了一堆东西。

当然，不仅仅是对宋瑜这样，俩孩子要的东西也买了，也给春梅买了不少，说是就当过年的礼物了。

蓉姐儿和耀哥儿都很开心，意识到今天能薅李氏一笔，马上撒欢儿了。

两人在街上跑来跑去不停歇，不过，瞄准的目标依旧是各种各样的小吃。

“真是嘴不闲着，刚吃了饭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空肚子。”李氏吐槽了一句，又想着，日后她大孙子可不能这样，嘴馋的，恨不得有人拿根儿糖都能将人骗走。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大一些就好了，蓉姐儿和耀哥儿已经很听话了。”宋瑜柔柔的给俩孩子说话，一转头见他俩跑的太快，便嘱咐了一声:“慢点儿，小心别撞到人。”

这话和开了光似的，刚一说出口，蓉姐儿便一扭回头撞在了别人腿上。

“啊……”

蓉姐儿没稳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里的麦芽糖吃的黏黏糊糊的，印在了对方桃粉色的裙子上。

那被撞的姑娘秀眉一蹙，看着自己裙子上的糖渍，脸色难看。

她花了大价钱做的新裙子，跟她父母软磨硬泡说是过年的礼物才被允许的，今日才是第一回穿，便弄成了这个样子，心里的怒气不可谓不大。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姑娘，真是对不起。”

李氏和宋瑜他们见蓉姐儿摔倒便赶紧跑过来了。

郑秋雯没说话，拉着脸色，既不能大方的说出没关系，面对李氏的道歉，也说不出来难听的。

宋瑜将蓉姐儿扶起来。

蓉姐儿这会儿知道自己闯祸了，摔倒了也不敢吭声，默默地顺着宋瑜的力道起来，拉着她的衣角张大眼睛看着郑秋雯。

“蓉姐儿，快跟姐姐道歉。”

蓉姐儿顿了顿，眨巴着眼睛，奶呼呼的仰头:“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郑秋雯表情缓了缓，看着小家伙儿这么可爱的份上，刚想说算了，结果不经意的瞥到蓉姐儿身后站的宋瑜身上。

她是专门来见过一次宋瑜的，但是当时离得远，没能瞧见面容，只记得沈珺的妻子是个膀大腰圆的粗鄙女子。

对于情敌，记得总是清楚，比如那日宋瑜身上的香囊和头上的木簪，挽起的发髻等等，都是一模一样的。

区别只在于上回瞧着是个年纪大的妇人，今日的宋瑜是好好收拾过的。

青色的对襟小袄，将上腰线遮住，但摇摆的裙子上方，下腰线的窈窕还是能窥到一二，谈不上膀大腰圆，甚至能称得上纤细。

更不用说那莹莹精致的面容了。

即便郑秋雯再自恃过高，可面对对方不施粉黛的脸庞，也不能说自己比对方强。

无论嫣然的红唇还是秀挺的鼻梁，都是让人嫉妒的，更不用说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顾盼生辉，自带着潺潺秋水的清澈。

郑秋雯抿唇。

这真的是沈珺的娘子吗？

会不会她认错了，其实上次那个才是？

只是两人恰好梳了一样的头发，买了一样的饰品？

这个念头刚一过，身侧走过去一个邻居:“呦，沈夫人，沈娘子，你们这是咋啦，小娃娃闯祸了？”

李氏无奈道:“可不是，小孩子冒冒失失的，估计是这几天皮痒了。”

耀哥儿和蓉姐儿抖了抖身子。

蓉姐儿马上道:“姐姐姐姐，我真的故意的，对不起，我把我的零嘴都给你吃好不好，你原谅我吧。”

郑秋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拧着眉头没好气道:“你知道这件裙子值多少银子吗，你那点儿零嘴算什么！”

她忽然起来的发难，让蓉姐儿吓了一跳，马上不敢卖萌了，退回到宋瑜身边，求助似的看着宋瑜。

宋瑜也没想到郑秋雯会忽然发怒，但瞧着对方的裙子是新的，而且料子不错。

普通人家也不是能天天做新衣裳的，好不容易过年的时候做了一件新衣裳，刚穿出来就弄脏了，心里不开心也是应当的，尤其对方年轻姑娘家，最是爱美的年纪。

宋瑜能理解。

而且，看着这姑娘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宋瑜稍稍思量，她开口:“这位姑娘，家里孩子莽撞，实在是对不起，要不这个裙子你花了多少钱，我们给你买个新的如何？”

李氏一听，马上看向被糖渍沾染的那一块裙子，笑道:“做一件新的多费事儿啊，还不一定能赶得上过年穿，这件挺好看的，而且就那么点儿脏了，扔了多可惜啊。”

“这位姑娘，我家就住在附近，要不你跟我回去让人清理一下吧，不费事儿，一会儿就好，还不耽误你逛街。”

李氏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那裙子价格不菲。

给自己儿媳妇买衣服也就算了，贵了也是穿在自己个儿身上，这才铜钱大小的一块脏，又不是洗不掉了，哪能赔人家一件儿啊。

犯不着！

儿媳妇太大方，李氏觉得日后买衣裳啥的还是她来操办吧。

宋瑜知道自己的做法过于大方了，但这姑娘眉眼看人带着厉色，一瞧就是不好惹的，倒不如花点钱息事宁人。

却没想到，正当她以为对方不会答应的时候，郑秋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的温和:“好啊，那就去婶子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