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相和陈大人不大对付，或者说，在皇上面前有头有脸的宠臣，就不可能是一派的。

何相捧着沈珺，陈大人心知肚明。

按理来说，陈大人资格老，威望高，常年在翰林院任职，又是皇上的肱股之臣，接下来如果何相退下去，他再熬两年，说不定就是下一任相爷人选。

可两人不是一派的，何相明显想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子来，这陈大人不喜欢了，也不能忍了。

两人哔哔了好一会儿，文人耍起嘴皮子来，那是引经据典互不相让。

下面的考生听着，都为沈珺担忧。

沈珺……

沈珺诧异。

皇上倒是对这两个臣子宠信，这等场合居然能让他们吵起来？

上次可不是这样的。

皇上坐山观虎斗，等两人哔哔完了，才当个和事佬，说了一句:“好了。”

两人停下来了。

“何相说得对，自古以来，不以年纪论英雄，文也好，武也罢，这官职素来是能者居之。”

何相面色好看了点儿。

陈大学士憋屈。

又听见皇上道:“不过，一甲三人前三年都要在翰林院当值，陈爱卿若是觉得沈珺年岁小，不够稳重，大可亲自教导教导。”

言下之意，你要是不满意自己回头调教去，反正你是手下。

陈大学士茅塞顿开！

对啊！

何相可以拉拢，他也可以拉拢，他才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位置上的人啊。

皇上只要不插手，将人直接外放或者重用，按部就班塞进翰林院，那他就还有赢的机会！

想明白了这点儿，陈大学士也不反对了。

两人各怀心思，都对皇上恭敬的很。

皇上:微笑。

“好了，宣读圣旨吧。”

身侧的公公赶紧将考生的大名盖好，开始诵读圣旨。

沈珺，状元。

一瞬间，尘埃落定。

皇上也该离席了。

却在这会儿，皇上忽然笑着对沈珺道:“沈爱卿，朕方才便想问，你这眼睛……”

沈珺:“……”

“启禀陛下，不敢隐瞒，此是臣与友人无意起了冲突，不小心上伤到的。”

“友人？”皇上表情玩味，笑着说道:“瑾儿脾气不好，有这么个大舅哥，沈爱卿日后要辛苦咯。”

说完，扬长而去。

沈珺:“……”

未曾得到证实的心头猜想，这会儿被皇上给验证了。

何相和陈大学士:“？？？”

陈大学士还没懵逼过来，何相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霍瑾，大舅哥，福安郡主，翰州府？

所以，他和陈大学士吵了半天，结果给霍勋做了嫁衣？

何相的脸色难看极了。

就连皇上离开之后，众人上前例行攀谈，他都神色冷冷淡淡，不欲多说的样子。

再看沈珺，那是咬牙切齿，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却不知道，此时沈珺也苦笑连连。

得了，一番辛苦也白费了。

薛家站得太高，本不想在京城和师父有所牵连，毕竟他身后还站着……

薛家和霍家这些年是保皇党，从不和那些已经争斗起来的皇子掺和。

他不想拉薛家下水，现在看来，却是撇不干净的。

总不能让他真的抛妻弃子吧？

沈珺心头长叹一声。

罢了，回去准备礼物去闵国公府登门告罪吧。

一甲三人，新鲜出炉，沈珺携榜眼探花一道，开始游街。

此时，闵国公府。

宋瑜正在和李氏说话呢。

李氏想在外面置办一处住处。

不是现在，而是之后住。

“我知道现在说这个不大好，瑜娘你刚和亲生母亲见面，自然该多在国公夫人身边留一段时间，只是我们在这儿住的时间太久不好，而且珺哥儿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来了呢，我寻思着，要不我和蓉姐儿他们先去看看珺哥儿，再合计着买个住处，日后咱们一家人也算是在皇城落了根儿了。”

李氏一直记挂着儿子，也是昨个儿闵国公给的消息，说是沈珺还在京城备考殿试。

所以李氏没有去打扰。

国公府住的是很好，人和善，丫鬟下人一大堆，方方面面伺候的都很妥帖，但不是在自己家，总是没有归属感。

而且，李氏忙碌惯了，陡然之间过这样的日子，还有点儿不大习惯，总觉得人都懈懒了。

宋瑜思忖了一下，觉得确实是要置办点儿产业，便道:“倒也可以，不过三郎现在不是还在忙吗，咱们还是暂时不要打扰了他了，等考完再说吧，娘想买什么样的宅院，我陪你一道去看吧。”

“可是你现在出门，会不会不方便？”

人家大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不是日后宋瑜也要如此？

宋瑜笑了笑:“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坐牢房，正好来了几日，咱们也休整过来了，我回头问问母亲，咱们一道出去逛逛吧，置办宅院还是左近看看，都成。”

李氏笑着:“我看行。”

“夫人，少夫人！”

忽的，路婶儿一脸喜色的走进来。

“怎么了这是？”

路婶儿笑容满面，道:“奴婢方才去大厨房给的小少爷端吃的，结果路上听见府中的下人议论，说是大公子中状元了，这会儿应当在街上骑马游街呢。”

“真的假的？你是说，珺哥儿？你没听错，真的是珺哥儿？”

“老夫人，我肯定没听错，府中丫鬟小厮都知道了，那必然现在外面也都知道，要不奴婢想办法出去打听打听？”

李氏忙道:“不了不了，整的跟偷偷摸摸似的，还是我们去和亲家母打声招呼吧，要是真的，咱们今儿就能去找珺哥儿了。”

李氏兴奋不已，说着说着，回头看宋瑜，却见宋瑜面色淡淡的，不见什么惊喜，反倒有点儿恍惚。

李氏奇怪:“瑜娘，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宋瑜摇头:“娘，我自然为他高兴。”

沈珺取得好成绩，宋瑜不意外，就像是书中所写，他本就是满腹经纶之人。

只是不可避免的，又想起来那日在城门外看到的情形。

何相家的姑娘啊……

也不知道，他之前信中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瑜低垂着眸子，脑海有些混沌的回想着书中的故事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