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八）

睡到半夜，被香娘推醒，她说“我饿了”。

拿出羊腿我接着又睡。

“我咬不动。”

我翻身拿刀刷刷几下给她整了一盘继续睡。

“我吃不完。”

我收进万宝囊里，盖上被子睡。

没多久，听见有哭声，香娘坐在床上抹眼泪，那个梨花带雨呀，看得我心都醉了。咋的了？我说不出来话推了推她，看着她，她说，“我想家”。

想家？家，家在哪里？家是什么？

“我想我娘”，她边抹眼泪边说。

我朝她微笑，虽然僵硬，但意思她懂。

我是不是这会儿该想我爹，我怎么就建立不起来这种概念？我又躺下睡。

又听见她哭，我坐起身，很认真地看着她。

“我害怕，屋里黑睡不着”，她说。

我拍拍她的肩膀，轻轻拥她入怀，咿咿呀呀说着话，她抽动着肩膀，慢慢没有了反应，睡了。我像大师抱我一样，搂着她盖好。

第二天，我们起得有点晚，昨天真的累坏了，把香娘的家和娘都累出来了。道别师兄继续赶路。

又走完六座山，天还早，怕她晚上精神头高，又是洗澡稀里哗啦又是饿了想家了，我指了指前面那座山。“还要走？”香娘走不动了。我管你走动走不动，我都快走散架了，你还没什么反应，明明为晚上准备的吗。拉着她就走，她只好继续走路。

今天爬了七座山，师兄们手里都拿着书本在读，也为我们备了热茶。我今天比昨天累，洗也没洗，沾床就睡，梦里感觉有人为我擦脸擦脚，翻身宽衣解带，睡得更加舒服。

睡到半夜又被推醒，“我饿了”。

我连贯动作一步到位，切肉连紫花也拿给她，等她吃完，拍拍她的背，搂着就睡。她也没再想家想娘加害怕。

这样走了五天，有点憋不住，怎么看到的最高山走着走着就变矮了？上面还有，无穷尽了都。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脚上出泡了，我们俩不敢挑，师兄说可以挑掉，休息一下继续走路。老想结束单调的爬山动作，还有——恨不得穿上登云靴一步一个山头，看它有几步路可走，昨晚洗完澡，那个师兄找我们说了半天废话。人说，我们每个师兄都会把我们每天走到哪里告诉老夫子，所以不要偷懒。

偷懒，你偷个给我看看。香娘嘴巴一撅不再理他。我有点想念在艳姨那里的半年，多美好的时光啊。

（拾九）

走到哪了，这是？第八天，我们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座山，山后是个大断谷，没有路。我们所在的山和前面的一般高，再对面又是高山连连，虽然我担心是不是有索桥之类的现在看不见，依然在不住地安慰自己，那就是最后的知天堂课堂所在。我们兴奋得高声唱歌，脚步越来越快，一路小跑冲向它，到达后还是一个寻常阁楼，三个字的名字是：看天阁。

阁楼中依然是一个师兄，这次却是烧着茶，用扇子在扇烟。好感动，“他在为我们烧茶”，香娘说道。

“你们先坐，等我烧完茶，拿给你们喝”。

“谢谢师兄”，香娘朝他道谢。

桌上放着两本书，分别写着李格、香娘，我们分别拿起读开。

何为看天？天是什么？

豆大八个字，没有其它。换过香娘的也是这八个字，这是书吗？有这样的书？弄错了吧。

等到师兄烧完茶，我示意香娘问他。师兄说，漫漫知天路岂止一个堂？我弯腰行礼谢过，香娘似乎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谢的是他道出了心中的感悟，这一点我却是省去了一点弯路，他是可敬的，不管他颓废在这里或者另有他悟。

喝过茶，师兄说，前面没有路，知天堂还很远，要下山翻过去才能到达，他没有过去，只是见多了退回来的人。

“那有没有到过后回来的”？香娘问道。

“要么没回来，要么就是中途退回来了”，师兄一脸感慨，前面充满危险，有人从虎口逃生回来，还有人差一点被巨蟒吞没。“他们都走了几座山？”香娘和我想到了同一个问题。有的是六十座，有的七十多座，还有走回来发疯的，还有大骂老夫子的，说老匹夫故弄玄虚，前面根本没有知天堂。有一个回来已经胡子全白了。

“那师兄你在这里呆了多少年？”

“两年了。”师兄答道。

“这些事都是两年内发生的吗”？

“不，前面的师兄一个一个传下来的，凡是不再前进的求学者，都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如果你们不再前进，看天阁里所有书你们都可以阅读，每天都有人送菜送水，你只用等侯下一个就好。就像我这样”。

“不，不，不，谢谢师兄茶水，我们歇息一晚就走”。

今天只爬了三座山，精力旺盛的很，我和香娘就来到藏书阁楼，看感兴趣的书。人物传记、野闻趣史、奇技淫巧无所不有，如果在这里呆上一两年，下山混口饭吃肯定没问题。图书图解很清楚，工具使用细节及注意事项也很详细，我拿出大师朋友送的抄录器抄了几大本，反正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廿）

何为看天，天是什么，这位师兄不知道。他的求学态度肯定可以。古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他做到了。

我们只有带着问题上路，也许答案就在前面的路上。呆在这里肯定找不到答案，因为他来到这里，前面没有一个人从他这里过去到对面。多的是看了一夜书就回，还下了山的。他们应该是觉得学到了一技之长。后院还有工具可以实习，一夜学成！

何为看天？天是什么？

风雨雷电霹雳，还是白云蓝天，还是这颗星球外面的世界？

天道有常，不为你存，也不为他亡…我们下山过程中听到砍柴的樵夫在唱歌。

天道有常，不为你存，也不为他亡，天道，天…走着想着，我们开始从山沟底部往上爬，很陡，不敢回望，不知道谁凿出来的阶梯，太怕人了，一不小心摔下去，粉身碎骨是一定的，山沟里全是山上冲下来的棱角石头，很尖，还带着雷劈过火痕迹。

爬上山峰，只有凉亭，却没有师兄，倒是烧茶水的工具一应俱全，还好前面师兄做了示范，我们打算自己烧水煮锅。烧了好多水，因为她要洗澡，天还早，我也洗了个澡。出来晾晒头发，回头一看来路，凉亭上歪歪扭扭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走一山又一山，一山更比一山高，前途漫漫；下联是：通一理再一理，一理超过一理深，求索有路；横批：天是什么。

怎么还是天是什么？我们俩歪了。

天是什么？天是什么？…我咿呀高起，向茫茫宇宙发泄连日来的苦闷。

我知道了！香娘对我重复起来，天是什么，天是什么，天是什么？天什么也不是，前辈留言，天算什么，天什么也不是，哈哈哈，好开心，思索一路，答案就在这里，那我们还看什么天，问题本身就是假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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