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十）

双方已经完成攻防准备，死伤在所难免。攻方阵势严整却没有一点动静，远远的后方，一骑人马悠悠走来，原来攻方是在等将领命令。

那骑走到，晃了晃亮闪闪的月牙大刀，很随意地看了看说，“李忠不杀无名之辈，且请英雄报上姓名。”

“瞎了你的狗眼！此乃放下山庄刘当家。”那小队长说道。

“奥？失敬失敬。在下平安郡将军李忠，受知府王传所托，今率明扬县守军骑兵六十人，特来围剿放下山庄流寇草莽，今见你等阵仗，实在不忍心痛下杀手——打个商量，你们看这样如何——尔等九人与我一起回军营，脱离这等勾当如何？当然，官职待遇保你们满意。”

“李将军抬举！奈何我等去意已决，本来就是今晚要离开这放下山庄，回归平凡人的世界，不料被你等追杀却是苦了。”小刘接道。

“这样啊……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如果属实，我自当放了尔等。”那李将军不像忽悠人。

“将军请讲。”

“你们山上老大是不是被老四害死的？老四人现在那里？山上的人都去了哪里？刘寨主准备去往何方作甚？请刘寨主告知。”

老十准备搭话，李忠摆摆手。

“是的，老四害死了大哥，他已被主——人杀死，尊照大哥遗愿，我已全部遣散所有人等，我自此流落江湖，不再问这间冷暖。”

“好，好，好——刘英雄巾帼不让须眉，今朝番然醒悟，委实让人感动。你们可以走了——让开大路，放行！”

“且慢！”那步兵群也追了上来，一个领队模样人员慌忙跑了过来，走向李忠，“将军且慢，先听下官一言。”

“说！”

“知府大人乃当朝宰相二公子。”他说道。

“我知道。”

“此次行动系他亲自安排布置，安插的内应已经辛苦三年了！”

“听说了！”

“现在只有我们一路赶到，其他三路都没到。所有强盗都已不见踪影，只有这九人尚在。”

“看见了。”

“那将军的意思是？”

“放行！”

那李忠对着官兵说道，“让开大路！”

呼啦啦，一条大路让开，马匹挪动声慢慢停了下来。

“将军！知府大人若是怪罪下来，小人？”

“你就说我放他们跑了！你没赶到我就把他们放跑了！——要不就说你看着我把他们放跑了！”

“这，这，这——岂敢岂敢！下官一定按将军意思上禀，但请将军谨防告密。”

“不用担心！你且回吧。”

“将军再会——走！”

就这么完了？

看着小刘一声呼哨，保持队形撤出包围圈，老虎一声嘶吼出现，一众官兵带马皆是动容。

“李将军，后会无期！”小刘拱手道别。那李忠拱手道，“刘英雄日后若有所求，可以来找李忠，且念旧人情意，自当一力成全。”

“谢将军！”九人开始上山路离开。

不过瘾，我有点怅然若失，没有看到精彩的搏杀之局。

（百拾一）

这个李忠人不错，值得交往一番。我暗自忖度他可能是受过建业寨主恩惠，一直记在心上，一个地方将军领兵六十围剿流寇草莽，肯定有所企图。人哪，还是要多结善缘。

我拉起这空气中的水分组成的一片小云团，跟在了九个人后面。

到了山顶，小刘回望一下见再无追兵，朗声说道，“老十，你把大家都送回家吧，另外每人再多发五两金子。”

“二姐，那你多保重。——先生怎么不见？”

“主人自会找我，你等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只要不往南走就可以。好吧，各位，珍重！”

相互道别后，开始下山，一路往西行，我知道她要做什么，干脆吊在后面溜达溜达，她只要不脱离我五十里，就可以轻易锁定她的位置，我的一丝神识已经挂在她的身上。

行了一日，她走的都是没人有过的路，方向从来不错，老虎像是在拣路走。

第二日晚，赶到了府衙门前，老虎已被她安置在附近树林中。一个纵跃，她跳上了门墙，一溜小跑，穿过七八间厢房，最后停在一个书房位置对面，那里开着灯，有几个人在说话，我静心听道：

“回大人，我等句句实情，不敢有半句虚妄之言。”

“你说一个人，不到一会儿，把百十骑兵杀了片甲不留？西路刘洋大人？”

“卑职该死，卑职无能。但所言真的不敢欺骗大人！”

“你们都是商量好的，一个借口。同一个人吗？”

“回大人，我们这边骑兵靠前，没有看清来人模样，回去除了满地血渍外，尸首尽皆不见。”

“是不是他们都没有死？为我们设的圈套？刘五郎人呢？”

“回大人，尚未回返。”

小刘突然眉头一蹙，随即又往近处凑了凑。

“马知县，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你等先都退下，一群没用的东西！”

“回大人——”这马知县等人走后，说道，“是二百里外的强盗，共五十人，已经在等待知府大人的命令。”

“知道了，你也下去吧，把侯师爷唤来。”

“是！下官告退。”

“主公。”一个五十岁左右老头出现在灯光下。

“坐吧。”

“谢主公。”

“侯师爷，你说这三路骑兵先后被灭，是这么凑巧？”

“这种事，以前也有过，但我敢肯定不是同一人所为。除非那人是神仙下凡。神仙之事…”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寨子里违背协定出手？”

“不会，我等分兵一万就在他附近，他不敢妄动，李将军说话，大元帅都听信，几个强盗，李将军还是镇得住他们的。”

“刚才回报，那南路无一伤亡，也没抓到一个人。主公怎么看？”

“接到密报，说李忠私放九人，包括…这个不重要——那个刘寨主跑了，计划要怎样变变？万一——”

“回主公，据回报，那刘寨主心灰意冷，决意退出江湖，属下想她可能要远走他乡或者出家为尼，所以，计划最好进行下去。”

“那好，你通知马知县，让他就地正法刘五郎，然后把刘府斩尽杀绝，放风出去说遭到其他山寨报复——”

“啊——”那侯师爷胸口中了一只飞镖，脸色泛黄，倒地口吐白沫，显然已经不省人事。

“谁？来——”王传脖子上顶了一把刀，“再叫一声要了你的狗命！”小刘已经翻身进屋。

“灭我刘家？你真敢！想我刘家何曾开罪于你？岁岁朝贡，三妹也嫁你做小，五弟为卖命，你太卑鄙了！我问你，建业大哥为何被你阉割？说！”

“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

“不要糊弄我！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害他！”

“我自从见你一面后就日思夜想，再也不能平静，一心想要娶你为妻——不错，我是阉了他，为的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你，我只要你属于我一个人，他不识抬举，你喜欢他，我就让他永远也配不上你，让他不能喜欢你你！”

“你无耻！你死有余辜！”

“三妹我们恩爱有加，现在她是我的正房夫人，你忍心看她守寡吗？”

“是吗？灭我全家以后呢？”

“快来人！——啊！”

那王传一把推开小刘又是呼救又是逃跑，被小刘一镖结果掉。

一时间破锣声四起，带兵器的百十人涌来，那马知县一马当先冲了过来——这厮也会点功夫，一跃墙上，“蟊贼休走！”小刘回头一镖被他躲了过去。

（百拾二）

第二镖一声叮当，两个飞镖打在一起，火星四溅，那马知县竟然也会用这暗器。小刘这会儿行走间耳朵特别灵，回手一把金针飞出，那马知县抖开一把铁扇，一阵清响过后，他脚下一软跌落在地，一声惨叫传来，想是中了什么，神识放下，原来是下体多处都有中那毒针，有几根还中了穴位。

这时候小刘已跳下门墙，施展轻功向老虎藏身之地奔去，身后叫喊声一片，箭如飞蝗穿空而来，“嗖嗖嗖”有重箭来袭！她行不行？

“嗯——”的一声闷哼，小刘倒地昏了过去。我把云水雾化而下，用能量拨开箭雨，一个闪身捞起她，跃上树梢，几个跳跃起身，再一个缓缓地输入温暖的能量波护住她的心脉，然后聚力在重箭上：“哪里来回哪里去，起！”

不远处一声闷哼传来，一个弓箭手胸口穿箭倒地。一刻也不停，边止血边飞，这箭穿了肩头，在锁骨以上露头，肩胛骨已经破碎，等于说半边臂膀废掉了。

把伤口锁闭，排出淤血，理顺经络，收拢这破碎的骨头，落下云头，那老虎畏惧地走了过来，我整了块木板固定好她的肩胛骨，把她耷拉在老虎背上，走向深山老林。

这或许是她离开这个尘世之前要付出的代价，没人能够替代她，选择了做某件事，就不要计较代价，因为你可能连性命都要付出。是选择之伤吗？

连续休息了七八天，她悠悠醒来，我知道，对于一个心已经死掉的人，其实她并不愿醒来，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只是空白，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多谢主人再次出手相救”，她说话比上次受伤多了几分气力。

“这是你自己的福报，与我无关，以后可以不用谢我。”

“小女子不敢，能跟随主——神仙，是我的荣幸。”

“神仙？不是，我不是神仙，也没见过神仙。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跟随金蝉子和尚大师傅走这缘分之路，到这放下山，他在前面等我，你是否要继续跟我往南走？”

她眼神不断变换，但是明显比以前清澈许多。

人都是经历生死巨变才会大彻大悟，转变生活态度？

“主人，我愿跟随左右听凭差遣，请主人不要嫌弃。”

“那好，你再休养一段时间。你的老虎天天叼来灵草大补肉，我都给你熬汤喝了”，听着它回来，和它打个招呼，“它——”

“主人放心，我会安排好它的。”

“我要练功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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